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术Ⅰ溯洄》可以破坏非必要因素

16、水清无鱼，人察无徒

　　腾云自信阳起，祖翁第二颗狮头号召，无论大小妖，无论城郊怪，都追随着他往一个方向赶——永和宗。
　　妖众越聚越多。有未成人形的，扇翅飞的，盘腿在芭蕉叶上低空悬行的……

　　“谢谢神医，谢谢神医！”康健的患者跪在地方叩恩。
　　“快起快起。”
　　这种情形在钟家的“妙手院”里，不知每天上演多少回。

　　今日大不一样的是，那些平日栖息在树缝、砖瓦里的昆虫蝼蚁，都躁动起来，张皇地四处爬。

　　.
　　“钟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灾难。‘九灵浩劫’后，就从三大宗门里退位让贤了。”漆雕隐如是回忆钟祈月后来为她续讲的。

　　所谓永和宗，就是钟家的前身。

　　“虽然堂姐并未同我说其他宗门的历史，但我调阅了卷宗。信阳宗之所以能重振，因为当时在外道行的门人众多。”
　　谈词异不由感叹，“以家为私，落得个几乎灭族的下场；以公为办，反而得以幸存。”
　　能请动永和做事，没大把银两是不行的，所以在家赋闲的族人很多。
　　信阳是有乱必出。那位峰主也是触了霉了，正值道行返家，因此徒儿们都准备妥当在峰等候。所以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
　　将道长压往钟家的行程被迫终止，钟家被妖魔践踏，废墟一片，已亡。
　　正当仙门百家都在寻找共同的仇人之时，岷盛宗所在的郧城，爆发了大面积的狮群伤人事件。
　　不能说那是狮子，普通的狮子没有一丈高。
　　狮群居，但雄狮不会两只以上长期出现。
　　一座城，近千只雄狮，以人为食。它们互不撕咬，甚至有神奇的配合。
　　道长那边角布料缝制的钱袋，又隐隐约约有法力的涌动。

　　.
　　那些曾围观过小贼之死的，身上都沾染了狮毛，祖翁的脖颈处凸起一肉球，须臾便长出第三颗狮头。
　　狮头冲郧城怒吼，上千只雄狮凭空化出。
　　祖翁静静在云端俯瞰着狮群啃食恶人。
　　消失吧，无心的凡人；去地狱吧，轮回为待宰牲畜，直至良善修成。
　　狮头沉睡入脖颈化为一颗凹陷的红点，祖翁的身影也渐渐隐匿在云中。

　　.
　　三宗一族遭难，而修仙者们到现在都没见过仇人的真面目。
　　只知道对方能操纵狮群和妖兽。
　　那些狮群并非是真实存在的，而是法术幻化的，但确有实体，能伤人，能吃人。吃进去的人被嚼碎了原封不动排泄出来。
　　以法力刺巨狮颈部或鼻子，可以让其幻灭。

　　祖翁干出来的那些事，人间不称之为妖王，而是妖神。
　　凡人难以把希望寄托在自己都被重创还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的道士身上。
　　纷纷转向去求佛拜神。
　　庙里最高位是三清四御，其次是玉皇、勾陈等。太乙救苦天尊排末尾，最后是天师张陵。
　　虔诚上香数日，终于有人喜极而泣——
　　天尊托梦了！
　　抛掷蜜罐，以法术裹蜂，可驱此妖。

　　此村施行，为最后被荼毒。

　　太乙显灵了！

　　于是三清四御庙宇中，蛛网成了常客。门庭若市的庙中，只供奉一尊神——太乙救苦天尊。
　　就连修仙者也忍不住去求太乙保佑。
　　一套术法在梦中传给了此士。

　　在妖神来临时，他居然真的上前去过了几招，没有被摄魂，没有被威压吓破胆。
　　还取得了一大功绩——将妖神的面罩挑飞。
　　此人虽死，却被立了真人碑

　　一时间，拜太乙成了家常便饭。

　　时间一久，大家都发现，托梦教术法，并不能解决人间的难题。苦难还在上演，百姓寥寥无几。
　　太乙做不到釜底抽薪，这样不断去拜，只是延缓死亡的折磨罢了。

　　太乙庙又冷清下来。
　　甚至被从前的信徒砸了好些。

　　某天，在一个道士要动手砸庙时，脖子忽的一紧，被提了起来。
　　定睛一瞧，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孩，但那双眼睛，如传闻描述的一致——黑纹框住的金色无底洞。
　　他骑着一头丈高的雄狮。
　　是妖神，是妖神！

　　“凡人不恨自己弱小，无端责怪他人不相助于你。还敢砸我师——”
　　祖翁感觉喉咙堵塞，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凡人被另外的什么力量强行放了下来，神龛里巨大的盘腿神像，不知是不是凡人的错觉，出现了重影。
　　是他快要死了吗？
　　神像好像在回答他一般，居然突破重影，走了出来。像还留在原地，神已经悬在半空。
　　“快些离开吧。”神像一动不动，浑厚的声音却从远古传来。
　　他挥了挥手，道士就被送到十里开外。

　　祖翁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真神，毫无惧色，眼底是纯至的执着。
　　神像问：“九灵，为何滞留人间？？”
　　“除恶。”

　　“可有成效？”
　　“未知。”

　　“既未知，怎还执着？”
　　“尽管未知，但比起拿钱办事，还是顺从本心得好。”

　　太乙一直未表色的脸出现了松动，“你的本心，就是屠戮人间？”
　　“非也！人间恶人只要除净，那便是永无痛苦！”

　　此时被扔出十里的道士已御剑赶来，身后跟着一大批修仙者。
　　凡人，正拿着铁锹、锄头，在疾驰来的路上。

　　“快回头吧，莫要在人间作恶了。”
　　只听见这么一句。妖神就显现出原形——一只数丈高的九头狮。
　　狮吼让众人耳膜欲裂，有七窍流血之势。众人连忙联合起阵法，屏蔽声震——太乙托梦教的。
　　众人记得，这狮子是会说话的，如今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了。
　　一根能捆天地的朱红长绳，在太乙手中如活物一般，一下子窜到九头狮眼前，他跳着、飞着、爪子拍着躲开。最终还是被缠绕上，无力地从半空砸在大地上。
　　刹那间地动山摇，道士们能感觉到自己心脏也跟着摇晃起来。
　　九头狮挣扎几下，把红绳都挣断了。

　　几个回合下来，人越聚越多，九头狮终于被一个拂尘拍在地上，林子里陷出一个巨坑，他被压得死死了，气都只能喘半口。

　　随后太乙画了个阵，将狮子收入乾坤袋中。
　　人们还没来得及喝彩，天尊也不见了。
　　只留下一具小小的、毫无生气的、遍体鳞伤的破烂乞丐尸体。

　　凡人被碾压两年的深渊终于被填平成一片宁静的废墟残骸，史上甚至没有将其称之为“某某战役”，而是一场浩劫，“九灵浩劫”。

　　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凡人明白了何为真正的神。太乙天尊的挽救，让信仰拔地而起凝成一座座太乙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