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仙·人世歌》灯点渔火

3、贵妃相助

　　从紫禁城回到学校，沈甦梨睡了很久，梦中她从小桥流水中走出，参与选拔，进入紫禁城，从年少到头发花白。

　　皇帝喜怒无常，早年会直接对嫔妃暴力，晚年色心不死，死的那年还在封妃。

　　“姐姐，我朝太祖太宗与皇后都是佳话，宪宗与贵妃也是相濡以沫，孝宗更是与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想必若我们入宫，也会过得很好吧，我想成为皇上最爱的人。”

　　后来，说这话的明艳小姑娘果真成了宠妃。直到那件事的发生……彼时我怀孕月份大了，鲜少走动。

　　那件事令多少少女被拉于市上凌迟处死，包括常陪伴自己的那个好姐妹。我痛极攻心，流产了，再不能生育。

　　流产之后，我茶饭不思、闭门不出。当年帝选九嫔，令我从金陵到帝都，在帝都的那个小院里。年少的皇帝乔装进来逛了逛，我刚好在院子内，惊慌之后与他聊了起来。

　　家父供职于钦天监，加之江南道学浓郁，我们谈了很久的黄老，他对我眼中溢满欣赏。我知道我为何能够晋升迅速。

　　帝遇刺、妃子凌迟、我流产……壬寅年的紫禁城见了太多血。按下平日里对他喜怒无常的厌恶，我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抄写道教经典。

　　他恢复之后、在居住宫外之前再来看了我一次，摸着我因抄写三官经起薄茧的手。听我说若妾那个孩子是为陛下挡灾，那也好。他便将好姐妹的遗女给我收养了。

　　那真是个可爱的孩子，我的残魂总是在远处望着她，比我还要长寿几岁，真好。

　　我大抵是受宠的吧，不然怎会在劝诫他不要返乡被回绝之后依然被他要求陪同一起返乡。当时已经没有皇后了，我是贵妃，丧葬礼仪方面我做得一丝不苟，没有分毫差池。

　　他与武当山的道长们论事也没让我回避，反而让我从旁畅所欲言。谈完以后众人退下，他揽住我，在我耳边低声问：“朕家乡武当香火浓郁，贵妃家乡上清影响广。贵妃觉得上清与武当哪派更优越。”

　　“妾以为，哪派更能符合本朝气象，就更优越。不过都出于大道，在不同时段、不同地方的影响孰多孰少，只能说明道的影响力不同罢了。不过妾知道，现行最流行的武当，必然是最符合大道的。”

　　“哈哈哈哈，你呀，会拍马屁。”

　　“陛下怎可自比于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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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湖广回到帝都，我从贵妃升至皇贵妃。

　　他似乎也觉得自己克皇后，我便一直做着皇贵妃。帮他协理六宫，看着六宫粉黛来来去去。

　　他喜怒无常、会对女人暴力的毛病还是没变，有时也会来找不再年轻的我说话。

　　后面他继续丹毒热气上涌在后宫乱性。磬声敲错，有处角落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我下意识觉得这宫女要遭罪了，我怎么变成这样了……还好他没有暴怒，让紫禁城再添血色。他只是看着那宫女好久，当晚便宠幸了她。

　　老东西……早年暴力晚年好色。

　　沈甦梨是挥舞着拳头醒来的，她简直气到爆炸，明世宗就是坏东西，老了是坏老东西。现在住在自己体内的是沈皇贵妃一缕残魂。

　　她是自己的同乡，也是吴兴沈氏。

　　“老祖宗你受苦了，我体内没有自己的魂魄。今天需要你配合我，如有得罪，还请老祖宗见谅。”

　　“不，是我要感谢你，吴兴沈氏的枷锁，是仙子你破除的吧。”

　　“那是跨越时间的，我还以为没人会发现。”

　　沈皇贵妃摇摇头，微笑：“家父可是供职于钦天监啊。”

　　“请问老祖宗名字？”

　　“我名经仪，经天纬地的经，仪轨的仪。”

　　周六一大早，沉香追着沈甦梨的坐标去了悼陵。
　　一到那里，就见她额头磕破、昏倒在地。

　　“姐！”

　　沉香跑上前，探着她的气息，没有。

　　沈甦梨元神断了身体的生命体征，体内只留沈经仪的残魂。

　　“你是谁！”

　　不愧是皇贵妃，沈甦梨第一次在自己脸上见到那种表情。威严端庄却不失优雅高贵。

　　还没等沉香反应过来，沈经仪就又说话：“皇上呢？这是什么地方？”

　　“你是谁的魂魄？”

　　沉香问。他知道沈甦梨躯体内没有魂魄，只有元神，可她的元神为什么会被这魂魄压制？

　　“魂魄……本宫到他人的身体里了？”沈皇贵妃看了看目前的身体，装作疑惑。

　　如果能元神出窍，沈甦梨这会儿应该跳到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了。

　　不愧是嘉靖那老道士身边最久的妃嫔，演起戏来毫无违和感。

　　“这里是悼陵，”沉香查着手机，“你是沈皇贵妃吗？”

　　“是。”

　　沉香不懂怎么超度，直接暴力赶走又怕伤害到沈甦梨。只能请她跟他去东岳庙找朱持清帮忙。

　　朱持清刚做完早课，就被拉着沈甦梨的沉香突袭了。

　　“诶诶诶，干嘛呢？沈甦梨脚能那么跑吗？”

　　朱持清拦住了沉香。

　　“持清兄，我姐被……”

　　“皇上？”

　　看见朱持清，沈经仪表情由被外男拉扯的不适转为委屈、欣喜，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马上抽出手躲到朱持清身后。

　　看自己身体被做出这些举动，沈甦梨沉默了，沈经仪生前可真不容易。

　　朱持清虽然之前跟沈甦梨通过气，她说为了让沉香拉他入伙明天会演出戏，此时也差点憋不住。

　　“皇上？你真的长生了？”

　　沈经仪目露崇拜，嘉靖最爱她这样子，哪怕是装的。虽然都是朱道长，但他跟朱厚熜一点都不像，好在是在那个喜怒无常的老道士身边久了锻炼出来了。

　　“啊？啊？”

　　朱持清脸红了，不知道该演什么。

　　“那个……持清兄，找间空房子，我们私下讨论。”

　　朱持清看完百科上沈皇贵妃的介绍，放下手机看着面前坐姿端庄的沈甦梨，叹了口气：
　　“我不是嘉靖，你现在在用我朋友的身体。可能是因为昨天她去了紫禁城，作为先祖的你附身在了她身上。先祖，你该被超度。”

　　“可我闻经听法也无用。”

　　“四百年时移世易，不该有什么放不下啊。”

　　“我也不知道，好奇怪，明明我恨的人、我爱的人都逝去了，可我还是放不下。”

　　“稍等，您慢慢喝茶。沈香，我们出去单独聊会儿。”

　　朱持清拉沉香出去，跟他坦白：“你姐沈甦梨，跟地府有渊源，或许可以从那找到突破口。我记得她在地府还有一点人脉与关系。”

　　沉香沉思，沈甦梨体内无魂魄，只能靠元神维持生命体征。沈皇贵妃可能是占了层紫禁城与祖先的关系，能够压制她的元神。

　　如果沈甦梨的元神可以出窍，说不定能去地府找人，说不定还能与沈皇贵妃的灵魂争夺主动权……

　　“她元神如果醒不过来，身体只能慢慢溃烂，你懂吗？积极治疗、配合康复，一点点重学站立、走路的努力都会白费。”

　　朱持清语言步步紧逼，让思绪混乱的沉香根本没发现为何朱持清提到元神的事。

　　沉香不会思考太多，心肠也软，这是沈甦梨从奶茶店那次谈话中察觉到的。沉香太容易被诈出来了。

　　沉香没说话。回到房间，手指轻点沈甦梨百会穴，注入神力，七拐八拐解锁她体内的封印。
　　上、中、下三焦，元神与身体粘连位置脱离。

　　沈甦梨的元神跃出身体，先让肉身机能重新运作起来，再彻底治好了自己的脚。

　　“你不急着夺回自己的肉身吗？”

　　沉香问。

　　“我为什么要急着夺，我还要超度她呢。你踩断我的骨头，我不会怪你。”

　　沈甦梨拍上自己的肩膀：“沈经仪，道经佛经里的你都懂，我们别跟着这群思维僵化的闻经听法了，跟我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