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性人鱼的食用技巧》我流深秋

2、火爆人鱼

　　天上掉馅饼了！

　　顾展如法炮制，使劲将大鱼拖上岸，内心波澜起伏。

　　比前一条还大。

　　一尾十多斤的大草鱼，整体青黑色，他以前用嫩草、玉米、商品饵打窝，守一晚上都钓不上来的大草鱼，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咬了空钩。

　　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呼吸还有几分急促，顾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抱着大鱼入户。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双倍意外。总不至于化龙潭里的鱼多到泛滥，而且都是饿到饥不择食的傻子吧？

　　只有一个可能了。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顾展受到了冲击，他试图弄清真相，于是又抛了一竿。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大鱼咬钩。

　　这次钓上的是鳙鱼，也是俗称的胖头鱼，个头大得吓掉顾展这个打龟佬的下巴。足有二十多斤，立起来有半人高，看来今晚剁椒鱼头非吃不可了。

　　顾展伸了伸胳膊，接连和三条大鱼拼力气，手臂隐隐作痛，跟刚从健身房力量区出来一样酸爽。

　　天色渐黑，斜阳西下半掩入云层，风光无限。

　　眼前是山湖美景，脚下是米级大鱼，心中堆积的郁闷晦暗一扫而空，整个人如释重负。

　　他坐在小马扎上，本来决定收杆回家的，身体还是诚实地把竿稍抛出去。

　　这一下很安静，时间缓慢流逝，树枝握在手里毫无动静，如果不是鱼护里三条鱼因拥挤而扑腾，他都要以为之前发生的全是幻觉了。

　　顾展小心翼翼往断崖靠近了一步，想看看底下有没有鱼的影子。

　　哗——

　　巨大的水花在眼前炸开。

　　水花中有一抹黑色影子，顾展警铃大作，连忙往后撤，生怕大鱼将自己拽进暗无天日的水底。到了岸上，他一抹脸，发现黑漂了。

　　巨物，绝对是巨物！

　　就刚才那一眼，可以预料到这条鱼的体型大到超乎想象！

　　顾展不敢和如此巨物博弈，这条鱼恐怕有百斤，在水中是毋庸置疑的霸主，稍不留神就反将自己拉进水。

　　浮漂在急速旋转，那底下暗流涌动，它似乎平静了些。

　　就趁这个时机，赌一赌。

　　他凝神憋气，肱二头肌发力，一鼓作气直接提竿把巨物飞上岸。

　　神器不愧是神器，此时韧得像一条长鞭，带着鱼钩划过一道弧线，只听一声闷响，有东西落在草堆里。

　　顾展放下鱼竿，才发现自己的虎口血迹淋漓，但人在极度的紧张兴奋时，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朝草堆走过去，见到了巨物的真面目。

　　末端是一扇轻纱般的尾鳍，鱼尾覆盖着流光闪烁的黑色鳞片，两侧是展开的臀鳍，再往上，是……人的皮肤？

　　他好像钓到新物种了。

　　顾展顿住了脚步，正犹豫着要不要报警，一张白皙的脸仰了起来。

　　呼吸瞬间凝住。

　　水藻般漆黑顺滑的湿发簇拥着极其动人的面孔，一双清澈宛转的瞳孔，好似世间最古老的琉璃。

　　毫无疑问，这是一条美人鱼。

　　再详细一点，这是一条美得摄人心魄、只一眼就让人魂不守舍的美人鱼。

　　传说中海妖塞壬靠声音蛊惑人心，顾展有几分期待，温和地尝试和眼前的神秘物种沟通。

　　“你……”

　　宣焦被摔得七荤八素，好容易缓过来，张嘴就是骂，“你什么你你个大傻帽！”

　　？？？

　　“……是美人鱼？”

　　宣焦的耳鳍微动，“你丫才是美人鱼，你全家都是美人鱼。”

　　顾展：好暴躁的美人鱼。

　　对话过于现代，唯物主义重回大脑，他问：“那你是人？cosplay吗？”

　　宣焦的回复非常人性化，简直将人鱼神秘莫测的面纱撕了个稀巴烂。祂翻了个白眼，说：“神经病。”

　　祂继续说：“我叫宣焦，玄鲛一族第八十八代单传，受召唤而来，助你毁天灭地、称王称霸！”

　　祂的声音清凌凌的，处于少年雌雄莫辨的时候。

　　鲛人？顾展分不清人鱼和鲛人的区别，可能一个是外来的，一个是本地的？

　　“顾展，回顾展望的顾展。”他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朝人鱼靠近了一步，伸出手，“宣……娇？刚才是我唐突了，你没事吧？”

　　“脏爪子，拿开！”

　　宣焦拍开他的手，用鱼尾站了起来。

　　鲛人的尾巴虽有纤长的鱼鳍和尾扇，但整体形态更像是蛇，长而柔软，能当成受力点站立。

　　站起的部分估计有一米七多，比顾展矮半个头。

　　这时顾展才看到宣焦鱼尾的层叠中藏着一丝鲜血，原来是被鱼钩划破了一道口子，难怪态度如此暴躁。

　　他颇感内疚，道：“实在是抱歉，我以为是条大鱼，不小心太过使劲，误伤了你。”

　　宣焦哼了一声，“这点小伤，无足挂齿。对了，你有什么别的愿望？”

　　“呃……”在对方期盼的眼神中，顾展脑子一抽，“世界和平？”

　　鲛人的眸光顿时暗淡，撇了撇嘴，“你不想称王称霸吗？”

　　顾展老实说：“现在是法制社会，我是良民。”

　　“切，懦夫！”宣焦摆动尾巴，像蛇一样扭到浅滩，“一点野心也没有，以后小事就不要叫我了，把神器收好，记得要贴身守护。”

　　顾展跟上了祂的脑回路。

　　也就是说，祂是被自己用树枝鱼竿吸引过来的。

　　“无缘无故麻烦了您，实在是不好意思。”

　　“无妨。”宣焦游到深水区，回头，“等要打架的时候再找我，我是方圆百里战力最高的鲛人。”

　　顾展点头，道：“知道了，您是强者。”

　　“那当然。”宣焦摆摆尾巴，扎进水中，黑色鱼尾甩起巨大水花，之后消失不见。

　　“等……”顾展话还没说完，吞了回去。

　　他蹲着收拾完钓具，天已经彻底黑下来，然后把鱼护里的三条大鱼通通放了。

　　要说多喜欢吃鱼，还真算不上，只是沉溺于钓鱼的过程罢了。

　　深山里温度骤降，他匆匆回到车里，打开暖气，冰凉的手指回温，才后悔没有带上一条鱼回家，至少鱼获能证明今天的一切不是钓鱼佬空军后的幻想。

　　开车返航，他租的房子在一个叫“澜起”的小区里，小区前方过一条车道就是大河，钓鱼很方便。

　　顾展回到家快速洗了澡，又从冰箱里拿出囤着的袋装预制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等候的时间，他打开了手机银行。

　　算上今天进账的三千七，账户余额四千，他给房东转了一千五，又交了水电杂费，余额只剩两千。

　　叮——一条消息弹出。

　　【张铭满】：表哥，我妈叫你明天来吃饭。

　　顾展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爸爸花天酒地情人无数，他从小跟着姥爷生活，也时常去小姨家。

　　张铭满的妈就是顾展的小姨，一个精明能干、手段凌厉、堪比王熙凤的女人。

　　【张铭满】：还有，我们搬家了，现在的地址是国富庄园21栋。

　　【张铭满】：你想的没错，是别墅。

　　顾展：有没有可能我没想。

　　预制菜的香气飘散开来，他慢悠悠地盛了米饭，把火爆鱿鱼倒在饭上，汤汁包裹每一粒米，令人食指大动，再打开下饭剧网页版《霍比特人》，从第一部重新开始看。

　　吃得差不多了，顾展瞥到自己虎口上的伤，心脏狠狠抽动。

　　姥爷去世后他时常分不清现实和幻想，甚至以为姥爷还在世。但作痛的伤口提示他，美人鱼是真的。

　　他搜索了全网人鱼相关资料，却没什么结果。

　　最早可以追溯到童年，《安徒生童话》里恋爱脑海的女儿，长大后也觉得《加勒比海盗》里的超模人鱼身材好到爆，还有周星驰奇幻爱情喜剧里“居然去泡一条鱼？”……世人都觉得人鱼活在幻想类文娱作品里。

　　可是现实中真的有这种生物，他亲眼所见！

　　那么细长的脖颈，纤弱的骨骼，清晰的嗓音，前胸后背覆盖着纱帐般的长鳍，顾展很肯定，那是条美丽的雌性人鱼。

　　宣娇，名字也很可爱，透着娇蛮的气息。

　　夜已深，顾展躺在床上，才抽空回复了张铭满的消息。

　　【国家一级喂鱼大师】：1

　　*

　　化龙渊，水下洞穴。

　　洞穴内长满了精致的钟乳石和石笋，估计冰河时期就形成了，石壁上嵌着发光的天然彩宝，如同米国大片用昂贵特效构建出来的电影场景。

　　宣焦抱着胳膊，眼神流露出些许迷茫，“为什么不要鱼给的食物？”

　　玄鲛一族有一则祖训：如若受到神器召唤，可感使用者心中所愿，供其驱使。

　　宣焦活了两百多年才感受这股神奇的召唤之力，抱着满腔的豪情壮志，他来到召唤者身边，冥冥之中听到了召唤者强烈的愿望

　　——中鱼中鱼中鱼中鱼中鱼……

　　？？？

　　这位召唤者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猜测召唤者现在肚子很饿，需要食物补充体力，才能完成以后的宏图伟业。

　　于是，宣焦矜矜业业地在水底下抓鱼往钩子上挂，由于业务不熟练，不小心勾中了自己的尾巴……

　　咻——

　　宣焦（上天版）：老天爷，本鱼起飞咯！

　　后来就被一竿飞上岸，见到了传说中的召唤者，竟然是个年轻的男性人类。

　　身型还算壮硕，力量还算强大，勉强能入他的眼，只是一张口就“世界和平”、“我是良民”，丢人，丢死人了。

　　神器之主就是这么个货色？！

　　但顾展走之后，把自己抓的三条鱼全放回了，令宣焦百思不解。

　　他的指甲像刀片般锋利，将草鱼的腹部划开，只取了最柔软的一块鱼肉当晚饭，剩下的两条大鱼放出了洞穴。

　　饱餐后，宣焦摸了摸下巴。

　　确实味道一般，召唤者也这么嘴挑吗？

　　他顺着狭长的洞道一直游，尽头是一块可以活动的石头，搬开石头就到了另一处水域。

　　这处湖泊是绿鲛的地盘，他们勉强算是朋友。

　　一阵暴乱的逆流席卷，绿鲛闻着味游过来，怒气冲冲，速度堪称水中导弹。

　　“是谁？！这是老子的地盘！不许乱动！”

　　“吕真綾，你疯了？！”

　　宣焦躲闪开，心道绿鲛真是一如既往的癫。

　　两条鱼互相追逐彼此的鱼尾，一黑一绿两条鱼尾在水中顺时针画了个圆圈。这是鲛人族表达友好、熟悉气味的方式。

　　吕真綾开心道：“原来是你啊，宣壁玑，好久不见。”

　　两鲛停下互动，宣焦皱眉，问：“这里怎么了？气味不对。”

　　吕真綾目光躲闪，支支吾吾，“没、没什么。你好久不出家门，突然来访，有什么事吗？”

　　“你对人类了解的多，鱼想请教一番。”

　　“人类？”吕真綾攥紧拳头，鱼尾绷直，“鱼和你说，人类不是好东西！”

　　“你向来不是最喜欢人类的吗？”

　　“呵，不堪回首。”吕真綾压下怒气，“你许久不来了，我先带你逛逛，等到了白天也许会有人类过来，你再看他们可恶的嘴脸，真是气死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