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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39杯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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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砚词回校的事让死气沉沉的班级很是热闹了一阵,班里的同学一个接一个地凑过来问候他,都不像往常一样惧怕他的冷脸了。
傅砚词难得有耐心,别人跟他说话都会回应,虽然很简短,但起码是理人了。当然他的耐心也没维持多久,很快就又开始浑身冒冷气了。
他回来后的两天刚好紧接着开学考,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看到傅砚词的成绩,想看看昔日学神休学半学期还能不能维持以前的水平,也有不少以前就嫉妒他的人暗暗期盼着他能从神坛跌落。
但考试结果让这些人失望了,傅砚词以理科全满分的成绩再度登顶了年级第一,那个因为傅砚词不在而体验了好多次年级第一的学生又变回了万年老二,据说已经默默去角落哭了。
与此同时,上学期全国物理竞赛的结果也公布了,傅砚词获得了金奖。他们班的物理老师和几个年级主任笑得连嘴都合不拢,差点将大字报贴满全校,还在周一升旗仪式上专门表彰了傅砚词一次。
傅砚词倒是对此没什么反应,他好像一向对这些成绩和荣誉看得很淡,也可能是拿太多了所以不在意,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景昳认识他这么长时间,却好像从来没见他因为什么事有过太大情绪波动……不对,有的,还是因为他。
想到这,景昳发了会怔,系统喊了他两三次他才回过神来。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系统语气不满,“这次的任务很重要,你一定不能出任何纰漏。这个任务完成后,你能获得一千积分。”
“知道了。”景昳语气有些闷,他将下巴埋进手臂里,“我会做的。”
这次的任务,是他要通过自己家的关系去抢夺那个本该属于傅砚词的保送名额。这件事的恶劣程度不同于往日的小打小闹,虽然他成功不了,但如果被傅砚词知道,他们肯定做不成朋友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傅砚词从教室后面走回座位,将装满热水的水杯轻轻放在景昳桌上。景昳抬起眼看他,那双素来上挑的桃花眼此时眼尾微垂,看着有几分可怜。
“傅砚词。”他低声开口,“如果你的一个朋友因为一些事骗了你,你会原谅他吗?”
傅砚词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应该不会。”
他没什么朋友,程繁言算一个,但也是因为有共同的利益合作才关系比较好。傅砚词从小在虚伪冷漠的世界长大,最讨厌的就是算计和欺骗,如果所谓的朋友因为利益欺骗他,他不会有丝毫心慈手软。
至于景昳……景昳是他喜欢的人,不是朋友。程繁言之前对他说“真喜欢就去追”,傅砚词想着,等到高考结束后,他会正式向景昳表达自己的心意,向他争取一个正式追求他的机会。
虽然景昳现在可能只把他当朋友,但傅砚词会让他也喜欢上他。
景昳听完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本就糟糕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了,默默把脑袋埋了回去,不说话了。
傅砚词不知道他怎么了,看了他一会,起身离开了教室。过了大概十分钟,他又回来了,手上拿着在附近奶茶店买的热可可牛奶。
他插好吸管,在景昳视线跟随下将它放到他面前:“喝点甜的,心情会好一点。”
景昳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半晌后突然哀鸣了一声。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了……”他低声喃喃。
最后景昳还是喝掉了那杯热可可。
*
景昳:【哥,我想要今年鸣大的那个保送名额】
景昳:【你能不能帮我】
发完这两条信息,景昳按熄屏幕,慢慢松开紧咬的牙关。
裸露的肌肤在冰凉的夜风中轻微发颤,他却毫不在意,站在阳台上一动不动,直到腿上的肌肉微微发酸。
叮咚一声,是消息提示音。景昳拿起手机,输错了好几次密码才将锁屏解开。
哥:【保送名额?我不是很了解,等我去问问。】
哥:【放心,你想要,我肯定帮你拿到。】
意料之中的回答,景昳吐出一口气,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明明任务进展顺利,他的心脏却时时刻刻承受着难言的煎熬。
之所以找他哥而不是他爸妈,是因为景昳知道他哥会无底线地答应他所有要求,不管那个要求合不合理。
虽然他的成绩也不错,但远远没达到可以获得这个保送名额的水平。他父母从小就教育他不要通过家里的权势去抢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他们知道了,肯定会对自己很失望。
还好只是过个剧情,他最后成功不了。
月光照亮了阳台下那一大片茂密的树,夜风从中穿过,树叶摇动起伏,像流动的水面。
景昳垂着眼睫,静静地看着摇晃的树影,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闷胀得格外难受。
阳台门打开了,有人走到他身后,轻轻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指。
“别站在外面。”傅砚词说,“会着凉的。”
他能察觉出这段时日景昳情绪不佳,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景昳也不肯说。
见景昳不肯回去,傅砚词便站在这里陪他。他们一起吹了十分钟的冷风,最后景昳想起了之前傅砚词发高烧的事,拉着他回了室内。
封昀对他的事很上心,第二天就发来信息说他有办法运作,已经派了人去找锦州一中的校长聊这件事,再过几天就能有结果。
以景家的权势,要个保送名额其实并不难,原小说中那个景昳没有成功,是因为校长最后得知了傅砚词居然是傅家少爷,再加上靳家向他施压,他立马滑跪将名额还给了傅砚词,并在众人面前捅出了“景昳”做的事,让他被狠狠打了脸。
景昳倒是不太在乎这个,别人怎么看他并不重要,反正也马上要毕业了,真正会让他感到难过的是被朋友误会。
几天后的晚自习,景昳收好英语作业后照常去办公室交给秦轻。在办公桌放下后他转身想离开,却被秦轻叫住了。
“景昳,你跟我到走廊上来一下,我有事找你聊聊。”金边眼镜下,她那双形状锋利的丹凤眼没了往日漫不经心的笑意,看起来格外严肃。
景昳猜到了她要聊什么,嗯了一声跟着秦轻走了出去,来到了僻静无人的楼道角落。
“我听校长说,你想要保送鸣大的那个名额,是吗?”秦轻单刀直入。
景昳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
“你应该知道,学校本来的意思是把那个名额给傅砚词的吧?”看到他没否认这件事,秦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知道你想进鸣大,但凭这种方式进去根本没有意义,我相信你也清楚。”
秦轻严厉的语气直直砸进了他心底,景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委屈,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看他这副模样,秦轻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太执着于鸣大,所以一时走了死胡同?按你现在的成绩,其实是有很大希望的,你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相处了快两年,我看得出你不是那样的孩子。我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回去能好好想想,好吗?”
景昳眼眶一酸,差点掉下眼泪来。他该怎么和秦轻解释,这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意愿。
可是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默默点了点头,魂不守舍地走回了教室。
晚上的时候封昀又给他发来了信息,说已经搞定了,校长松口愿意把名额给他。
按剧情来说,校长马上就会得知傅砚词的真正背景,然后反悔,将名额还给傅砚词。
景昳不知道这段剧情会什么时候到来,心底惴惴不安,导致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上课时眼下一片青黑。
因此,他也没注意到许久不敢再找他麻烦的宁澜又频频向他投来奇怪的眼神。
傅砚词警告地向宁澜投去冰冷的视线,直到他瑟缩地低下头才收回眼神。见景昳听课听着听着又睡着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在笔记本上认真地记录下老师讲的内容。
一节难捱的数学课好不容易结束,大课间有十五分钟休息时间,景昳正打算睡一会,就看见宁澜犹犹豫豫地走到了他的课桌前。
“?”景昳疑惑地看向他。
宁澜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顶着傅砚词可怕的眼神大声朝他喊道:“傅砚词,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班级中骤然安静下来,众人都不明所以地看向宁澜。傅砚词看起来完全不想理会他,也对他的所谓秘密不感兴趣,低下头就要继续写作业。
“这个秘密和景昳有关,你也不听吗?”宁澜急切道。
听到景昳的名字,傅砚词终于抬了下头:“什么?”
景昳心中突然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昨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听见舅舅在打电话……”宁澜语速很快,说得一鼓作气,“我听到他说,他要把本来给你的保送名额给景昳!我问了他,他说是景昳想要,所以景家拿权势压迫他,故意抢走你的名额!”
此话一出,整个教室瞬间鸦雀无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不好的预感得到了证实,景昳闭了下眼,他没想到剧情会以这个方式被揭开。
“你胡说八道什么!”容鹂歌倏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景昳才不是那种人,宁澜,我警告你少给他泼脏水!”
宁澜一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他不甘示弱地瞪着容鹂歌:“我才没胡说,向我舅舅施压的人就是景昳他亲哥,我听得一清二楚……景昳他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就会靠家庭背景欺压别人!”
“喂,你这是在说你自己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大家都清楚!”容鹂歌大声道。
“对啊,小景不是这样的人……”
“就是就是,景昳平时对我们都很好,从来没仗势欺人过。”
“而且校花和傅哥关系这么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旁边的同学纷纷小声附和。
景昳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宁澜评价“只会靠家庭背景欺压别人”,觉得荒谬之余还有点想笑。他对着容鹂歌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和宁澜吵架,语气平静地对着宁澜开口道:“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好像都和你没关系。”
宁澜没想到他现在还能这么冷静,瞪着他还要再说话,就被突然推门而入的靳一泓打断了。
“?”靳一泓抱着篮球满脸茫然,“发生什么了?”
景昳:“……”这哥还真是不忘初心,其实他一直怀疑他真正爱的是篮球。
上课铃在这时候响起,班内众人抱着一肚子疑问和好奇心纷纷归位,宁澜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回了座位。
这节课是化学,化学老师进来发了张试卷就离开了,让他们这节课内写完。
景昳强装镇定地写着试卷,第一题题目看了好久都没看进去。傅砚词从那会起就没说过话,他相信了吗,现在怎么想?
教室里一片安静,傅砚词突然低声开了口:“……刚刚宁澜说的话……”
景昳心头一跳,笔尖在卷子上划出一条横线。他打断了傅砚词的话:“他说的都是真的。”
傅砚词沉默了。
景昳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傅砚词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现在承认了这件事,傅砚词一定会对他感到厌恶。
心脏像被泡在腐蚀性液体里,又酸又胀,收缩着阵阵发疼。景昳移开视线,定定地盯着课桌的角落。
“为什么?”傅砚词问。
他只说了三个字,景昳却能听出他的潜台词。为什么要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为什么明明是朋友,背地里却做这种事……
“没有为什么。”景昳语气冷硬,“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过了许久,也可能只有一会儿,景昳听见傅砚词很轻地叹息。
“哭什么。”他说,然后伸出手轻轻擦掉了景昳面颊上的眼泪。
傅砚词第一次见到景昳在自己面前哭,心疼的同时,又觉得他的模样实在是可怜可爱。
一个保送名额而已,就算宁澜说的那些事全是真的,他也全都无所谓,景昳想要就要了,他高兴就好。
“昨晚秦老师找我的时候,我就跟她提过,我不需要这个名额,可以让给别人。”傅砚词的手指擦过景昳柔软的眼睫,沾染上点点湿意,“下次想要什么,和我说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