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面系noise]爱丽丝》虞世辞

1、1

　　柚子从那片沙滩回来后就咳嗽不已，他小小一只躺在床上，呼吸急促，看起来很痛苦，满头的汗，我伸手摸了上去，凉凉的。

　　柚子妈妈说柚子以后再也不能唱歌了，她深棕的头发挡在了眼前，深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像两片再也不能承受更多的枯叶，所以她紧紧捏着我的手，祈求我监视柚子时我并没有将那句“你捏痛我了”说出口。我只是朝她点了点头，然后伸出短短的两截手臂，笨拙地搂住了她。
　　然后柚子妈妈在我面前哭了，她还说“真的很抱歉，没有个大人的样子”什么的，我看着她，只是想，她好可怜。柚子也是。

　　“柚子”全名叫杠花奏，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都开始叫他柚子了，除了他的母亲。我把粥塞进他嘴里时，他“噗”地一声全喷出来了。“所以说——明明就是你开始叫我柚子的啊！到底是谁干的啊，竟然还摸不着头脑起来了！”
　　我嫌恶地一个闪身，看向柚子。他身体虚弱，此刻扑闪扑闪的睫毛仿佛都被红彤彤的脸染上了颜色，整个人像个水蜜桃一样可爱。

　　“所以说不要再夸男孩子可爱了——！”
　　“而且你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啊，以后不要再这么坦率了！”
　　我从口袋里掏了掏发现自己忘带手帕了，于是随手从桌子上抽了两张纸，凑上去给柚子擦了擦嘴角，顺便一脸严肃地逼近过去。
　　“干、干嘛。”柚子又控制不住地脸红了，他看着我，也不敢转过头去，只能弱弱地后退。

　　“‘坦率’是什么意思啊？”我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你去问你的国文老师啦。”他突然变得没力气，额前杂乱的发丝都蔫了下去。

　　每次柚子去沙滩上偷偷画乐谱时，我就坐在远处的堤坝上瞭望天际线。柚子很乖，他对自己的妈妈从来不会说重话，对我虽然也很有抱怨，但也不会说些什么“你好烦啊，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之类的话。
　　他总是很郁闷地蹲在那里，顶着海风，一画就能画一下午。当然，柚子妈妈会担心他，所以这个“一下午”通常也只有一两个小时左右。

　　我坐在堤坝上看海，偶尔看海鸥，柚子低头看看五线谱抬头看看我，扔下了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树枝。
　　海边的天空是最宽广的，没有任何遮挡物树立在视线范围内。听说人的视线其实很广，只是因为眼角的存在被束缚了。天气不好的时候，海上的太阳红的吓人，比起印象中的发光的球，更像一个不稳定的炸弹。此时望向无穷的天际线中印出了一双碧绿色的眼，比天空还要深，比大海还要清澈。这是柚子的眼睛。

　　“为什么一直、一直总是坐在这里发呆？不来跟我一起玩吗。”

　　我眨了眨眼，“可我看不懂五线谱啊，也不懂什么乐理。”

　　柚子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仿佛一盏被点亮的长明灯。“那我来教你好了，哼哼，我对这方面可是很厉害的。”

　　他跳了起来，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能与我分享他最喜欢的东西，看起来是很不错的舒缓办法。柚子从不高的堤坝上跳了下去，向我伸出手来，

　　“miyuki跳吧，我会接住你的。不要害怕。”
　　我总是很坦诚地说出心中所想，但唯独没对他说过，其实我觉得他的眼睛很漂亮，像电视台或杂志上才能看到的名贵宝石一样。
　　他仰望我，双臂打开，日光落入他眼睛里都恍惚了一瞬，仿佛他是渴求辉夜姬的追随者一般渴望着我。

　　于是我接住了他的手，轻轻跳了下去，沙子在重力的作用下附着在鞋底，随着我跑动时混入了鞋子里面，颗粒物的异样感带来些许称不上疼痛的刺激，但柚子看起来很高兴。
　　所以我想，我也应该高兴一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