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炽水渔舟

40、发现

　　南方的秋天，清晨依旧艳阳如火。

　　跑操的铃声混杂着体育老师的哨声，响彻整个操场。

　　余闻帆和向池并肩走在操场上，被何逸从中间分开了。

　　“你们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干啥去了？”
　　何逸一手搭着一个人的肩膀。

　　余闻帆懒得理他，向池拍开了他的手：

　　“教室写作业。”

　　何逸目瞪口呆，停住了脚步：“你觉得我会信吗？”

　　这下向池也不理他了。

　　何逸跑上前：“……哎！下次写作业带我一个呗！”

　　一中操场一圈四百米，一般情况下只用跑三圈，可今天突然通知多加一圈，整整一千六百米。

　　操场顿时一阵哀嚎。

　　徐志涛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早听说了，那个管跑操的体育老师最近失恋，心情不好，明天可能还要加圈。”

　　张悦然听到了，在一旁说：

　　“失恋了？那好吧，我原谅他了。”

　　何逸表示不理解：

　　“为啥失恋了就能把气撒我们身上？这是什么值得原谅的理由吗？”

　　张悦然回答的很认真：

　　“你想啊，假如说你和你特别特别喜欢的人在一起了，然后有一天他突然要抛下你离开你……你心里不难受吗？失恋就是这种感觉。”

　　余闻帆想了想：“那他确实挺可怜的。”

　　何逸：“……”

　　太阳刺眼，向池蹲下来系鞋带。

　　余闻帆突然走到他身后，修长的影子遮挡住了暴晒的阳光。

　　向池蹲在地上抬起头，余闻帆在这时伸手。

　　他的手没有碰到向池，影子却随着他的动作抬手摸了摸向池的头。

　　何逸看到这一幕，叹着气笑了，感慨自己实在太聪明，看穿了一切。

　　跑操音乐响起，班里队伍开始动起来，何逸回过神来跟上。

　　班级太多，不动的时候还好，一跑起来就混乱了。

　　八班前面跑得快，后面半条队伍都没跟上，余闻帆跑着跑着就发现向池不见了。

　　为了避免学生偷懒抄近路，操场边缘用雪糕桶围住了，没法横穿。

　　余闻帆跑到最外圈，默默加快了速度。

　　他绕了将近半个操场，还是没找到人，不知不觉就加速跑了两圈。

　　直到音乐停下，他才慢悠悠回到队伍，向池依旧不见人影。

　　其他人都气喘吁吁，只有他急得到处找人。

　　过了五分钟，第三圈要开跑的时候向池才回来。

　　余闻帆走过去拍了拍他的手臂：

　　“你人呢？”

　　“刚摔了一跤，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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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操结束后，一个光头体育老师当着八班全体学生的面把余闻帆拉走了。

　　余闻帆第一反应就是他认错人了。

　　“——没有认错人，就是找你！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兴趣加入田径队？”

　　光头体育老师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

　　余闻帆有些不理解：“我？为什么？”

　　“跑步姿势和节奏还可以，八百米……我估测了一下，你能跑两分三十左右吧？”

　　余闻帆明白了，自己这是在刚刚外圈跑步的时候被注意到了。

　　“不了，我不感兴趣。”
　　他下意识拒绝。

　　体育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

　　“再考虑一下吧，你很有天赋，训练时间这些都好说，不会占用太多学习时间的。主要是想争取培养一下你这种好苗子，对你未来也有好处……总之，好好考虑，我过阵子会来找你的。”

　　余闻帆回到教室就立马把这事忘在脑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今天起得早，比平时要困。

　　“你……”

　　向池本来想问问他刚刚为什么被拉走的，见他这么困，后面的话也都止住了。

　　何逸也有问题，伸手就想摇醒余闻帆。

　　向池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你干嘛？”

　　何逸挠挠头：

　　“我有问题要问他啊。”

　　“等会再问。”

　　“我现在就想知道！”

　　“不行。”

　　何逸撇撇嘴收回了手：

　　“就知道惯着余闻帆……”

　　向池坐下来，什么都没说。

　　数学课代表从前排走过来，停在余闻帆桌子前，他想了想，转头求助向池。

　　“向池，你同桌昨晚的数学作业没交，老师让我来收，你……要不帮他拿一下？”

　　向池看了眼余闻帆。

　　他的桌肚乱七八糟，平时拿了试卷就随意往里塞。

　　按道理来说，越“新”的试卷在越上面，昨晚的数学卷应该就在最上面了。

　　向池能估摸到大概位置，伸手从余闻帆桌肚的最上面拿出了几张卷子，里面果然有昨晚的数学卷。

　　他把试卷交给课代表，刚想把其他不小心被拽出来的试卷放回去，突然注意到了里面夹着的几张纸。

　　上面是余闻帆平时随手画的画，有窗外的树，有后院的桂花，还有教室的风扇，麻雀……

　　每一张的线条都有些潦草，有些在角落里还有字，内容是一些文绉绉的古诗词，可以透过画，看见画这幅画的人的心情。

　　向池觉得有意思，一张一张的翻看着，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他愣住了。

　　这幅画和前面的都不一样，上面画的不是树也不是花。

　　是一个人。

　　向池盯着画看了几秒，几乎确认画上的人就是自己。

　　画的是侧脸，背景是植物园。

　　向池猛然回忆起，很久以前的某一节美术课，他们好像就是在这个叫“见春”的地方上的。

　　他下课后看见余闻帆的纸上一片空白，还疑惑的问他画了什么。

　　当时余闻帆不肯告诉他，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向池看着画，突然有点恍惚。

　　原来有些事情，会在一个人的印象中逐渐淡忘，同时也会在另一个人的脑海中被深刻铭记。

　　就好像记忆的另一面。

　　余闻帆记住的，是向池看不到的无数个瞬间。

　　向池这才敢相信，余闻帆的喜欢，往前追溯，或许处处有迹可循。

　　余闻帆在这个时候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看见向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等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后余闻帆立马清醒了。

　　他把自己的试卷和画纸抢回来，装作不在意：

　　“……下节什么课？”

　　“英语。”

　　“你上次不是说你要参加个什么英语演讲比赛？要不你跟我讲讲……”

　　“余闻帆。”
　　向池看着他，问出了其实从一开始没那么在乎的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余闻帆垂眸，没有说话，知道向池看见什么了。

　　许久。

　　他笑了笑：“不重要吧。”

　　向池轻轻皱眉：“重要。”

　　余闻帆往后一躺，开玩笑般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好像挺早的。”

　　向池沉默，像是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

　　余闻帆又说：

　　“觉得我挺变态的是吧？嫌弃我了？”

　　“没，心疼你。”

　　余闻帆挑眉：“这有什么好心疼的？”

　　上课铃声在此刻打响，英语老师走进教室。

　　向池没在说话，余闻帆却陷入了沉思。

　　他什么时候喜欢上向池的？

　　过山车？柠檬茶？还是桂花？七里香？

　　靠，细思极恐。

　　—

　　晚修下课后余闻帆和向池一起回宿舍，向池跟他说起了过阵子的英语演讲比赛。

　　“我们要去一个离学校比较远的地方集训，田径队好像也在那比赛，我们应该坐一辆车过去。”

　　“田径队？”

　　“嗯。”

　　“你说我现在进去，有资格参赛么？”

　　“现在进……”

　　向池有些意外的转头看他，余闻帆无奈解释了一下自己是怎么误打误撞被邀请的。

　　向池听后笑着邀功，说那是不是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突然看见水泥路前面围了一圈人，还不断传出尖锐的争吵声。

　　他们两个都不是爱看热闹的人，本来想绕过人群直接回宿舍的，但余闻帆在人群的争吵声中无意听见了向池的名字。

　　他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听。

　　向池拉着他：“怎么了。”

　　余闻帆摇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跟你分手不是因为向池！”

　　“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我烦你了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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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余闻帆听到的内容，他总觉得女生的声音很熟悉。

　　稍微换个角度，余闻帆明白了。

　　女生是田沁，男生是庄子幽，听内容，两人在闹分手。

　　田沁以前是学生会的，又经常上台表演，在学校里也算出名，而庄子幽靠多次带头闹事，名声也不小。

　　两人凑在一起闹分手，周围一堆看热闹的人。

　　庄子幽：“如果没有向池你就不会想要分手了吧？”

　　田沁：“不是因为他。”

　　庄子幽：“你不觉得他这个人很装吗？他这幅样子都是装出来给你们女生看的，这种虚假的男生也值得你喜欢？”

　　余闻帆脸色沉下来，不轻不重的开口：

　　“自己没人家优秀就只知道贬低，你这种自欺欺人的男生也值得被人喜欢？”

　　庄子幽转头，顺着话音看见余闻帆，随即又看到了站在他旁边拉着他的向池。

　　“呦，我说是谁呢。”

　　田沁也看到了向池，表情有些焦急。

　　她赶忙走上前：

　　“向池，不是你想的那样……”

　　庄子幽冷笑一身打断她：

　　“还说不喜欢向池呢，他人一出现就着急忙慌的去解释了。”

　　他这话一出田沁和余闻帆都沉默了。

　　田沁把求助的目光投给向池，余闻帆没有看他。

　　向池有些头疼。

　　他轻声对田沁说：

　　“你先回宿舍吧，别想太多了。”

　　田沁点点头，在庄子幽愤恨的目光下走回宿舍。

　　田沁走后，向池看向庄子幽：

　　“你以后别去烦她了。”

　　“你俩还真是天生一对。她让我别去找你，你让我别去烦她，你们不会早就两情相悦……”

　　余闻帆不耐烦的打断：

　　“让你别去骚扰她听不懂吗？那么多废话，信不信我哪天揍到你满地找牙。”

　　向池这次没制止他的危险发言。

　　宿舍楼的灯光暗了些，周围的人渐渐散去，庄子幽见状也自讨没趣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