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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死去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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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这样的时代,也没有人再关注勇州城了。
邺国和苍术国的纷乱早已不断的开始,一次战争的结束有时也会是另一场战争的开端。
林休风带的人手很少,林府的嫡公子,原本是兰泽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虽科举入仕,父亲家族提携,也不过潦草做了个七品小官。
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主动请旨来了这。
林休风与慕斯年长的相似,闻聆找了许久,看到他后,就待在了他身边。本就缺人手的林休风也不去管她从哪里来,目的是什么,她要帮忙,倒也让她帮了。
一板车一板车的尸体被运出残垣,有些小兵或者林府家丁见着恶臭的尸体,会忍不住作呕,闻聆却不会。
盎然屏住呼吸问:“阿聆,你不觉得臭吗?”
闻聆拍了拍手上的土,扯下荷包,让盎然露出来,她低声告诉盎然,“我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怎么会觉得臭呢?嗯,你忍受不了,不如在不远处的郊外待一下吧。”
翠绿的灵力悄声送走了荷包。
一旁的林休风似是耳朵尖锐,“姑娘在说什么?”
闻聆讶然,随即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盎然被送到了一边,尘溪也跟了过来。
长春花伸出荷包,瞧着不远处的勇州城。尘溪也蹲着身子,漆黑的面具叫人看不出他的神情。
桑茗总觉得,这厮有事瞒着妖。
微风送清凉,也送来阵阵臭味,混杂着草木香,长春花萎靡地哭了:“阿聆,好臭,你怎么把我送这来了。”
长春花难受也就难受吧。糟糕的是,桑茗的感觉与她互通。
救命!
呕……呕……
“啧,真惨。”
桑茗已经接受尘溪时不时地犯贱了。他作为一个透明体,对这个世界毫无知觉,别人也不能感受到他。
你个多余的妖!
桑茗暗中腹诽。
勇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尸体被一一入了城外的大坑中,而后集体立了个大碑。
勇州之墓。
这里埋葬着将军,士兵和百姓,他们用生命捍卫着一城的精神。
林休风刻完字后,问闻聆:“该敬吗?”
闻聆没说话。
风卷起地上、衣服上的尘土。
他们都没说话,勇州全城少说也有几万人口,如今尽数躺于这巨大的深坑之中,也只能立一个碑墓。无人辨识,无人会祭,待一年又一年,或许就会成了平地或山海。
将军一腔孤勇,誓死守城。
士兵奋勇杀敌,守卫城池。
百姓追随不降,不堕声名。
他们该敬。
死去的人呢?
那个奉命求援出城的人呢?
他是全城唯一活下来的人,却在世人的指点下自尽于林府。
林休风是看着他死的。
一把利刃,彻骨冰寒,他用它划了自己的脖子,他说:“我不会让林府受辱。”
他说:“林休风,再替我去勇州城看看吧。”
他说,他后来的声音变小了,只剩下嗫喏,“我曾以为我再也不会拿起刀刃了。”
傍晚,林休风看着建筑物的图纸,吩咐要改掉的一部分后,揉着眉心,直视着闻聆,到底问出了口:“姑娘为何一直留在这里?”
闻聆青衣恰及脚踝,双目盯着他,“你不只为收尸而来。”
林休风手指轻敲案板。
“自然不只。”
闻聆没有犹豫:“我帮你。”
“为何?”
“有人曾跟我说,一人之力有限,我无法救下整个国,我至少救下一个你,便不负我的使命。”
“如今,我有我的使命,一个只为你的使命。”
林休风愣住了,在兰泽中,他是个纨绔,流连花丛游戏之中,青楼的姑娘娇媚开放也大胆,可像她这样直白大胆的也没有。
只为我吗?
林休风一点一点地看着闻聆,那日他察觉她不同,有了些警惕心,后来又想与他有什么关系,便又不再多想。
现如今,又不得不多想。
她是妖吗?兰泽城中,也有抓妖的道士。他又是谁呢?或者说……
林休风想到一个词,前世,他前世是谁呢?
沉长的时间中,林休风都没想出个结果。
闻聆垂着头,这大约是她活那么久最忐忑的时候,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说出这句话,或许是公主的半魂在作祟,又或许是鸟儿的半魂在作祟。
都不重要了。
她说出来了就说出来了。若是他拒绝,她也绝不再留。
林休风按着自己的心。
没有人只为他而来。
是谁又怎样呢?
是谁重要吗?
林休风一遍遍地询问自己,晃然间就接受了他与闻聆终究有摆脱不了的关系。
“我需要你,你帮帮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