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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生长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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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窗格,尘埃于璀璨中飞舞,镜子被打碎的一角映射着她破裂的分身,温和而沉默的舞者正优雅地圆着一曲梦幻的天鹅之死。
你是我终其一生的追求。
…………
“你知道宇宙尘吗?”
“如果你喜欢阅读科学杂志的话,一定知道这个的吧?”
坐在沙发上的老人正用手指摩挲着科学杂志的扉页,如此问道。
我摇摇头,苦笑了一声,直到看见杂志的封面上印着星球、银河和黑洞,才想起那是一本很有知名度的杂志。
“自宇宙大爆炸起就存在的一种固态尘埃,它们四散在浩瀚的宇宙,同时也存在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一个星体崩解能产生宇宙尘,而宇宙尘对一个星体的诞生亦有影响,例如——一个星体崩坏后所产生的宇宙尘,在经过漫长的宇宙旅程后,可能与一个正在形成的星体撞上,于是循环成为了一个新的星体,若是宇宙尘未能融为其主体,那么它就会因万有引力的牵制而成为围绕星体的破碎物质。”
“真是一种很美丽很奇妙的东西。”
老人由衷的发出一声感叹,听起来却像是在惋惜。
他抬起头,眼里含着淡淡的忧伤,给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在追忆着过去。
良久,他才缓缓低下头,手颤抖着捂住脸,一瞬间老泪纵横。
我连忙给他送去纸巾。
“我……又想起了她,不,是一直都会想起她。”
——那个名为宇宙尘的少女。
【一】
我的生活似乎停滞不前了。
在步入高中的这个夏季,我比以往更加悲观的这样想着。
我感觉我的生活似乎缺少了某种东西,但我不知道该称这种东西为什么好,是活下去的理由和激情?还是盲目的乐观与自信?
我想,可能通通都不是。
我仿佛坠于深海之中,被某种洋流裹挟而去,我于其间不断挣扎,却适得其反越陷越深。有时我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想做,但冷静后更多的却是迷茫和惶恐。
我清楚自己正处于正途与逆道之间,我想摆脱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可我的心做不出选择。
我究竟抓住过什么呢?一切对于我而言,都是以美梦告终。
这难道是一场幻觉吗?
我的耳畔仅存有蝉鸣的回响。
【二】
这种想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自身恐怕也不知晓。
若硬要说个所以然,那大概就是一次很平常的、接近习惯性地仰望天空。在那么一瞬间,我似乎幡然醒悟,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萦绕在我心尖,仿佛我正在仰望天堂一般。
社会学上有一个概念叫作「边缘化」,我比平常任何时候都更能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
我生来就与人群格格不入,在这一刻我终于意识到了自身的渺小与可笑——我正在逐渐被这个人群、这个小镇、这个世界所「边缘化」。就好像一杯混合口味的苏打水,我是其中干净透明的冰块,总被强迫着染上混合的颜色与味道。
我这种情绪是否能被冠上「厌世」二字呢?
我美丽地想着“生”的同时,又无法控制的美丽地想着“死”,然而我却不得不在这样的世上活着——因为我一旦打破了窗户,就不得不一跃而下,没有人会接住我。
至于我生活的这个小镇,对于它我谈不上有任何厌恶和喜爱的感情,我沉默而不悲哀地穿梭其中。而在这块被稍许污染的烟蓝色的天空下,同样被边缘化的小镇每天都上演着一场有条不紊的木偶戏,慵懒的人们完全没意识到他们每天都重复着循规蹈矩的生活,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机械的动作,这个半城市化半落后的边缘化小镇就如同一个枯燥乏味的死循环。
我于人群中逆流而上,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如今还能自然地笑出来吗?还说得出“我们出去走走吧”这种自然的话吗?我自身渴望着脱离这样的附庸,却总是默许自己待在这个舒适圈。
没有人发现我。
我已足够厌倦这种生活了。
【三】
没有暗自窃喜,也没有任何失落,我对这次升学未曾抱有一丝期待。
这是镇上最好的高中——留有小刀划痕的旧木桌、勉强用油漆遮瑕却依旧斑驳的墙体、老气横秋的教师毫无激情的讲课,还有学生们耷拉的脑袋和不切实际的梦想。
一切都在这燥热的夏日里更显郁闷。
我不对任何人际交往抱有幻想,即便我内心有一份想要找到同类的渴求,但我深知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极强的倾诉欲使我愿意对任何人敞开心扉,可人总是不善于倾听的——没有人会在乎我的感受。对于这一点,我是心知肚明的。
与其做着不着边际的梦,还不如趁早断绝为好。
所以,我的生活烂透了。
我一方面不甘于自身的平庸与无能,一方面又戴着面具与庸俗的人们交谈,我不应该抱怨人们的不真诚,因为我也和他们一样不肯说真话。我们所有人都收敛起自身的敏感与脆弱,将自己完美无瑕的一面展现给世人,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人群中,羡慕那些光芒万丈的人,却也只是羡慕。
我有一种强烈的怅然若失感,我的容身之所到底在哪?
活着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烂熟于心的动作,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敢兴趣,倒不如死了好。
那么,死时眼睛里究竟会看到怎样的景色呢?
我很好奇。
我想,看到的一定会是很蓝很蓝,蓝到令人视之流泪的高旷的天空吧,天空中会飘着蒲公英,阳光会是向日葵般的金色。待眼中透明的泪水流干后,脑海里便会浮现自己的一生——既不值得欢喜也不值得悲哀,既不值得骄傲也不值得悔恨,既不波澜壮阔也不跌撞起伏,这是多么多么平庸而无趣的一生啊。
我太孤独了,孤独得想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