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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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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吃到一半,二楼原本还算清净的走廊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伍不为探头出去瞧了瞧,一脸不屑地回来继续喝酒:“一群不知天高地厚只图享乐的小兔崽子。”
闻修瑾:“?”
你自己也并不比他们大多少。
伍不为:“老子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只身闯过南走过北了,见识过瑰丽的山川河海,刀头舔血的日子了。”说着,撸起袖子露出壮硕的小臂肌肉,上头赫然躺着一条狰狞扭曲的刀疤:“瞧见没,十六岁时在大街上遇见恶霸强抢民女,老子上去就是打,揍得那两恶霸满嘴找牙。”
说完,又冷哼一声:“哪像他们,细皮嫩肉的只会欺负姑娘。”
闻修瑾不说话,神思依旧在刚才伍不为说的春城的事上。
有些事情,他还未想明白。
春城是大行最偏远地区之一,山多水少,若不是有条江,那里的气候是不宜居住的,多少年了,春城的存在毫不起眼。
杨大人是九皇子暗中操作送去春城的,目的是为了招揽陆知行,而伍不为却说,春城根本就没有陆知行也并没有所谓的陆知行带领的军队。
那这是怎么回事?
杨大人又是谁杀的,真的是土匪?
陆知行这个少年英才,真的存在么?
如果根本没有陆知行这个人,那么,又是谁编织杜撰了这么一个人,目的是什么?
太子今年十三岁,一直在皇后的庇佑下,性格温和敦厚,皇后原本是一介舞女,年轻时候与如今的岁上相识相知,一路相互扶持感情笃定,并无外戚干政。
闻修瑾此刻正想的入神,对面的伍不为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一副睡眼惺忪地样子:“最近出什么大事了?我回来时发现城门关了,城门楼下聚集了大量小商贩,在那叫苦不迭,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禁军统领林懈和九皇子走的近,杨旌说,宫里被皇城司封禁,皇城司隶属于岁上调遣,若真按杨旌所说,内宫被九皇子控制,那封锁内宫的就会是禁军而不是皇城司。
可关闭城门是为了什么?
伍不为见闻修瑾一直不说话,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闻修瑾回神,见伍不为一脸我很想知道的模样,就将他不在京这些天发生的事简单描述了一下。
伍不为听完,兴奋的表示,这事他可以去探查一番,闻修瑾当即制止,现在局势不明,不可轻举妄动。
伍不为叼着牙签嘟囔:“这不行,那不许,你这官当的真没劲,以前你住宫里的时候,我又不是没进去过。”
闻修瑾无奈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进宫也是要通报的,何况……”
“?”
“何况,我真没带银两,眼下真走不成了。”闻修瑾露出狡黠的笑容。
伍不为被盯的头皮发麻,每当闻修瑾露出这般表情的时候,肚子里就不知道憋了什么阴招。
伍不为抓紧脚底抹油,身子一闪,跃出窗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闻修瑾轻笑出声,但很快又不笑了。
他看见财满堂那个长得鼠眉鼠眼的男子又回来了,一脸凶相的上楼来,没多会儿,他的身后又露出一年轻女子的身影,素衣清颜,容颜姣好,被推推搡搡地上楼,一声稚嫩的尖叫,被推搡的女子似是触电般迅速回身去拉什么,紧紧护在怀里。
在往上一点,闻修瑾才看清,那姑娘护住的也是一女孩,小丫头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衣裳褴褛,比起女子的穿着,她就像个要饭的,她显然是吓坏了,怯生生地躲在女子怀里,眼里鼓着一泡眼泪,欲落不落地挂着。
她们身后跟着一满脸横肉的护卫,此时一把扯住小丫头的领子从女子怀中提溜出去,小丫头刚要哭,一只大手迅速捂住她的嘴,那手实在大,差点把小丫头的鼻子也一起捂住。
小丫头只能无力的挣扎。
那女子还想去夺,被鼠眉鼠眼男子一把扣住手腕,一双小眼透着精光:“里面坐着的可都是身份金贵的主儿,你待会儿进去了给我好好伺候,伺候好了,你的事儿也就解决了,要是伺候的不好……”小眼寒光毕现:“我就送你们姐妹两个去黄泉见你们爹娘。”
女子收住眼泪,扬手一下抹掉脸上泪痕,倔强的脸上满是豁出去的决绝,跟在那男子身后,进了嬉笑四起的财满堂。
那小丫头则被那护卫拖进另一侧的包厢。
京中的二世祖有钱玩的花,很正常的事,可这样的事一般都去摘花楼,今天也不知从哪找了个清冷孤傲的女子,看样子她是有求于人才从了这帮人。
闻修瑾没有多管闲事的心思,他的事情很多,今早听闻岁上传了话,不视朝,所有的小事都推去了政事堂,太子忙的不可开交,也很少再来烦自己。
朝野一派祥和,欣欣向荣之景象。
只是闻修瑾明白,这样虚假的状态很快就要被打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桌上的茶早已经冷了,楼下的说书人的段子也不再新鲜,他该走了。
闻修瑾刚行至走廊的一半,财满堂的木门砰地一声被打开,一女子衣裳半开,发丝凌乱,满面泪痕羞愤难当地至里面冲出来,差点撞上路过的闻修瑾。
那女子见了闻修瑾,见他衣冠楚楚一身华贵气度不凡,双膝扑通一下跪下来,咚咚咚三个响亮的磕头,声音嘶哑绝望:“大人,请为民女做主。”
财满堂里霎时又冲出几个男子,为首的依旧是那鼠眉鼠眼的男子,他气愤异常地冲女子嚷嚷:“让你为大爷们跳个舞,是你的福气,你这小娘们,不知好歹。”
鼠眼男子身后,谭子芩也跟了出来,脸上似乎有些担心那女子的安危。
听到鼠眼男子的话,谭子芩道:“姑娘,你若不愿意,也不必勉强,咱们换个游戏玩便是。”
鼠眼男子眼珠滴溜转,当即应和:“就是,就是。”
女子听闻,拼命摇头,颤抖着身子,抓紧自己的衣领膝行几步绕到闻修瑾身后去了。
鼠眼男子还想来抓,闻修瑾抬起扇子重重敲在他的手背上。鼠眼男子哎呦一声,似乎这才注意到眼前挡着的人,才抬眼去瞧这个拦路的人,只是平常跟在这群二世祖们身后狐假虎威嚣张跋扈惯了,一张嘴,话臭得像喷粪。
许是时间耽搁的有点久,财满堂里剩余的二世祖们都出来想看个究竟。
一出来,就发现一俊秀挺拔分外好看的男子立在那女子身前,摇着扇子眯眯笑,以为又是谁找来的小相公,当即起哄喧嚣起来。
更有不怕死的,还想上手去摸闻修瑾的小脸蛋。
“哟,小相公的身段和样貌,可不比住宫里的那位差啊!”
“宫里的?”
“对,宫里的,也不是,是前几年住宫里的,现在倒是搬出来了,咱们大行的宰执大人,闻修瑾呐。”那人边说,边喷着酒气,双腿软脚虾似的来回倒,被人驾着手臂撑着。
“你小心点,别乱说,听说那位手段厉害的很,最喜欢把人抓去大狱抽着玩。”同行的人提醒他。
“怕什么,你当他的官来的光彩么,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他哪有那本事?”
“敬轩兄,知道些隐情?”
“呵呵呵,都说他长得好看,长得好看能怎么用,那就是睡…睡出来的嘛!”
众人听完,哄然大笑!
“据说现在,每隔一段日子,他还要回去住个一两天,你们猜这是为什么?”
众人八卦脸:“为什么?”
“再回去睡一觉嘛!”
“哈哈哈哈……”
只有谭子芩站在一旁,一脸严肃,没跟着他们一块儿笑。
他虽然没有当官的心思,只想悠哉悠哉地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可闻修瑾身为大行宰执,文官之首,也容不得他们这般诋毁的。
谭子芩转头看去,闻修瑾依旧是那副眯眯笑的样子,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结着一层寒霜。
谭子芩微叹一口气,正欲过去与他攀谈,让他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却不想,耳侧一只手快他一步,就要触碰到闻修瑾的脸时,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利器破空之声传来,下一瞬钢钉般粗的铁针扎进那人的手背,被扎了手背的人正是林敬轩,年纪略长他两岁,平常总是一副领头人的架势。
林敬轩此刻捧住手掌,酒醒了大半,不可置信地盯着闻修瑾,目呲欲咧:“你……你知道我父亲是谁么?你敢这样对我!”
闻修瑾巡视周围一圈,除了谭子芩,是真的一个都不认识。
他们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也就比闻修瑾小一两岁,他们纵身声色的时候,闻修瑾能对着血流如注尸身谈笑风生了。
闻修瑾此刻身上散发的冷漠淡然的气息,也终于让人意识到,这似乎不是个一般人,他们惹错人了。
林敬轩因为疼痛开始哆嗦,他一个大少爷,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当即放狠话,要闻修瑾留名留姓,自己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在靖安的地界,他要是想让一个人消失,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狠话还未说完,不知从哪里伸出一脚,狠狠踹在林敬轩的后心窝上,林敬轩吃痛飞了出去,整个身体软趴趴地倒在闻修瑾身前,不住呻吟。
这个情形发展太快,众人反应不过来,眼睁睁看着林敬轩被踹飞了出去,竟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去扶一下。
闻修瑾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敬轩,在他惊恐地眼神里,一脚踩在那根铁针上,恶趣味地碾了碾。
杀猪般的叫声与楼下的欢呼声一同想起,楼下靠近门口的角落里,一男子头戴帷帽,一双鹰眼正直直注视着二楼的一举一动。
他盯着那个矜贵冷漠的男子看了一会儿,转身无声无息地出了酒楼。
最先反应过来的鼠眼男子狂叫一声,冲过来欲拯救林敬轩,一把利剑横出,架在他的脖颈上,隔着一层纱的距离,稍微再动一下,利刃就将划破颈侧血管。
鼠眼男子僵在原地:“请……请放小人一码!”
林敬轩还在惨叫,他已经完全清醒,豆大的冷汗自额角冒出,他环视周围一圈,见无人能帮自己,疼痛使他开始求饶。
闻修瑾无视他的求饶,碾完手,提腿一脚踩在林敬轩呲牙咧嘴的脸上,他蹲下来,语气温和地问他:“告诉我,你父亲是谁?”
林敬轩被踩了手,已经忍气吞声地求饶,没想到对方一点面子不给还踩了他的脸,在一众二世祖面前丢了脸面,自己以后还怎么混,还怎么抬起头做人,正满腹火气,突闻闻修瑾这么问,于是恶狠狠地搬出自家门号:“我爹是禁军统领林懈!”
林敬轩本想着搬出自家老爹的名号吓吓他,哪知道对方听闻后只是哦了一声,毫不在意一点不怕,甚至继续问他:“你爹没告诉你,光天化日强抢良家妇女,污蔑辱骂朝廷命官,可是什么罪?”
众人瞪大眼睛,这人是朝廷命官?
如此年轻,长相艳丽!
莫不是……
众人的心登时沉了下去。
如果真是猜想的那位,今日的事,那他们真是闯了大祸了。
脑子灵光的,已经悄悄退了出去。
“命官,别开玩笑了,你看起来还没我大,还能做官,官能有我爹大,实相的快放开我,不然我要了你狗命!”林敬轩喘着粗气,眼神要杀人。
闻修瑾闻言,果真放开了他,正当众人以为是自己猜错了,哪有那么巧就能碰上那人,何况大家也都没见过那人真实的模样,提起的心稍稍放下来时。
闻修瑾淡淡开口,语调平常:“不为,把他扔下去。”
去而复返的伍不为收了架在鼠眼男脖颈上的利剑,步行几步弯腰提起惊恐万分的林敬轩:“不,不,不,你们不能这样做,你们一定会后悔的,快放我下来,你们怎么敢,我爹是禁军统领林懈,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随着重物落地的沉闷声,林敬轩的声音嘎然而止,沉默一瞬,楼下的宾客爆发出尖叫,四散奔逃。
“你真没带钱?看起来要赔的地方可不少!”伍不为凑近闻修瑾耳边悄摸问。
闻修瑾扭头看他,伍不为确定了,是真没钱,于是毫不拖沓地转身走了。
闻修瑾看向看戏看了半天的众位二世祖,朝谭子芩走了过去:“诸位戏也看了,该付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