《稚夫》紫玉梦

7、第七章

　　十年前天下大旱，河流干涸，田地龟裂，民不聊生，朝廷也正值动荡之际，可谓是野有饿殍,率兽食人。
　　“记得。”
　　叶荣再次闭上了眼睛，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那次大旱村里死了不少人，万幸我家还有存粮让我们一家三口都挺了过来，只是……太长了，没办法，为了活命，我阿爹，找了个菜人”
　　一边回忆，一边说着，当时的一切仿佛又重现在了眼前。
　　小小的自己蜷缩在角落，眼前是走投无路的爹爹、拼命阻拦的阿娘还有一个几乎快要饿死的孩子。
　　……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怎么面对小荣！”
　　“不吃他我们都会死。”
　　“放了他！”
　　“臭婆娘！你不吃我吃！”
　　“你不能……啊！”
　　“灵，灵芝！你睁开眼，我不吃了！不吃了！啊，啊哈哈哈，嘿嘿，灵芝，走，我带你看花，看花……”
　　……
　　“阿爹推倒了阿娘，阿娘没了，阿爹疯了，抱着娘走了，我追不上他，剩我跟另一个小孩，第二天，那个小孩也饿死了。”
　　常树峰感觉到了叶荣的身子在止不住的颤抖，但叶荣没有停下，他还在继续说。
　　“我阿爹，阿爹走的时候让村里人看见了，其实那个时候吃人并不少见，但因为我阿爹疯了，所以他们把一切都发泄到了阿爹身上，好让他们自己能心安理得的活着。”
　　叶荣睁开眼睛，还是盯着屋顶，眼泪像河水一样不断的从眼里流出来。
　　“我靠着吃土，吃树皮活了下来，我觉得他们是心虚，所以将我赶出了村子，我就在这座废屋里住下了，还好有阿爹教我的手艺，我才能活到现在。”
　　叶荣又咳了一阵后继续说了下去。
　　“本来这么多年事情已经过去了，但这一两年长大的孩子们估计是听大人们说了些什么，我不想跟孩子们打架，便只能躲着。”
　　说完这些，叶荣微微转头看向了常树峰，就像是在等待判罚一样。
　　“常大哥，你，你要走吗？”
　　冬季就是这样，若是不刮风下雪，便一声响动都没有，静谧的像要把人吞噬进去一般，安静的让人心慌。
　　不知过了多久，叶荣听着自己的心跳，但常树峰的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心跳停了一瞬。
　　“恩人，最近可有事要忙？”
　　“恩，恩人？”
　　叶荣一时有些不知所谓。
　　“若不是恩人搭救，我怕是早就冻死在荒郊野外了，我有心想报答恩人，不知恩人可有时间。”
　　常大哥是什么意思？是要走还是不走？
　　“最近倒是无事……”
　　“那甚好，我听闻南方有一处四季如春的地方，不知道恩人可否愿意赏脸同去？”
　　“我……”
　　本来浑身冰凉的叶荣渐渐的出了一身细汗，但他没想着擦拭，只听着常树峰继续说道。
　　“恩人放心，到时候定将恩人安全送回，恩人也可以带些小玩意去南方，恩人手巧，东西也精致，定能卖个好价钱。”
　　叶荣看着常树峰，眼里的泪水又涌了出来，用力点了点头，被子下相握的手又紧了紧。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将叶荣的病养好，常树峰就带着叶荣一路南下，路上遇到了玥萧二人，于是四人同行，一起见过“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也见过“溪深难受雪，山冻不流云”，如今冬雪已化，四人又到了钱塘。
　　“小荣，咱们去钓鱼吧。”
　　玥冥直接推开常树峰与叶荣的屋门，大踏步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无奈的萧枫影。
　　叶荣只顾暗自叹着好险，回过身还没来得及接话，倒是常树峰先带着嫌弃说道。
　　“钓鱼？你有那心性？”
　　玥冥哼了一声道：“等我们钓上鱼没你的那份！”
　　说着拉着叶荣便跑了出去，只留下常树峰与萧枫影两人面面相觑。
　　“常兄莫怪，玥冥就是孩子心性，等他解了气就好了。”
　　常树峰一摆手。
　　“这都多久了，我就跟了你们一次，他倒好，有空便把小荣带出玩。”
　　两人在桌旁坐下，常树峰给萧枫影倒上茶水，萧枫影饮上一口与他闲聊了起来。
　　“倒是没想到小荣真已弱冠，看这样子应该是小时候伤到了根基，还是得好好养养。”
　　“嗯，是得好好养养。”
　　看着常树峰认真思考的样子萧枫影叹道。
　　“看来你我都已不是当年的自己啊。”
　　常树峰正准备细问，只见玥冥拉着叶荣又冲了进来。
　　“枫儿你跟我们一起去吧，我们不会钓。”
　　萧枫影起身对常树峰邀道。
　　“常兄不如一起？”
　　“叫他干什么，让他自己呆着不是更好？”
　　常树峰看着在旁边笑着的叶荣，像是明了了什么，面上也是一笑。
　　“那我倒偏要去瞧瞧，瞧瞧你能钓上什么大鱼。”
　　说着走到叶荣身旁，同他一起向外走去。
　　叶荣看着两人握紧的手，听见后面玥冥的吵闹与萧枫影的安抚声，心下一安。
　　看来是不会再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