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十字架》十**末

13、(十)

　　时间勾勒出一个句号，把诺想问的问题圈起来，没有了可以说的缝隙。因为他看见艾诺的牙齿咬着自己的下唇，用力的几乎快要凝出一个血泡。
　　这样的话，心居然就开始跟着隐隐的发疼。

　　到底是怎么了，就连肩膀都开始跟着剧烈的抖起来。

　　“艾诺……。”诺伸出手想要把艾诺的身体板正，面对着自己，可是指尖还没有触碰到对方的衣服就被对方的手狠狠的打开了，寂静的空气中产生了微弱的声响，“啪——！。”
　　手背那里觉得火辣辣的。

　　呆怔。
　　诺看着自己的手被甩开，在眼前挥开了弧度。
　　艾诺这才转过身，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像是沸腾的水。涌动着暗流却硬是没有流出眼眶。

　　“走开！！我不需要你对我这么好，不需要你关心我！！你离我远一点！！我一点也不稀罕你对我这么好！！一点都不稀罕！！”上一秒还被自己死死强迫的囚困在眼睛的泪水，下一秒就开始背弃自己主人的意愿，疯狂的涌出来，啪嗒啪嗒掉在寂静走廊上。
　　艾诺见诺站在原地没有动，便不死心的上前去推他，“走，你给我走！！我不需要！不需要！！”

　　像是疯了一样，这一秒想要把眼前这个有可能会伤害自己的人推得远远的。
　　最好永远都不要再看见。
　　艾诺的心里深处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在对方那个的眼里一定无疑就是个疯子了。

　　可是没有办法啊。
　　对自己好的人，让自己理所应当的产生可以依赖的念头，然后再被狠心的抛弃，这样的感觉太差劲了！
　　自己曾经一度以为的被父母抛弃的伤害，已经被神父治愈了，可是为什么……
　　神父也消失不见了……。

　　“不要，不要这样……。”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艾诺的身体慢慢的失去力气，跌坐在了地上。
　　双手掩着脸，泪水就从指缝那里一点点的滴下来。
　　诺被艾诺推搡到了走廊的另一边墙上，靠在那不言不语，眼睛却是定定的看着那里跌坐在地上已经啜泣出声的小孩。

　　心里遵从着生命本能的涌上来一股狂喜。
　　原来，不是害怕自己。
　　就是这个念头，一瞬间成了生命里最美好的救赎，诺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才慢慢的走到艾诺的面前，过了一会蹲下来把他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可是只要不是害怕自己什么的，那么是什么都好。
　　现在甚至是开始想，是要不是因为自己而让他哭得这么伤心，那么是谁都好。
　　真的，谁都好，只要不是自己。

　　“走、走开。”哭得都快要断气的艾诺浑身抖得厉害，根本没了刚才可以推动诺的力气，只好挣扎的推几下，“走开！！”
　　“可是我已经抱住你了。”诺的声音很低，带着属于夜晚的静谧的气息，呼吸暖暖的埋在艾诺的脖颈处，“而你，也已经在我的怀里。”
　　“……什、什么？”艾诺听不清的想要抬头，却被诺的手掌按住了后脑动不了。
　　“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前一秒还让我觉得你是个胆小的小老鼠，怎么下一秒就成了炸了毛的猫……。
　　“……。”艾诺眨着眼睛，也许是因为不习惯，也许是因为对方声音里隐约透出的悲伤，他的呼吸渐渐的因为自己被囚禁在对方怀里而积攒的温暖平稳了下来。

　　后脑那里的力气消失，艾诺这才抬起头看着诺在黑夜里变得漂亮的眼睛，一瞬间的说不出话来了。
　　莫名其妙的委屈，接踵而至的不理取闹，现在倒像是放电影一样的在艾诺自己的眼前倒起了带。

　　刚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啊……。
　　这辈子可以容许自己做的最荒谬的事情，恐怕就在刚才都被自己做完了。

　　大眼睛微微的眨动。
　　艾诺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窘迫的低下了头。

　　疯了。
　　没错，自己刚刚一定是哪里不正常了！

　　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大吼大叫，还……
　　自己好像还非常非常用力的推了诺先生，好像都把诺先生推到那边的墙上去了。
　　该不会还撞到了吧？！

　　抬眼偷偷的瞅瞅自己面前的人……。
　　艾诺更加的手足无措了。

　　诺先生的表情很不好。
　　低着头，没有和自己说话。
　　一定是伤心了！
　　没错，一定是因为自己刚刚发的神经，做出的那些不知好歹的举动伤心了！

　　毕竟人家是这个小岛的统治者，那么自己刚刚的那些极不礼貌的举动……
　　说不好，诺先生是在生气，然后准备一气之下好好的修理自己……！

　　“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诺先生。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我……。”艾诺站起来，手也跟着困窘的在空中挥动了两下，然后看见诺也跟着站起来定定的看着自己，手臂才慢慢的安静下来，声音也停顿了，接着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的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眼眶里又慢慢的蓄积起水汽。

　　下唇被死死的咬着，不再说话了。
　　一定是疯了，艾诺只能这样想自己。

　　“刚刚艾诺是什么意思？”诺伸出手，想起刚刚自己被狠狠的甩开的情景，微微的皱了下眉，就伸出手指挑起了艾诺的下巴，看着那双眼睛里积存的水汽，没办法的叹了口气。
　　“对不起。”扁了扁嘴，艾诺想要低下头，因为他没有办法直视对方的眼睛。泪水顺着眼眶滑下来，在下巴那里凝聚然后掉在地板上。
　　“告诉我，艾诺的想法，刚刚为什么会突然那样？”
　　“没有什么。”
　　“很难表达吗？”
　　“不是的。”
　　“那就告诉我。”手指微微的用力，诺示意艾诺看着他的眼睛，“说吧。”
　　“没什么的，刚刚真的很抱歉。”诺把眼神移来移去的就是不肯看着诺，眼睛里的泪水也没有在增多。

　　诺轻眨了下眼睛，深深地呼吸，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哼~~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推又搡的，还用那么无礼的口气大吵大闹，现在怎么了？以为道了个歉就没事了？”诺捏紧艾诺的下巴，眼神冷冽的看着他，“口口声声的想要表达谢意，现在却连一句像样的实话都不肯讲，我活该被你这么的对待是不是？”

　　艾诺傻在那。
　　因为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唇瓣微微的颤抖着。
　　想要说不是，可是……却说不出来。
　　因为，对面的人的眼神……。
　　不再是自己已经熟悉的温柔。

　　诺紧紧的皱着眉头看着他，手指却在下一秒松开了，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真的捏疼他。
　　他的眼睛不是已经没有眼泪了吗？为什么现在又红起来了……。
　　心于是又非常没出息的跟着疼……。

　　“不是的，不是这样……对不起，我，我很抱歉。”头很快的地垂下来看着地面，眼泪又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告诉我，艾诺，我想要知道你这么伤心的原因。”诺向前走了一步，心里忍了忍想要把他抱住的冲动，只是把双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我不希望诺先生这么关心我，对我这么好……。”

　　泪水顺着艾诺的脸颊缓慢的滑行，诺这一次看清了它们的轨迹。
　　是以一种怎样的姿态从眼眶流出来，然后汇聚到下巴那里，凝成一个个大水滴，然后砸在地面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这一次不止是心脏，就连血脉都像是打了结，绕了筋一样。
　　硬生生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