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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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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看向小院中央,月正如一层轻纱。
他走出屋,关好门。
两个人沿着小路散步。
府内各园子之间在子时一刻便会上锁,此时已经是接近夜半。按理是过不来的,那……他转向段铮。
段铮往前疾走了两步,足尖不过轻点,轻盈飞起,落在房顶上,夜风吹起衣角。下一刻,一抹白色的身影以同样身法飞身而上,在房脊的拐角处坐下。
高处风有些大,果然不怎么胜寒。段铮笑了笑,视线望向远处。
不知是谁家的猫,远远地在黑暗里发出声音来。
“我家里以前也养过猫。”听雪开口,眼神变得宁静而悠远,“后来……”
段铮静静听着。
“因为猫,我们一家二百八十口无一幸免。”他笑着,微仰头,知道自己眼里有两轮清月,“我也是那时候死的。”
夜很安静,听雪依然在笑:“我没想到,我后来居然还能再活过来。”
“是她?”
“是。”
都不再说。
段铮想起听过的一桩旧案。
听闻先帝朝极爱狸奴,那时候便有很多大臣争相驯猫,只为得最好的猫献于圣上,以至于当时的监察御史在本身之外另多了一项职责,便是审猫。
江南有一户姓陆的人家,家族世代做官,不是什么大官,也想趁此机会博得个名头庇荫后辈,选了一只极名贵的玉耳狮子猫,精心训练之后交了上去。
没想到没等来赐封,却等来了灾祸。据说,来传旨的太监说陆家进贡死猫意图谋反,身后跟着大批铁青着脸的官差。
再后来……
听雪沉默着,手指在膝盖旁的瓦上敲出几个轻快音符。
漫漫流放路上大人尚且不见天日,更何况未成年的孩子。他经受了无数鞭打折磨,死去活来,因为长得好,得了另一条“生路”,去伺候那些大人,他拼力反杀艰难逃出,换了名姓躲进花楼。
官兵来搜查,有人用宽大衣袍轻轻掩住了身后伤痕累累的他。
花楼这种地方,一般人想不到,他终得以片刻喘息。
直到在这里,遇到苏云溪,他决定跟她回家。
“夫人她是个很善良很善良的女子,她喜欢你是你的福气,若你不要,我可不会客气。”听雪对段铮说道。
“休想!”段铮斩钉截铁。
听雪笑了笑:“你说了可不算,我只听她的,若她想走,我一定会带她走。”
他语气轻飘,段铮却清楚,他是认真地在为那个人考虑。
“就那么好吗?”他也笑了,“苏云溪,有多好?”
听雪浅浅“恩”了一声,嘴角微扬:“是最好的,她是天上的云,树上的花,林间的清溪,飘然洒落的雪,无一不是,也无一是她,自由,洒脱,无拘无束……”
“咳!”一声刻意的轻咳打断了他的话。
“那是我夫人。”段铮沉声。
“那你觉得她是什么样子?”听雪反问,“你的夫人?”
段铮愣住了。
她是什么样子?他好像从来没去细想,她是……苏相家的女儿,二老掌上明珠,也是他喜欢的人,他的妻子。
然后呢?
段铮想起一双明亮璀璨的眼睛。
她是……小鹿一样的女子,有漂亮的乌黑圆瞳,平时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又像兔子,唤他“夫君”的声音又甜又细,生气时会炸毛,会气哼哼直接喊他名字,然后把他关在门外。
想着不觉笑了出来。
段铮站起身:“下去睡去吧!”
“去哪儿?”
只有红色衣角在眼前翻飞,如展翅的蝴蝶,声音从远处传来:“哄她!”
听雪笑出来,抬头看月。
月无声,明千里。
段铮刚落在院中,对上一双眼。
只一眼,蓝色身影“嗖”地闪回了屋,他匆忙过去,“咣”地一声头又撞在了紧闭的屋门上。
“云溪,开门!”段铮捂着额头道,“我有话跟你说。”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
“我知道你没有睡。”段铮放低声音,“你先开开门出来好不好?”
隔着一道门,苏云溪就不开。
她不想看他,这是个得寸就会进尺的无赖。
“让我睡地上吗?既然夫人执意如此,那我今夜便睡在这里吧!”段铮说着伸了个懒腰,作势要躺,回头仍然没有动静。
正想叹息,门“吱呀”打开了。
打开门的一瞬苏云溪就后悔了,他根本就立在眼前。段铮趁她不备把住门,强行握住苏云溪的双手,不许她挣开。
“云溪。”
苏云溪低着头,就不看他:“你不是要睡地上吗?睡吧!”
“是我错了。我不该冲夫人发脾气!”段铮将她拉进怀里,“夫人原谅我好不好?”
她扭来扭去不许他抱:“放开!”
随着她不停蹭来蹭去,段铮眼神逐渐变了,他强忍着松开手,维持平静:“去睡吧!”
苏云溪没反应过来:“嗯?”
段铮把她往屋里推,要关上门,这次却是她把住了门:“怎么了?”
他抬头,眼神莫名有些可怕。
苏云溪心头一惊,下一刻人被塞进屋里,门在眼前狠狠关上。巨大的碰撞声在夜里格外响。
苏云溪知道,段铮没走。
他在外面。
“我知道听雪是谁了。”段铮贴着门缝,“苏云溪,你可是好大的胆子,什么人你都敢领回家。”嗓音不高,微微低哑,说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惊天秘密,却像是与她不过日常闲语。
苏云溪全身血液一瞬凝固,仿佛回到冰天雪地,放在身侧的手亦不知是该蜷还是该放。
“你……”
“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又问。
她不说话。
段铮借着月色,勾摩门内人的倩影:“我已被你带到船上,苏英英,到此刻你还不打算对我说实话?”
她终于开口:“我一人承担,不关你的事,你若担忧被连累,我们和离就是!”
和离?
段铮打开门,苏云溪没预料到他会突然开门,吓了一跳,段铮却已迈步进屋,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她惊慌后退,段铮大步上前将她抱了起来。
他说:“若是和离,那必然是夫妻之间才行,你我连夫妻都还不是,谈何和离?”
他力气很大,苏云溪挣了两下挣不脱,声音低下来:“怎么不是?”
确实还不是,只担了个名头罢了。
段铮把她放在床上,朝她逼近。她害怕后挪,他便跟着往前,直到她退到床角,无法再退,一抬头被他幽深的目光缠住。
“困了……”苏云溪心慌地避开,“我想睡觉。”
他一动不动,双臂拦着,就不让她逃开,盯着她的眼悄然染上一抹绮丽:“夫人,你看今夜月色如此好看,不如我陪你……”
苏云溪听出他的意思,转开脸:“说好了的。”
意思是,滚。
一根温热的手指落在下巴处,抬起她的脸,段铮声音越发低下去:“不过十二个时辰而已,夫人就当睡了一觉。”
他眼眸半眯着,动手解她衣带,意图很明显,不止想亲。
苏云溪咬住下唇。
这样不行,绝对不行!她很清楚,若是与他有了这层实质关系,依段铮死缠烂打的性格,此生绝对不会再放过她!
在他亲过来时,她再次躲开了。
段铮睁眼,眼睛里黑沉一片,她只当看不见,抬手去推他拦路的手臂。
“我去找饮月,你自己睡吧!”她气鼓鼓道,“放开。”
一声惊呼,被狠狠搂进他怀里,她发现段铮的体温比刚才要更热。
炙热的身体灼烫着她的后背,热气直呼在后颈,她的力气比起他如蚍蜉撼树,苏云溪害怕了,那日被掐的阴影浮上心头,突然委屈地不行。
他为什么不肯放过她?为什么一定就要这样欺负她?那么喜欢看她的可怜样子吗?
混蛋!
吻还没落下来,眼泪已经模糊了眼睛,不停往下滑,打湿了身下的一小块床褥。
身上的人不再靠近,贴着的热度消失了。
苏云溪停不下来。
段铮坐起身,她还在哭,红着眼睛直喘,拿脚一直踹他,使劲地踹,像是体内积攒了太多的气,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来。
她为何如此,段铮心里也清楚。
这几日过去,他以为她气消了就会没事,也知道她气性大,却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大。她想给他找别的女人,也不许他靠近她一点。
他都认了。
“别哭了。”段铮无奈,抬手想给她擦眼泪,“夫人,我错了,我等,等明天还不行吗?”
苏云溪转身躲开,不许他靠近。
他只能强行把她拽过来,顶着一双红眼睛将她抱住:“你不是说最喜欢夫君吗?为什么不愿意?”
她只是哭。
“明天呢?夫人可是说过的!”段铮不想放弃,“嘶!”
手臂上方被咬了一口,她不松口,小野兽一样死死噙着他一块肉,忽觉头上有一只大手,抚了抚。
“开心吗?开心的话,夫人就再咬一口。”他说,“咬吧!”
苏云溪嘴下越发使劲,他咬牙忍着,任她撕咬,一声不吭。
两人僵持。
终是她牙酸,先松了口。袖子蹭了蹭嘴巴上的口水,苏云溪没看段铮一眼,系好散乱的衣带,径自钻到床里侧去睡觉。
轻微的响动传来,段铮躺在她身侧,与她隔了距离,眼见她呼哧呼哧往床里面挪,抽了几下鼻子。
他闭上眼,嗅着她留下的香气,心里有一个地方。
生疼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