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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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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柯然第三次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摸出一块赤红色的方形石头了，石头不算大，放在手心估摸着也就比他的拇指大了一圈，本该毫无影响，可此刻的柯然却像是再也难以抑制自己身体的不规律颤抖，张大嘴面色惨白如纸。
“咚！”
随着一声巨响，小石块被狠狠地甩落到了地上，又一连向前滚动了好几圈，直到最后撞到距离柯然不远的白色合金窗框。
巨大的一体式落地窗正透射出高楼外晴朗的天，曝光过度高悬在天上的太阳，恍惚了柯然眼前的一切。
漆黑的瞳孔猝然收缩，右手更像是脱离了柯然的本能掌控，因为触碰到了红色石块而狂抖不止。
柯然举起左手紧攒上右手手腕，用力到指关节都失去了血色，他向下半屈起双腿，浮虚踉跄地向后退去。
在后撤的分秒间隙，柯然竟然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又或者没有注意到某一处的波谲诡异，它像是潜藏在了大脑中，但一定存在。
空气因为紧张已经快要粘稠到凝固起来，柯然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自己面前的一切，抿起嘴小幅度地喘着粗气，不敢确定时间的流逝快慢。
是已经过了十分钟，还是刚刚不过几秒钟的间隙。
“滴答—滴答—”
是两声水滴从高处落下，砸到地面的声音。
原本喧嚣的办公区在霎那间陷入死寂，柯然屏息迅速转头，与此同时，周围的灯光也由明亮转为了迷蒙的幻彩，不同颜色仿若缠绵亲昵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梦幻般的氛围，只是在这样的氛围中，似乎并不浪漫。
巨大的落地窗消失不见，玻璃门隐入交织的灯光。
“滴答——”
一滴温热的粘稠液体滑过了柯然的脸颊，还伴随着淡淡的腥味，随后，还没等柯然再能想清楚些什么，越来越多的湿润液体从天花板像失去了控制一般地滴落下去。
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越来越急，烈如暴雨，有的不知名液体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柯然的发顶，随后沿着他的头发滑落。有些则直接坠入地面，发出足够刺耳的响声。
几秒后，柯然在看着流了满地的血红色液体后，彻底迟钝地反应了过来那些腥味具体是什么，也是在反应过来后，兴许是在诡谲的心里作用下，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倏地犹如脱闸的洪水般倾泻地炸出来。
柯然猛地低头弯腰剧烈干呕出声。
“柯然？柯然！！”属于康奈的，熟悉的声音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了出来，十分急切异常，柯然浑身发抖，将还要反复翻涌上来的恶心感觉压抑住，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循着声音方向不断向上望去。
“……康”
他张大了嘴，却只有越来越多的血水流进他的嘴里，铁锈味像是想要腐蚀他的味觉。
“咚。”
一声轻响，柯然寻声低下头去看，一把干净的小刀掉落在了地上。
可是这四周怎么会有刀？
他意外地皱起眉头，拍了拍杨可可的肩膀，杨可可的脸颊圆圆的，她瞪大了眼睛看过来，睫毛上下交叠了须臾，模样十分地可爱。
她正躲在文件夹后面小心翼翼地嚼着饼干吃。
“嗯？怎么了？”
柯然原本一开始想问她为什么地上会有把刀，但又忽然噤了声，他直接把刀捡起来就好了，问正专心吃饼干的杨可可，她能知道什么呢？
柯然弯下腰，把刀捡了起来，那把刀很新，也被磨的很亮，明显没有被用来干过什么，不知道是谁这么不小心，把刀随便仍在地上。
柯然将刀柄在手里顺势一转，甚至还能从刀身上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脸。
一点一点。
他的眼睛眨了眨。
柯然忽然不自觉地探出了自己的左手，对着刀身，摸上了自己的脸。
为什么会有血痕？
柯然看着刀身处印出的自己的脸，上面斑驳的，一条一条的红色血痕。
还有脖子！
柯然不可置信地摸上了自己的脖颈，那里一条条的血痕明显异常，鲜血缓缓不断地自痕迹中渗出，随后滴答滴答地掉落在地上，
柯然大力的用手想要将脖子上的血痕抹掉，可鲜血反而越流越多，越来越多，像流淌不尽的小河。
柯然用手摸上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下一秒。
他的眼前漆黑一片。
“滴答，滴答——”
清晰的滴落声充斥在柯然的四周，他感受到有湿润的液体不断地流过他的脸颊，灌进他仰头张大的嘴里，呛进他的肺管与胃。
浓郁的血腥味在一点点地加深。
柯然浑身都动弹不得，嘴巴发疼麻木，他想后退，却在绷紧全身的肌肉后也无济于事，血水已经多到似乎柯然没有办法再承受，他像一个水壶，而水壶里的水马上要满溢出来了。
“啊！！”
柯然的全身骤然爆发出一阵猛烈而又迅疾的疼痛，像是无数蚁群齐齐啃食，无数刀刃划舞过。
痛不欲生。
眼前陷入黑暗，又在须臾恢复光明。他感到自己浑身轻飘飘的，身上疼痛的感觉也不复存在，仿佛一切都是梦，像灵魂出窍。
只是如果他没在不断向上浮起的时刻，在光明愈来愈强的时刻，看到数不尽的人将他围在最中间，有医生，警察，还有他的同事，康奈，以及其他的同事......
而他，则血肉模糊地躺在了地上，身上全都是一道道惨不忍睹的刀伤，尤其是在脸上，他的眼睛里还在不断地淌出血水。
一把小刀就安静的待在他的手边。
不要！
柯然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熟悉的纯白色的墙顶令他终于有些缓和下来，眨了眨眼，柯然才尝试扭动着他有些疼到发涨的脖子，像四周看去。
门口平躺的黑色行李箱，紧闭的灰色卧室门，以及其他一切柯然熟悉到再熟悉不过的场景与物品。
柯然终于松下了他今天的第一口气，囫囵穿好衣服，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柯然跑进浴室，开始收拾自己。
上班打卡的时间是上午八点，柯然平常甚至是七点整就会踏进办公区的大门，今天明显是迟到了很久。
柯然用手摸摸自己的额头，酒醒后他的头还是很疼。
昨晚康奈忽然约他出去吃饭，因为很久没有时间和机会像那样的放松过，柯然竟然一时间没控制住，喝了那么多酒，导致今天早上连闹铃都没听见，要不是那个奇怪唬人的梦，柯然估计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联想到这样的一个场景，柯然不由得一笑，他正刷牙，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叮当响起来，柯然急匆匆地叼着牙刷走回到卧室，是康奈打来的。
……
柯然接通，那边似乎正在什么包子店里，因为顺着手机听筒，柯然甚至还能听到老板呦呵出两笼小笼包。
康奈的声音从那边模模糊糊地传来：“然哥，早上想吃包子吗？我正在包子店，给你带一笼过去？这家很好吃。”
柯然闻言，有一瞬间的哂然与意外的错愕，他颇不自然地低下头，嘴里早已经被牙膏的清新薄荷味充斥，就连呼吸都能感觉到一阵冰凉的感觉。
他拒绝：“不用了康奈，我没吃早餐的习惯。”
柯然确实没有早上吃早餐的习惯，归结原因也很简单，一是工作忙，时间赶也来不及吃，二是在这种一二线的大城市，随随便便一顿早餐都要二十块钱，柯然觉得没必要。
他吃午餐和晚餐就好了。
“但是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就这样了，我给你带份小笼包吧。”说完，康奈就像柯然还会再拒绝一样，迅速地把电话给挂了。
柯然浅蹙了蹙眉蹙眉，半晌握着黑屏的手机，垂下眼睫，眼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柯然每天上班都会坐离家不远的98路公交车，路上他一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公交车上的人不少，已经到了人挤人的地步，柯然好不容易挤上公交车，忽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杨可可，兴许是昨晚的那场梦，今天又听到了杨可可的声音，柯然不自然地浑身一颤。
“咱们老板今天就升职了吧？听说还是直接升到总部。”
杨可可刚来公司不到一个月，前两天好像才转正，请全办公区的人都喝了奶茶，高兴地不得了。而且她的座位好像就在康奈的旁边。
柯然其实很少注意自己身边的人，但或许是因为杨可可离康奈近，他也就不得不多知道了些。
而在杨可可身边的人，柯然没听出来声音是谁，同样是道女声，十分沙哑：“你怎么知道的？”
杨可可嬉笑了一瞬：“余姐和我说的，她昨天都快要气死了，你不是也知道？余姐可是和咱们老板同时进来公司的，但现在她还是个小职员。”
杨可可接着说道："我昨天不知道，直接问她，她当时脸都要气绿了，简直吓死我了。"
公交车在红灯前停车，全车人都根据惯性一起向前，杨可可‘诶呦’了一声，话茬子也跟着变了，开始和她的朋友聊其他的八卦。
柯然随意听了听，老板要升职的事他也是知道的，所以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直到到了公司，柯然又好不容易地挤下车，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7：54了，柯然也顾不得再去等电梯了，直接着急的从楼梯向上跑。
好在公司所在的楼层并不高，柯然很快跑到了。
在门口打了早卡，杨可可也才紧随其后地坐着电梯赶上来，肩上背着一个天蓝色的帆布包。
她看到柯然的时候，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压了下去。
杨可可甜甜地叫了一声：“然哥。”
柯然笑着点头回意了一下，向办公区里走。
柯然推开玻璃门，却发现在今天的办公区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反倒是老板的办公室门口围了一群人，吵吵嚷嚷，不知道在向里看什么。
柯然平时没有什么爱凑热闹的习惯，但今天他还是背着包向他们一群人的身后走。
他因为不解，走的步子不算太快，正当他走了不到一半的距离，康奈忽然回头看到他。
他的神情有些奇怪，一双眉头紧蹙着，全然没了平日里那副平淡温柔的神色。
他转身向柯然走来，淡粉色的唇抿了抿，在走到柯然身边的时候，推着柯然的肩膀就要带着他向外走。
柯然虽然有些不解，但却没有反抗，任由康奈推着他往回走，只是快要走到自己工位上的时候，柯然随口问道：“怎么了吗？”
康奈沉声一瞬，似乎在想合适的措辞，随后只听他说：“咱们老板昨天晚上自尽了，现在尸体就在办公室，有点恶心，他们报警了，但警察还没来，所以你还是别看了。”
柯然没想到会是这样，他错愕地问：“什么？”
他知道康奈自然不会拿这种东西来开玩笑，况且他也认识了康奈这么久，康奈算起来只不过是年龄比他小了一岁，却是上学早，所以和他一起面试进到公司。
他深知康奈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只是柯然实在有些难以置信，为什么老板才马上就要升到总部，只是回来再交接一下工作，今天就会自尽在办公室。
康奈把柯然带到了工位上，桌子上还摆着一袋用餐盒装好的小笼包，以及一罐黄米粥。
柯然看到餐盒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起来今早康奈说要给他带早饭，他刚要回头谢谢康奈，康奈却先他一步伸手拿起了那个装满包子的餐盒，随后反胃地“哕”了一声，他把饭盒装的小笼包拿在手里，只给柯然留下一罐粥和吸管，说：“然哥，这个你还是别吃了，只喝粥吧，我一会儿再给你拿个面包过来。”
柯然抬头去看他，只见康奈是一副十分嫌弃包子的样子，他也便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康奈就站在柯然的身边，餐盒中包子的那股香味还会时不时地传来。
大约是肉包子。
柯然把吸管插进粥罐里，喝了一小口的粥，在他和康奈说话的间隙，已经有好几个人也走回来了，其中就包括杨可可。
杨可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去的，此时正和张姐一起走回来。
两人不知道正在聊什么，张姐笑到咧开嘴，与杨可可说完一句话后，还向嘴里叼了一块棒棒糖。
柯然看向他们，居然有了一瞬间的恍神，没注意到康奈已经拿着那盒小笼包离开了。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康奈才又回来。
“然哥，给，我就记得我有一个肉松味的面包，找了好久。”康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从身后把面包递给柯然。
肉松面包光从包装上来看就很贵，柯然习惯性翻过面包想去找标价，却没能找到。
康奈站在他身后，手撑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翻着手机，小笼包早已经被他扔进了垃圾桶。
柯然没办法，撕开了面包的包装袋，然后咬了一口，这是他第一次吃肉松，味道出奇的不错。
第一口面包刚咽下肚，屋外就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有大约十几位警察跑进来，在他们中间还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应该是法医。
警察一来，所有人也陆续都从办公室门口推了出来，门口空了出来，柯然习惯性地抬眼看去，虽然只是随意一眼，因为办公室距离他的位置还是有点远的，但他还是看到了已经自尽的老板，他的身材本身就偏胖，此刻这么看上去，像是整个身体又胀大了不少，尤其是鼓起的肚子。
他身体的每一部分都似乎肿到了本不该有的弧度，浑身惨白，毫无血色。
而在地下则是一滩早已经干枯的暗红色血迹，与白色瓷砖相衬，视觉冲击非常大。
“别看了，很恶心。”一只手忽然轻附在柯然眼前，康奈的声音紧随其后，手十分暖和，柯然快速地眨了眨眼睛，随后在反应过来后，闭上了眼。
嘴里还残留着肉松面包的咸甜，康奈或许习惯喷一种木质香调的香水，每次当他靠近的时候，柯然就总是能够闻到，十分好闻，康奈身上都是这种味道，自然手上的味道要更浓一些。
或许是被捂上了眼睛的原因，柯然居然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反应也不经过大脑，他居然鬼使神差地又深吸了一口气，为了去闻康奈的那股好闻的木质香。
直到几秒后，柯然反应过来，他勉强压下了身体上怪异的不自然，咽了一口唾沫。
等身下的转椅被转了个方向后，康奈这才将手从柯然的眼睛上拿下来，柯然立马睁开眼睛。
位置调换，这次康奈站在了他的眼前，还向前倾身，顺便替他把粥也拿来了。
柯然身后有些吵，包括各种各样的声音，其中最突出的，是一位警察指挥的声音。
一早上因为这件事，任谁都再没有什么心思工作了，柯然也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思路总会从‘升职了为什么要自尽’转移到今天早上的那个梦上。
柯然这样想着想着，一双眉毛也下意识地紧紧皱起来。
康奈几分钟前接到了一个客户电话，赶去他的工位处理工作了，柯然吃完面包，喝完粥，也转着自己的椅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心里有些慌乱，尤其是今早的梦，他总能想到。
叹了口气，柯然拉开抽屉准备去拿昨天老板给他还没处理完的文件。
探进去拿文件的手指忽然触碰到了一个发硬的东西，柯然顺手将它拿出来。
是一块赤红色的方形石头。
石头不算大，放在手心估摸着也就比柯然的拇指大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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