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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色/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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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五个字,贺鸢暖来回看了无数遍,直看的冷汗岑岑。
三叔为何给她留这样一个字条?可是知道了宁王府中她院子里的水井被下了毒之故?还是,三叔发现了什么,却不可言说?
平平无奇五个字,却字字泣血。这每一笔每一划,都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祖父和父亲在漠北战场上失踪一事传来,她大悲之下病情愈发严重,竟是接连数日昏迷不醒。
醒来之后,却是听闻贺家勾结北鞑,意欲造反。王妃告诉她,那些时日王爷处处奔走,已然瘦了一大圈,但圣意已决,叫她莫要做下傻事,拖累王府。
可她如何放心得下?
贺家的审判来的太快,她来不及多想,便披上铠甲,以贺家之女、昭毅将军的身份,去敲了登闻鼓,想求一个恩典。
只是圣心欲坚,竟不为所动。
她回到王府,王爷和王妃是如何做的?
对了,她去请安,被陈嬷嬷阴阳怪气怼了回来两次。第二日寅时便将她请过去,叫她莫要再做拖累王府之时。
后来,便是发现她院中水井被下了毒。
她所遭遇的桩桩件件,皆是与王妃所说王府竭尽全力背道而驰。
若不是三叔给她的这个字条,她还不敢将人想的如此之坏。她只当往水井投毒一事乃陈嬷嬷所为。
可如今看来,若是没有主子提点,她一个奴才为什么要做这么?她与贺家有何深仇大恨,要将贺家满门置于死地?
懊悔的眼泪自眼角滑落。
若不是她还在痴心妄想要依靠旁人,依靠王府,她就不会放任自己病那么久,错过了为家人平冤的大好时机!
若是贺家造反一事有宁王府的手笔,那就是她,是她害了贺家满门!
越想,贺鸢暖越是很不当初,越是痛恨自己。
现如今,她也不是想着依靠裴晏,靠他查出真相,替贺家平反吗?
可是,他是圣上的左右手,若他亦是替圣上稳住自己,实则并不想替贺家平反呢?
贺鸢暖只觉如坠冰窖,身子禁不住瑟瑟发抖。
她将字条紧紧的攥在手心里,伸手环抱住自己,晶莹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在脸颊滚滚滑落。
“将军,水好了,过来泡泡吧。”
揽月的声音在屋外传来,脚步声愈发的近,她狐疑道,“哎,青天白日的,您怎么落了帐子?可是累着了,想歇下了?”
贺鸢暖赶紧擦擦眼泪,将字条塞到褥子下面。
刚做完这一切,帐子便被掀开,她惊慌不已,扭头看去,正对上揽月狐疑的目光。
下一秒,揽月便红了眼睛,扑过来抱住她:“将军,属下就知道您伤心,这才一直不叫您去探望大将军他们。明日他们便要出城了,您千万要顾好自己的身子,莫要叫他们远在千里之外,还要惦记您。”
贺鸢暖身子微微僵住,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想,轻轻拍拍她的肩背:“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您哭的眼睛都红了,妆也花了,还想糊弄我呢!”揽月不依,抱着她哄,“有扶风一路护送,您放心便是了,大将军他们绝对不会有事的。您还有祖母婶娘在京城,还有我,您千万别自个儿折磨自个儿。”
贺鸢暖这才知晓她为何如此。
原来是方才太陷入情绪中,没注意妆面。
如此,她也不再解释。
揽月本就不喜欢宁王府,对王府中的人也不相信,如此便是了,不用告诉她这件事,叫她徒增恐慌。
况且,她最是直来直去,若是她知晓了此事,恐怕会打草惊蛇。
她还想以身入局,引蛇出洞呢。
如此想着,她心中也明朗了不少,拍拍她的肩膀道:“我知道了,方才不过是看到大伯头发白了那么多,子侄那么小却要受这种罪,心里难受罢了。你说的对,只要我养好身子,早日查出真相,就能早日救他们出水火。”
“您真这么想?”揽月将她松开些,身子退后,面对面蹲在她面前,眼睛红的如同兔子一般,盯着她的眼睛瞧。
贺鸢暖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自己都哭成了红眼睛兔子,怎么还好意思说我?”
揽月不好意思的抿唇笑起来:“人家这不是担心你的身子吗……”
“好了,同我去沐浴吧,再晚些,水就要凉了。”贺鸢暖拉着她,下床去了。
揽月嘟囔道:“水凉了再烧便是,这有什么。”
“咱们现在在别人家里做客,不好太麻烦人家。”贺鸢暖叮嘱道,“若是有人问你缺什么少什么,你千万莫要直截了当的告诉人家,咱们自己准备便是。”
揽月心虚的应下,扶住她的手臂,小声嘀咕:“我觉得裴大人挺好的,事事周全……”
“知人知面不知心。”贺鸢暖轻声打断。
在此之前,她也真心相信王爷和王妃。可那张字条上的血字,却狠狠地打醒了她。
此时,“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裴晏,正在松鹤院陪裴老夫人。
他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以袖掩面,轻轻打了一个喷嚏。
裴老夫人抬眼看他:“你莫要只知晓办理公务,累坏了身子,何时给我添个重孙?”
裴晏无奈:“祖母多虑,这点公务还累不着孙儿。”
“是呢,听说你领了帮着贺家平反的差事,至今还没动手去查呢。”裴老夫人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
裴晏剑眉微蹙:“您没跟阿宝提吧?”
“你祖母我只是老了,不是傻了,我说这个,不是离着抱重孙越来越远吗?”
裴老夫人哼哼两声,见他又恢复了那副老学究的古板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早知道当时就不应当听你祖父的,将你送去什么劳什子的书院读书,直读的个古板性子,连个女孩子都不会哄。就该将你送去漠北军营,也好占个青梅竹马,捞个孙媳妇回来。”
裴晏不以为意:“祖母您当年不就是被祖父渊博的学识吸引,这才嫁于他了吗?”
“我那是为了他的面子才那样说的,你还真以为我爱看他那张老古板脸?”裴老夫人一脸嫌弃。
裴晏失笑,顺着她的话问:“那您是看中了他什么?”
“自然是他长的俊呐。”裴老夫人一张保养得宜的老脸乐开了花,“彼时我刚进京,又是乡野长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哪里听得懂那些劳什子的之乎者也,可不就被他那张脸给迷住了?”
裴晏听的认真,问:“孙儿不曾见过祖父年轻之时的模样,祖母觉得,孙儿的面皮比之祖父如何?”
裴老夫人顿时得意起来:“那自然是青出于蓝!不然你怎么会是我最喜爱的孙儿?”
裴晏便满意了几分。
祖母虽然是静安侯府嫡女,却是自小流落乡野,及笄之年才从漠北寻回。以她在漠北多年的经验,她喜欢的男儿,便是漠北女子喜欢的男儿样子。
是以,祖母喜爱他,那阿宝亦是如此。
一想到这般,他便开怀了不少,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热茶。动作儒雅风流,身子挺拔,俊而不妖,仿佛自画中走出的仙君。
裴老夫人瞧着亦是满意。
裴晏迎上她欣赏的目光,道:“日后祖母再寻阿宝来说话,莫要再那般冒进,她一个端庄女子,若不是尊敬您,恐怕早就翻脸走了。”
一想到贺鸢暖要离开裴府,裴晏就心存郁郁。
裴老夫人却是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道:“若不是你不争气,我又如何会出此下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当好生利用你的优势,将鸢丫头拿下呀!”
“哦?”裴晏状似无意的问,“祖母以为,孙儿的优势是什么?”
“当然是皮相了!”裴老夫人说的坦荡。
黄嬷嬷轻咳一声,意图打断裴老夫人愈发不太正经的发言。
裴老夫人看她一眼,悻悻的窝在了靠枕上,果然不说了。
“嬷嬷,这是什么果子,我怎么没见过?”青阳立刻凑上去,拉着黄嬷嬷说话,“这个我能吃吗?”
裴晏身边的几个属下,都是自小买进府的孤儿养大的。黄嬷嬷喜爱孩子,裴晏又是养在祖父祖母膝下的,是以这几个孩子都是黄嬷嬷亲自看大的,便如同自己的孙儿一般。
听他如此问,便同他解释。
“这是漠北的丹果,老夫人今年想起来了,便叫人去寻了一筐来。你尝尝。”
说着,便递给他一个。
青阳接过来,大大咧咧咬了一口,面皮都皱巴了:“好酸。”
黄嬷嬷失笑:“是酸的,老夫人爱吃酸的呢。”
“那您给我寻个别的果子甜甜嘴吧。”青阳拉着她撒娇。
裴晏的目光从那红彤彤的丹果上移开。
阿宝自小不爱吃酸,糖葫芦也只是买来瞧着,舔舔糖衣呢。
这样的酸果子,她不爱吃的。
没了黄嬷嬷打岔,裴晏又继续同裴老夫人闲话:“祖母年岁大了,久不出去走动,不知现如今女子都爱状元郎。”
“胡说,分明是那探花最是受欢迎!”裴老夫人一听自己被质疑,忙又坐起来,“姐儿都爱俏郎君!你若是皮相好,又拉的下脸来去色/诱,哪有娶不到的小娘子!”
裴晏正在心里细细思索着,停了裴老夫人接下来的话,一把将手中的茶盏捏碎。
“当年顾淮追求鸢丫头,可是出尽了洋相。你是不行的,你只是个无趣的老古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