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乱加怪谈规则》云拾雾

16、冬暮大学怪谈（15）

　　“我看到了一条很怪异的黑鱼，它身体是又黑又黏的鱼身，但头部却长着婴儿的脑袋，泡得发肿，乌黑圆滚的眼珠像金鱼一样外凸，它，它还冲我咧嘴笑......”

　　苏时嫣回想刚才的看到的画面，依然心有余悸。

　　那条婴儿鱼着实把她吓一跳，主要它悄无声息地浮到水面上，神不知鬼不觉，长相也十分瘆人。

　　它长着人类婴儿的脸，眼珠是没有眼白的纯黑，咧嘴笑时，却露出了又细又密的，和肉食性凶残鱼类一样的锯齿形利齿。

　　安睿：“只看到了一条吗？”

　　苏时嫣：“对，我只看到了一条，它轻轻咬了我的脚趾，但是并没有咬伤我。”

　　安睿若有所思，垂眸看着水面，看不到婴儿鱼的一点影子。

　　按照这个说法，婴儿鱼长着尖锐的利齿，潜藏在水里，刚才轻而易举就可以对苏时嫣进行偷袭伤害，但是它并没有这样做，而是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脚趾。

　　这个行为更像是要吸引苏时嫣的注意。

　　遇到怪物，她们很容易先入为主地认为是游戏设置的阻碍，但若换一种思路，婴儿鱼或许不是来阻拦她们的，而是一种指引——有关社员尸骨下落的游戏指引。

　　安睿换上避水衣，像刚才苏时嫣一样，慢慢往湖内走去。在湖水没过小腿时，那条婴儿鱼果然又出现了。

　　黑色的鱼身，原本应该长着鱼头的地方却长者人类婴儿的脑袋，惨白水肿的小脸，头顶上还有着湿漉漉的细小胎毛，幽深的纯黑眼睛盯着她看，冲她咧嘴笑。

　　按理说，这么小的婴儿应该听不懂话，但它毕竟不是普通婴儿，而是诡异，安睿想试着和它交流一下。

　　安睿语气温柔，像对待幼儿园里的小孩子，“你好呀，你知道湖里哪里有白骨吗？”

　　婴儿鱼依旧呆呆地笑着，不说话，冲她吐了几个水泡泡。

　　此时，系统的消息弹了出来：

　　【触发线索提示】

　　系统给的提示线索是两个陌生人交谈的古怪声音，空洞，陈旧，带着嗞啦的杂音，像原本坏掉的收音机忽然开始闹鬼：

　　A：“湖中本应该有九具尸骨，但是现在只有八具......”

　　B：“不是呀，你算错了，就是九具尸骨啊！”

　　A：“啊，我想起来了，你说的对，确实是九具尸骨。”

　　B：“笨蛋，你又算错了，之前是九具尸骨，现在又变成八具尸骨了呀~”

　　A：“......好吧好吧，我明白了，现在确实是八具尸骨了。嗯，八具尸骨，确实。”

　　播放到这里，这段莫名其妙的无厘头对话戛然而止，让人听完之后毫无头绪。

　　这就是线索吗，简直让人更迷惑了好吧！

　　温小玫听得晕头转向，满头问号，“啊？什么九具尸骨，八具尸骨的，都给我绕晕了......”

　　而安睿陷入到回忆之中。

　　其实她可以代入到角色A的视角中，她理解为什么A会说“湖中本应该有九具尸骨，但是现在只有八具”。

　　在回溯之廊展示的过往影像中，最后一次去雪乡的社员一共有九个人，如果当时团灭的话，湖里确实应该有九具尸骨，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黄宏川一人侥幸逃走了，不知所踪，并没有被雪乡人抓住。

　　所以去掉黄宏川，湖里应该是八具尸骨。

　　但接下来的对话就让人很难理解了。B反驳了A“八具尸骨”的判断，说是九具尸骨。

　　而在A改口九具尸骨后，B再次反驳A，说“现在又变成了八具尸骨。”

　　最终答案也回归到最开始的八具尸骨。

　　听起来就像，多了一具变成九具，接着多了的这一具消失了，九具又变成了八具。

　　为什么会这样呢？

　　安睿脑中思绪起伏，她们遇到婴儿鱼，系统才给出这条线索，那么这条线索应该和婴儿鱼有关，婴儿鱼，尸骨……

　　婴儿鱼，婴儿......

　　或许，不是婴儿，而是——胎儿？

　　安睿抓住了突破点，眸光一动。

　　在回溯之廊里，九个社员里有三个女生。

　　如果她的推测是对的，那么这三个女生里，很可能有个女生正处于妊娠期，这样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四个女生在岸边分析这段线索对话，安睿和她们交流了自己的想法。

　　严悦伊咂舌，“你的意思是，里面有个女生怀孕了，所以加上胎儿一共是九具，但后来，这个胎儿的尸骨异化成了婴儿鱼，离开了母体，所以最终还是八具尸骨？”

　　安睿点点头。

　　“接下来，不会是要跟着婴儿鱼去找尸骨吧？”

　　安睿：“是这样的，你们再等一会儿，我先去问问那个诡异。”

　　安睿再次下水，走到水没过小腿时，婴儿鱼又出现在水面上，抬头看着安睿。

　　知道了真相，她这次换了个说法，“可以带我们去找你妈妈吗？”

　　话音一落，这条婴儿鱼瞬间脸色大变，呲牙咧嘴，表情变得凶恶残暴，鱼身狠狠一摆，像条鲤鱼一般跃出水面，森寒的利齿直逼安睿的脖颈。

　　但安睿早有防备，她下水前就换上了防咬手套，婴儿鱼跳起来的瞬间，迅速伸手，精准地扼住了它脑袋和鱼身的衔接处。

　　安睿手劲很大，防咬手套又是磨砂防滑的，婴儿鱼拼命地摆动身体挣扎着，却无法逃脱安睿的钳制。

　　它和普通的鱼一样，离开水便无法呼吸，时间一长，挣扎的动作都渐渐变得无力起来。

　　安睿手上的力气丝毫没松，语气还是轻柔的，“不瞒你说，我们确实需要你妈妈的尸骨。”

　　婴儿鱼闻言，更愤怒了，恶狠狠瞪着安睿。

　　安睿凑近了一些，“好孩子，即便你永远守护着你妈妈又能怎样呢，她不能死而复生，害死她的凶手也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想给她复仇吗，我们能做到哦，但需要用到她的尸骨。”

　　“到底是让尸骨永远烂在湖底，还是用其换来复仇的一线希望，你选哪个？”

　　听了安睿的话，婴儿鱼的情绪缓和下来，最后不再挣扎了，不忿地盯着安睿。

　　“可以带我们找你妈妈吗？”安睿再次柔声问。

　　婴儿鱼勉强眨动眨动眼皮，算是答应了，安睿这才松手，将它放下来，微微一笑，“谢谢。”

　　婴儿鱼在水里摆了摆尾，盯着安睿看了一会儿，脸色阴沉沉的，过了一会儿又潜到水下了。

　　安睿呼唤岸上的三人：

　　“可以了，我们现在跟着它去湖里找尸骨。”

　　她们带好了下水的道具，安睿跟着婴儿鱼走在最前面，其他三人紧跟其后。

　　···

　　避水衣的斗篷阻隔了湖水，为她们创造了自由呼吸的条件，当整个身体都进入水下时，外界的声音瞬间消失，耳边只能听到暗流涌动的水声，像某种窃窃私语。

　　四人都不怕水。

　　水下光线暗淡，但是也能勉强辨物，安睿视线牢牢盯着前方带路的婴儿鱼，它身型只有人小臂这么长，颜色也是暗淡的黑色，一不留神就可能找不到。

　　随着不断的下潜，水里的氛围越来越压抑。

　　大概四分钟之后，她们终于抵达了湖底。

　　肮脏的淤泥，东倒西歪的水草以及残破碎石拼凑成了湖底杂乱无章的样貌，婴儿鱼贴着底部游动，头一耸一耸的，细心寻找着，最后，它游到一大片乱蓬蓬的水草里，停了下来。

　　“是这里吗？”安睿问道。

　　婴儿鱼转过身，点点头。

　　四人开始在这一片搜寻，淤泥很松软，用工具挖掘起来并不费力，温小玫因为伴生技能，力气很大，动作就更快了。半个小时后，她们大概翻开了十平方米面积的淤泥，一大片森然白骨显露在她们眼前。

　　八个散乱的头骨，以及混杂在一起难分彼此的碎骨，头骨空洞黑黝的眼窝泛着森白阴冷的光，像是一种无声的注视，在幽暗的湖水中显得尤其瘆人。

　　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们不可能再畏缩。

　　她们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渔网，开始打捞这些尸骨。

　　八具年轻人的骨头当然很沉，但幸亏有温小玫，主动承担了四分之三的份量，剩下的四分之一分摊给其他三人也不沉。

　　安睿注意到，在拾起某个头骨时，一直在旁边面无表情旁观的婴儿鱼身体动了动，似乎想要游过来，但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想必是它母亲的头骨。

　　安睿动作没有停顿，但给了婴儿鱼一个平静的眼神，带有一种莫名令人信服的力量。

　　婴儿鱼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安睿，一摆尾便游走了，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

　　湖面破开几圈涟漪，四人终于从湖水中走了出来。

　　冰冷月光从夜空倾洒而下，猩红的雪花缓缓飘落，黑色湖面波光粼粼，形成了迷幻奇异的构景。

　　换道具靴子，脱下避水衣，走到雪面上，严悦伊问道：“拿到尸骨，接下来呢，冥火应该怎么制作？”

　　安睿早在回溯之廊里便获得了线索，回答道：“记录有冥火信息的书籍藏在图书馆，看来不论如何，图书馆都是必须要去的。”

　　图书馆是学校里最高的建筑，因为道具靴子是有时效限制，所以她们最后必定要去图书馆躲避雪灾。

　　“那我们现在就去图书馆？”

　　安睿没有接话，而是环顾四周，忽然问道：“现在几点了？”

　　大家这才后知后觉，发觉现在已经是夜晚了，可下湖的时候明明是白天。

　　安睿观察三人的反应，她们似乎刚刚才意识到天黑了。但这么明显的环境变化，明明一出水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劲的。

　　时间，是时间。

　　难道说，身处在副本中，玩家的时间概念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扰乱吗？安睿在心里记下了这一点。

　　苏时嫣看看表，“十点了......等等，”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十点了？”

　　按照宿舍的规则，她们应该在十点半之前回宿舍！

　　安睿抬眸注视着夜空，“天居然都这么黑了。我们在下湖的时候，还是下午两点半吧？”

　　如果单凭人体的感觉，下水的全过程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但是现在居然已经过去七个多小时了。

　　严悦伊拧紧了眉毛，“水下的时间流逝速度居然和外面不一样。”

　　这一变故打乱了她们原有的节奏和计划，现在她们必须赶在十点半之前，赶快回宿舍。

　　她们不再多说什么，立即动身，而此时，一阵犹疑的呼喊声从远处黑暗中传来：

　　“严悦伊，苏时嫣，温小玫，安睿，是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