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有所忧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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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站在门外，先是清了清嗓子，而后郑重地假咳了几声。
伴随着这声响，屋内的交谈暂停。
虞妍陪着陈安进入屋内的时候，陈念虞和言许都站起身，在桌案旁边等待。
及看清来人，陈念虞先是顿了顿，而后高兴地唤道：“阿爹……”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到陈安面前，抬手欲去攀陈安的胳膊，但因为还有旁人在，只虚虚地一扶，没表现得太过亲昵。
陈安原本严肃的神情，在望见陈念虞的一瞬变得柔和，眼里满是宠爱地望着陈念虞，一边微笑，一边点头。
陈安仔细地观察女儿。见她穿了一身黛色的襦裙，头发半披散下来，只挽了松垮的髻，上簪琳琅的钗环，不似从前在自己身边利落、干练，却极有小女儿家的娇俏、婉约。
女儿确实没有受伤的模样，外表完好，方才匆匆走上前也未见异常。而且，她不仅没受伤，多日不见竟还丰腴了些许。
陈安故意开女儿玩笑，“你是不是近来都没有好好练功，这脸颊上都平添了二俩肉。”
陈念虞闻言，满目地不可置信，下一瞬捂住自己的脸，惶恐地说道：“就有胖这么多吗？”
见女儿不安，虞妍赶忙上前，一边拉下她的手，一边认真安慰，“我们虞儿才没有长胖。况且，女儿家就是要胖点才好看，稍稍有点肉，俏皮、可爱。干巴巴的、骨瘦如柴像什么样子？”
虞妍此话说完，陈念虞望着虞妍迷茫地眨了眨眼。
她怔愣了一会，而后淡淡地笑说：“除了我阿娘，言姐姐你是第二个说女子胖点才好看的。”而当今在这世上明明以纤弱、瘦条为美。
见女儿提起亡妻，陈安下意识地重新审视面前的虞妍。明明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目光却沉静得好像经历了数十年的风吹雨打。她望着陈念虞，不似同龄玩伴那样促狭、喜爱，反而多了几抹长辈一般的慈祥、怜爱。
陈安惊讶于自己在虞妍一个小姑娘的脸上看出了慈祥。
他表情微动，正有些不好意思。一直没有说话的言许随之附和道：“确实，念虞，我姑母说得没错。这姑娘家还是丰腴点好看，太瘦弱了好像风一吹就会倒。譬如，我姑母。”
言许狡黠地望向虞妍，虞妍瞋目微瞪他。
言许不出声还好，一出声陈安立马注意到他。陈安更注意到他此言是在逢迎自己的女儿，当即把女儿陈念虞一拨，往自己身后拉拽了几寸，自己直接与言许对视。
言许望着陈安注视自己的目光，只觉得既锐利又威慑。
言许反省是不是自己的礼数不周到。转瞬拱手作揖，称呼：“言许见过陈将军。”
“你叫言许？”陈安则是极冷淡地开口，那语气冰冷得像是在审问刑犯。
言许不明所以地惶恐起来，坦诚回答：“是。”
“你刚才唤我女儿念虞，怎么，你们很熟吗？”陈安睨着言许，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他看透。
言许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陈安为何会如此严肃地对待自己。反倒没那么害怕了，微笑从容地回答：“禀陈将军，因我做过令嫒几日的先生，唤她姑娘显得生疏，学将军和我姑母唤她虞儿又过于亲近。作为先生、朋友，自是觉得叫念虞更好。”
他这样说，好像十分坦荡的模样。仿若在提醒陈安，自己只是作为朋友称呼陈念虞为“念虞”，而没有鲁莽、孟浪地直接唤陈念虞“虞儿”。
陈安觉得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面色稍稍缓和。
但他还是看不太惯言许，一个接近自己女儿、与自己女儿年龄相仿的陌生男子。陈安适时提醒他，“既然言小公子与小女只有几日的师生之谊，如今我们父女叙话，言小公子若是没有其他事，就请先回去吧。”
这就是要赶客了。
陈念虞觉得父亲是不是太过于直接，正想开口，换个委婉点的说辞，为父亲辩解。
言许则是识相地当即回答：“既如此，言许告辞。”
他再次拱手，而后慢慢后退。退到陈安看不见他，他恰好能望见陈安身后的陈念虞，做口型道：“书记得收好。”
陈念虞点头，言许顿时破颜展唇，随之，转身，头也不回地翩然离开屋室内。
陈安回头看女儿的时候，陈念虞还在望言许的背影，陈安没好气地说道：“你一个姑娘家以后离这些花枝招展的世家公子远点。他们这些人多是游戏人间的纨绔，稍微接触接触便罢了，别走太近，更别……”
陈安想说“更别动心”，可是女儿既然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情窦初开，也从未和自己诉说过倾心于什么男子，自己作为父亲还是不太方便同她解释男女情爱的。
陈安抿了抿唇，没有把话说完。
虞妍则是笑，帮着陈安把话说完，“我想陈将军的意思是希望虞儿你不要轻易地喜欢上什么人。世上男子多薄情，万一痴心错付，受伤得只有自己。不过我觉得，许儿和他们不一样。当然除了许儿，这世上还有许多其他青年才俊。我们虞儿若是要喜欢谁，定是要喜欢一个足够出类拔萃的。”
说到“喜欢”“男子”什么的，陈念虞明白过来二人对自己和言许关系地揣测，顿时又羞又恼，无奈地解释：“阿爹、言姐姐，你们在胡思乱想什么？我与言小公子才没有你们想得那般……我、我只当言小公子是自己敬重的先生。”
虽然言许确实出色，但陈念虞也有自知之明。自己既非世家名门出身，又在乡野长大，没有规矩、不懂礼数，文不成、武不就，可不敢肖想堂堂的丞相之孙、言氏之子。
见女儿如此确定、认真，陈安总算是长长地舒了口气。他起先还在担心虞妍直接与女儿言说这些，会不会太早，反而提醒了女儿、会教坏女儿。但是瞧着女儿心里跟明镜似的，陈安才知晓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陈安微微一笑，转移话茬，“好了，不说这些了。为父今日听闻，你和言二姑娘前些时日出行，路遇匪徒，你可有受伤？便是没有受伤，可吓着了？”
陈安又在上前，亲自拉了陈念虞过来，在自己面前转了两圈，仔细查看。
陈念虞笑说自己没事，而后推着陈安到桌案旁边坐下，随之望向一旁的虞妍，向陈安解释：“阿爹放心，女儿我一点事都没有。倒是言姐姐她……”
陈念虞叹了口气，继续道：“她为了救我，被贼子划伤了手臂。”
听到陈念虞说虞妍其实有事，陈安转眸又在看向虞妍。先前，虞妍明明告诉自己，她没事来着。如今，陈安才得知，她不仅有事，还是为救自己女儿受的伤。
陈安满面的愧疚，虞妍则是微微浅笑，仿若这都不算什么。陈安站起来，同虞妍抱拳、施礼道：“陈安感谢言二姑娘救助小女大恩，往后无论言二姑娘有任何需要，陈安一定竭尽所能。”
虞妍可不想让陈安觉得承了自己的情，莫名还使自己与陈安有了联系，匆忙摆手道：“陈将军言重了。我救虞儿，因为她是我的朋友罢了。况且，我那也不算是救，说不定没我，虞儿自己早就料理了贼人。而且我说是受伤，其实只是被划了个口子，已经在愈合了。”
“说到这个……”陈安接话，随之在腰腹间摸索了一阵，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上贴着“金疮药”的纸标。陈安继续道，“无论如何，我陈氏都该感谢言二姑娘对小女的救命之恩。这小小伤药虽不比言二姑娘所用的金贵、上乘，但是我们军中用惯的，对于止疼、化瘀、祛疤有奇效。若是言二姑娘不嫌弃，还请收下。”
望着那药瓶，虞妍还有犹豫，陈念虞则是认真地道：“言姐姐，我阿爹说得没错。我们陈氏军中所用的金疮药，乃是一位老神仙给的配方。药材虽便宜、易得，但是药效奇好。莫说愈合伤口，定能叫言姐姐你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言姐姐就收下吧。”陈念虞拿起要药瓶塞入虞妍手中。
虞妍只能接过，莫可奈何地笑说：“那就多谢陈将军了。”
陈安再一抱拳。
虞妍眼见自己如今的身份，其实也不太方便留在这父女二人身旁，随后也是拱手道：“既然如此，陈将军好不容易来府上一趟，我就不打扰陈将军与虞儿父女叙话了。待晚些时候，我再过来，送陈将军离开。”
陈安欣然道：“有劳。”
虞妍则是望着陈念虞依依不舍地离开屋室内。
等虞妍的身影消失在眼帘。陈念虞一把抓上陈安的胳膊，撒娇，“阿爹，我很想你。你的陈氏府邸什么时候才能修缮好，把我接回家中？”
陈安笑问她，“怎么，你在言府住得不开心吗？”
陈念虞还就认真地想了想，紧接着摇头，回答：“倒也不是。言府很好，言府上下，尤其是言姐姐对我格外得好。可就因为太好，我不好意思一直承言姐姐的情。言姐姐为我准备了精心布置的寝居，带我置办衣裙、钗环，还因为救我受了伤……她救我的时候，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安危。”
“我怕有一日她也会像阿娘一样，为了救我有个三长两短。”
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虞妍，陈念虞近来总是想起自己故去的母亲。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有所忧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