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春天开进火车里》不料月

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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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西去超市采购生活用品。

　　往常这种事都是管家和保姆在做，但爸爸出事后，她担心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于是给他们结完工资，满心歉意让他们去谋新工作了。

　　采购不是轻松活，特别在碰到琳琅满目的商品分类。

　　桃西挑完，已经是下午。

　　结账出来，她在想要打车还是坐公交。

　　前者招手就可以叫车过来，后者要走出去一大段路程。虽然考虑到了节源开流，可这么多东西，提到公交站，怕是会累死。

　　想想还是打车划算，正要叫车，有人叫住她。

　　“你是桃西？”

　　桃西回头。

　　是不认识阿姨，牵着两个孩子，看起来很憔悴。

　　“您好。”桃西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但还是保持礼貌。

　　阿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地面，不知道是不是桃西的错觉，竟然发觉她声音有些颤抖。

　　“你买那么多东西？”

　　“嗯，都是生活用品。”

　　“我们被你爸爸害得快家破人亡，你还有钱买这么多东西！”阿姨突然发狂，狰狞瞪着桃西，冲上来一脚踢上袋子。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桃西根本来不及反应，想起来里面有鸡蛋，她把袋子提到一边，手还没碰到，阿姨又一脚下来，正好踢中她的手，痛得她赶紧缩回。

　　“诈骗犯！！”

　　桃西完全吓懵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眼泪一下子涌出来。瞬间明白眼前的人可能是爸爸公司的相关人员，公司员工或者客户之类。

　　“我爸爸不是那样的人，等他出来了，会给你们交代的。”

　　但阿姨完全听不进桃西的解释，踹完不解气，抓起袋子里的东西一个劲儿地往地上摔。桃西去捡，阿姨转头就往她身上砸，一边砸一边骂，歇斯底里，声音凄裂。

　　她先是扔生活用品，紧接着扔鸡蛋。

　　鸡蛋碎裂在桃西头上、身上，蛋液黏糊糊淌进皮肤，滑落在额头脸颊，顺着脖子流进里衣。

　　那冰凉湿滑的触感让人头发发麻。

　　桃西无处可躲，生生挨着。

　　路过行人纷纷围观，但无人阻止。

　　后来是闻风赶来的超市保安把阿姨拉走，桃西才逃过一劫。

　　人群还没散去，远远观望。

　　桃西把东西捡起放回袋子，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人生第一次当众被扔鸡蛋，羞耻难堪委屈一齐涌上心头。

　　担心阿姨又折返回来，她顾不上先把身上擦净，提着袋子往外走。

　　身上的鸡蛋腥味引来频频侧目，带着小孩的家长警惕避开她，那种质疑探究嫌弃的眼神深深刺痛桃西的心，但桃西只能装作不在意。

　　终于来到公交站牌后面，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她彻底放声哭出来，连带着发泄这段时间压抑的痛苦和无助。

　　这几天她从律师那里，还有网上的碎片信息中，大约猜到爸爸的公司发生了什么。

　　不会怨阿姨对她泄愤，相反感觉愧疚，她想做些什么补救，但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尽快把爸爸救出来，让爸爸澄清事实。

　　眼泪还在不断掉落，更糟糕的是，头上的鸡蛋液根本擦不干净，还有渗透进里衣的，沾着皮肤可怕极了。

　　天太热，鸡蛋液早就干了，黏在发丝里，像抹一层发胶，又硬又黏，擦来擦去，头发
　　都结成一小撮。

　　身上的污渍还不算太糟糕，只是浑身鸡蛋味很冲。

　　透过站牌的玻璃，她看到了她狼狈的身影。

　　眼泪又不自觉漫上来。

　　桃西用纸巾沾去眼角的泪，转身找的士。

　　她想快点回家，但愿司机不会拒载。

　　车流中，一辆劳斯莱斯里，李庭修坐在后座上接电话，无意抬眼，看到左转的路口边上站着个乱七八糟的女孩。

　　乌糟糟的头发，身上还有淡黄色的不明物体，仰着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在路口东张西望。

　　“现在胜鼎的意思是海岛度假村和银华酒店打包售卖，一口价86亿。”

　　“嗤，一堆破烂也想卖86亿，也是，毕竟做白日梦不犯法。”李庭修盯着女孩。

　　“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做？”

　　“暂停和胜鼎接洽。他们找上来，就说买家改变主意了，要买银滩大楼。”

　　银滩大楼原本是他妈的嫁妆，后来被李铭顺侵吞，靠着这个会下金蛋的大楼，李家上下活得滋润无比。

　　他要把这群叫花子重新赶回泥沼里，永世不得翻身。

　　挂断电话，李庭修勾起唇角，让唐杰把车开过去。

　　当然，这场戏多个人会更精彩。

　　不知道是不是临近中午下班时间段，桃西叫了两部车，司机都没停下。

　　她站在路边，又热又累，浑身都不舒服。这时候突然一辆劳斯莱斯开过来，停在她面前。

　　桃西好奇会是谁，直到车窗摇下，露出男人好看的年轻面孔。

　　怎么是他？

　　桃西绝对不相信李庭修是看到她，想好心捎带一程，才停车。相反，他看着她笑的样子，让人心里发毛，不由联想之前被他扔下车的经历。

　　她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女孩的眼睛有点肿，有哭过的痕迹，干净得像刚用水洗过，情绪纷呈多彩，惊讶怀疑警惕全写在里面。

　　这眼神让李庭修很不爽。

　　“本来想好心提醒你怎么救你爸爸的，看来你不需要。”

　　说着，摇上车窗，喊唐杰开车。

　　桃西不太相信，爸爸是被他陷害的，他为什么要帮她？是不是又有什么陷阱？

　　“可是叔叔讨厌我爸爸，更希望我爸爸坐牢，不是吗？”

　　李庭修睨着她：“你说呢？”

　　桃西想不出答案，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多此一举，还好心告诉她救爸爸。

　　“我猜不到。”

　　“那就慢慢想。不过，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我也不说了。”

　　车窗摇上，男人看着就要走，桃西赶紧上前。

　　“对不起，我只是太乱了。是什么办法？请告诉我，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女孩的话让他感觉有意思。

　　“怎么报答？我在酒吧救了你，你的报答是什么？”

　　救命之恩她说是不重要的人和事，还用仇恨的眼睛瞪着他。

　　这会儿心里怕是恨不得给他一刀，好给她的好爸爸，跟亲亲青梅竹马报仇解气。

　　“上次又从精神病手里救你一次，然后你呢？”李庭修看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刚才看到我，你心里在想什么？”

　　听着他一桩桩列举，桃西也很矛盾。

　　他是帮了她很多次没错，可是他为什么要陷害爸爸呢？

　　“对不起。”

　　李庭修感觉到女孩溃败的内心，靠坐回去，漫不经心说:“无所谓，反正跟我无关。”

　　“叔叔做了这么多好事，我都记在心里。你一定会一辈子好运的。”

　　“你的意思我现在运气很差？”

　　桃西一僵，有点招架不住他的脑回路，摇头:“不是的。”

　　“算了。”男人大发好心，“跟一个小孩计较没意思。”

　　不过，怎么有股腥味儿？好像是从她身上传来。刚才没风味道很淡，他以为是哪里飘来的，现在热风吹过来，腥味特别浓。

　　男人皱眉看她，嫌弃:“你刚从垃圾场出来？”

　　刚才距离远以为头发只是乱了点，现在看何止乱，那上面一撮撮的，沾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桃西脸瞬间一红，于是后退一小步，小声说:“不是的。”

　　李庭修快被熏吐了，挥挥手，又让她站远了些。

　　桃西照做。

　　离得远了，空气好了些。

　　李庭修让她停下:“够了。”

　　语毕，女孩眨巴着眼看他，眼神期待。

　　“可以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我爸爸吗？”

　　她皮肤是透着粉的白皙，眼里又时时带着水雾，刚一开口，眼泪像豆子一样滑落，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这种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孩真烦人，好在哭起来还算有点观赏性。

　　路过行人以为是豪车车主欺负小姑娘，都驻足观望，目光好奇又充满谴责。不过李庭修不在乎这些。

　　“找李嘉文，让他把挪走的钱找回来。”

　　桃西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之前律师跟她说过，退还钱款可以减刑，她一直以为钱都还在公司账户里，听李庭修意思，公司账户里的钱似乎转走了。

　　钱是爸爸转走的？

　　这跟李叔叔有什么关系？他的意思，是让李叔叔帮忙查被挪走的钱？

　　可是，是不是她理解有问题，怎么听着感觉像在说是李叔叔挪走了钱……

　　桃西还想再问，车子已经扬长而去。

　　回到家，洗好澡，桃西又跑去胜鼎集团找李叔叔。

　　这回依然进不去，不过她没等太久，就等到李叔叔下来。

　　看到桃西，他顿住脚步，示意身边的人先别开口。

　　“李叔叔，我给我爸爸找了个律师，律师说退赃可以减刑。您可不可以帮我查查看，公司的钱都去了哪里了吗？”

　　李嘉文看向她的眼神不自觉地锐利，沉默两秒:“这个我会替你查一下。不过，你是什么时候请的律师？”

　　“好几天了，律师说已经见到我爸爸了。”说到爸爸，桃西又有点鼻酸了。

　　李嘉文听闻，余光朝身后的人瞥去一眼。桃西没注意到他这个动作。

　　“行。对了，下次不用到这里来找我，我给你秘书的电话，找不到我可以和他联系。”身后的人递出来一张名片，他交给桃西。

　　“谢谢叔叔。”拿到名片，桃西感激极了。

　　晚上，桃西吃完晚饭，正准备洗澡上楼写作业，手机响了，是律师打来的。

　　桃西以为是爸爸那里又有了新进展，接得很快。

　　先传进来的是一道嘹亮的笑声。

　　桃西有点被吓到了，没有作声，直到那边环境安静下来，律师问她还在吗？

　　“我在的。”

　　“是这样，我今天找到了一位很有能量的大人物，你爸爸的事需要从他这里下手。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听到事关爸爸，桃西赶紧点头:“可以的。”

　　“但是，你在他面前不能透露你是谁，来做什么，我怕你说话不够圆滑，得罪到他。反正就只要让他开心就可以，能做到吗？”

　　“嗯嗯，我知道的。”

　　桃西顺着律师给的地址来到一家高级餐厅。

　　下了出租车，她忙着翻包拿手机，没注意看路，撞到了别人。

　　商雨柔赶紧把商梨护在身后：“小姑娘怎么不看路？”

　　桃西赶紧道歉:“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我女儿是跳舞的，撞坏了胳膊腿，跳不了舞你怎么赔？”桃西被训得哑口无言，又只好再说了一次“对不起”。

　　“眼睛都白长了。”

　　商梨见女孩红着脸，不敢吭声的样子，赶紧制止妈妈。

　　“妈妈，我没事，来吃饭呢，不要影响心情。她也不是故意的。”说着，看向桃西，竟然发现这个女孩年纪虽小，却长得十分漂亮，巴掌大的脸，五官精致肌肤胜雪，就连身材也是纤细苗条，漂亮得像捏出来的。

　　桃西察觉到善意，抬起头冲她一笑:“谢谢姐姐。”

　　“赶紧进去吧。”怕妈妈又要揪着人不放，商梨提醒桃西。

　　桃西反应过来，加快前进步伐。

　　“干嘛替这种人讲话，毛毛躁躁的，当这里是耍杂场。”

　　“谭太太，你是贵妇人，说话文雅点，小心被认识的人看到。”

　　“哎呀，没人没人。”

　　李庭修下了车，走进餐厅，他正在看手机，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名字。

　　“庭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