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黎焱

4、第 4 章

　　那几个拦路的男人追了几十米，见撵不上才骂骂咧咧地停下来，江流宛得以顺利逃脱。
　　回到家，江流宛忍着痛拿出医药箱来，这才顾得上查看自己的伤势。
　　膝盖擦破了，好在不严重，胳膊和后背被棍子打的地方青紫一片，应该没伤到骨头，小臂上不知道是被谁挠的，留下了几道血印。
　　伤口的位置极其刁钻，江流宛费了好大劲才消毒包扎好，累出了一身汗，刚想着躺下休息会又被后背的伤口疼得弹了起来。
　　这种情况也不能洗澡了，江流宛弄了条湿毛巾擦了擦身体，换了身假两件长袖衫，一会还要去给妈妈送饭，可不能让她看出端倪来。
　　这事到底是谁干的呢？江流宛思忖半天，想到了昨天在自己手里吃瘪的王文浩，以前就听说他有个上职校的混混表哥，这次八成就是他撺掇表哥来报复自己的。
　　伤成这样，小电驴是骑不成了，江流宛拿了公交卡，决定下午坐公交车去学校。
　　午饭时间，江流宛到的时候，汪韵正和几个女同事闲聊，她热情地向几个阿姨打了招呼，把饭菜放到了妈妈的工位上：“妈咪，午饭来咯！我还做了些红糖糍粑，你给姐姐阿姨们分一下当甜点吧。”
　　一旁的王阿姨看着汪韵的眼神里满是羡慕：“哎哟！宛宛太懂事了，我要是有个这么个女儿该多好呀。”
　　“谁说不是呢。”对面的姐姐接话道。
　　汪韵的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些，揽过女儿的肩膀将她往怀里搂，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这几个动作都精准打击到了江流宛的伤口，疼得她牙齿都咬快咬碎了才忍住。
　　“咦？这大热天的，怎么穿起长袖来了？”汪韵注意到了女儿的奇怪着装，不禁有些疑惑。
　　江流宛摸了摸鼻子：“那个，外边太阳太大了，我防晒衣洗了没干，就找了件长袖凑合一下。”
　　汪韵从钱包里掏出了两张红票子塞进女儿的口袋里：“我这也没空，你自己去商场看看，再买件防晒服，也好有个替换。”
　　“不用不用，我平时穿校服外套，用不上。”
　　“行了行了，”汪韵阻止了女儿推辞的动作，“不买衣服就拿着当零花钱，收好了。”
　　折腾了一中午，到学校时，江流宛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趁着还没上课赶紧趴在桌子上午休，补充一下精力。
　　在教室缓了两节课，江流宛身上伤口的疼痛感减弱了几分，至少敢轻轻靠在椅背上了。

　　海城一中周五下午只有两节正课，剩余的两节自习课可以自由选择外出社团活动或是在教室自习。
　　看着匆忙收拾东西的林雅，周星辰托着下巴一脸纠结，她刚转学过来，还没有加入社团，只能待在教室上自习了，可她又很想出去逛一逛。
　　看出周星辰皱紧的眉头，林雅提议道：“你要是想出去，可以跟我走，就说是要加入啦啦队，先去看看社团情况，怎么样？”
　　周星辰眼里顿时冒起小星星：“小雅你也太好了吧！”
　　余秋宁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聊什么呢宝宝们？”
　　余秋宁私下里都管一班的女生叫宝宝，林雅已经习惯了，很自然的回道：“说要一起去啦啦队社团那玩，天天憋在教室里快闷死了。”
　　余秋宁一拍大腿：“正好啊，一会儿我们在2号体育馆打男篮女篮对抗赛，你们啦啦队也在那集合，顺路一起过去吧。”
　　“男篮女篮对抗赛是什么呀？”周星辰看向林雅。
　　林雅拉起周星辰的手，边向外走边说道：“这是咱们一中篮球队的老传统了，每两个月让男篮和女篮一起打球，说是能增加男篮的信心，提升女篮的水平。”
　　路过三班门口，余秋宁一眼就瞅见了还在座位上趴着的江流宛，身子一扭就进去了：“走吧我的爷，四点半比赛就开始了。”
　　江流宛强撑着站了起来，长长的呼出口气，拎上了自己的装备：“走走走。”
　　等在后门的周星辰一看见江流宛出来，脸上瞬间染上了薄红，扭捏着打了声招呼：“江同学好。”
　　还没等江流宛回应，身后跟出来的余秋宁便笑呵呵道：“叫江同学多见外啊，直接叫宛宛就行，我就这么叫的，是吧？”随后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江流宛受伤的肩膀上。
　　江流宛没忍住倒抽了口冷气，眉头瞬间皱紧。
　　周星辰看她这反应还以为是江流宛作为一个男生被叫宛宛这么个秀气的名字，心里觉得有些冒昧了，连忙摆手道：“不用了，还是叫江同学吧。”
　　江流宛完全没精力回应周星辰的话，捂着肩膀幽怨地瞪了余秋宁一眼：“这么些年下手怎么还是没轻没重的。”
　　余秋宁也被江流宛的反应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肩膀伤着了？”
　　“没事，不小心撞了下。”江流宛转头对周星辰笑了一下，“叫什么都行，走吧。”
　　林雅挽着周星辰的胳膊走在前边，江流宛则是靠着余秋宁的肩膀慢悠悠地走着。
　　“我说，你真没事啊？要不请个假吧。”余秋宁有些担忧地看着江流宛。
　　余秋宁1米79的身高让江流宛靠着很舒服，她摇了摇头道：“不用，要是跟二队打就算了，跟孔森那帮惯使阴招的混蛋打，还是别祸害咱们队里替补的姑娘们了。”
　　“说的也是。”余秋宁点了点头。
　　江流宛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这次用几米的篮球架、几号球啊？”
　　“老刘说是用3米05的架子，球的话用六号，说是要向成年组看齐。”
　　江流宛有些无奈：“老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江流宛去更衣间给自己膝盖上的伤口换了新绷带，还带上了护膝，让自己的状态尽快恢复。她原本留了一个类似微分碎盖的短发，现在变长了些，戴上她最喜欢的霁蓝色发带正好不遮眼睛。
　　候场区的男篮队员孔森扫视了一圈对面女篮的地方，没看见江流宛，抬手示意身后跟着的队员过来：“一会儿跟兄弟几个说，江流宛要是来了，上场之后就摁着她打，那臭丫头今儿中午刚被浩子他哥带人揍了一顿，绝对不是咱的对手，要是她不敢来，就先把那姓余的弄下去。”
　　正巧余秋宁换好衣服路过，看见孔森几个人说悄悄话，忍不住开口嘲讽道：“你们几个憋什么坏水呢？怎么？又要玩阴的？”
　　孔森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胡说八道！要赢你们还用得着使阴招，看不起谁呢？”
　　“嘁！又不是没用过，你们不就指着这个赢吗？”余秋宁很是不屑。
　　“牙尖嘴利的臭娘们儿，”孔森盯着余秋宁的身后，恶狠狠地笑道，“江流宛怎么没跟你一块来啊？别不是吓哭了吧？”
　　“谁说我没来的？”江流宛如幽灵般出现在孔森身后，吓得他人都直了。
　　孔森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江流宛一眼，摆出副不屑的样子，扬着头走了。要不是看他都吓得顺拐了，余秋宁还真信了他是不怕。
　　这两年一中的男篮水平不行，队里没几个能拿得出手的，孔森这些人也是矬子里边拔将军选出来的，拿到全市高中的男篮里根本不够看。但江流宛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男女身高和体型的差异摆在那里。加上他们经常在校内的平时训练里的男篮女篮对抗赛上对女生动手动脚，时不时的暗搓搓使绊子耍阴招，知道这种比赛老师一般也不会来，就仗着裁判是他们好哥们为所欲为，因此想赢他们并不容易。
　　开场不到五钟，江流宛接连扣篮两次，动作行云流水，引得场外围观的同学们尖叫喝彩。
　　场外的周星辰有些疑惑的拉了拉林雅的袖子：“男篮女篮对抗赛连各队的队员都是男女混合的吗？”
　　“没有啊，你从哪看出来的？”林雅颇为不解的眯起眼看向场内。
　　“那江流宛为什么穿着女篮的衣服啊？”
　　林雅笑出了声：“人家本来就是女的啊，你不会因为人家留了个短发、长得高点儿，就以为她是个男的吧。”
　　“啊？女…女的？”周星辰惊得嘴巴都能塞进去鸡蛋了，想到这两天自己在她面前的扭捏姿态，脸又红了。
　　场上孔森给队员使了个眼色，队员会意，趁着江流宛抢到篮板即将进攻时狠狠撞上了她的后背。江流宛一
　　个趔趄，篮球脱了手，被男队趁机抢了过去。
　　余秋宁见势立刻追了上去抢球，快速传递给了左边的队友，临近篮筐时还是因为男队阻拦没有投进。
　　女队队员抢到球后一个长甩，将球扔给了远处的江流宛，江流宛反应迅速，起跳一个半截篮将球投进了篮筐。然而还未等她落地站稳，男队的队员做出一副刹不住车的模样直直的撞了过来。江流宛重重倒地，后脑勺磕到地面，顿时头晕眼花，好在余秋宁及时过来把她拉了起来。
　　场边的议论声逐渐变大，不少人都看出来男队的队员在恶意犯规，但裁判的哨声没响，观众也没办法。
　　江流宛深吸了几口气缓神，她有些疑惑，男队今天的小动作似乎格外的多。以往他们虽然不要脸的动手打击女队队员，但都是在下半场，也不会这么明显的把人撞到。忽然，她扭头看见了男队替补席上坐着的王文浩，此刻正笑得一脸恶意，忽然就明白了，这又是他搞的鬼。
　　接下来的十分钟，江流宛不断地被男队队员肘击、恶意撞击，更有甚者直接伸脚绊她。中场休息的哨声一响，她几乎是瞬间就瘫倒在地，女队的队员都吓得不轻，连忙跑过来把她扶到了休息区。
　　余秋宁接过队员递来的水喂进了江流宛的嘴里：“还好吗？伤哪了？”
　　江流宛艰难的摇了摇头，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没事没事，歇会就好了。”
　　从观众席跑过来的周星辰一眼就瞧见了江流宛的球衣侧边上沾了血迹，听她这么说直接忍不住了：“这哪里是没事啊，都流血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江流宛的胳膊正往外渗血，连忙四处找东西给她包扎。
　　替补的女队队员有些于心不忍，开口劝道：“宛宛，下半场你就别上了，好好休息，我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