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林》逐云追风

8、曲谈云

　　自从给林子阳开小灶后，李妍自己也变得学习勤快了起来，课间觉也不常睡了，偶尔会给林子阳讲上课听不懂的地方，周末更是不例外。

　　过了秋分，温度一天比一天低，夏季校服也换成了秋季校服，学生们也迎来了国庆。

　　国庆当天班群里许多人发消息报告自己行程，表面求偶遇实际上是在炫耀自己的假期生活，不过不乏多数人跟李妍一样宅家的。
　　国庆刚一天，李妍收到许恪发来的消息，叫她一起出去玩，李妍有些不愿意出门，但许恪说是去游乐场玩，而且吴漾也会去，她就答应了。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国庆第二天的晚上一通陌生电话打了过来。电话显示地址是国外，十六七岁正是好奇心强的年纪，于是她接通了电话。对面传来温柔的女声，问她是不是李妍小同学，李妍心里道不是，我是李妍大同学，还有，你怎么不讲英语？

　　对面缓缓道来，“我是小林的小姨，虽然很不好意思打扰你，但他好像生病了，我还没回来，所以想拜托你明天过去看看他，”好像怕她拒绝似的，“好像挺严重的，话都说不出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妍飞速换了衣服，然后去厨房装了个早上阿姨做的冰糖雪梨带给林子阳。

　　李妍根据之前聊天时提到过的门牌号找到了他家，她上前敲了敲门，等了很长一会儿门才开，林子阳穿着家居服，身体不适的弓着身。

　　看到是李妍后，他眨了眨眼，不确定的看了她片刻，接着关上了房门。

　　李妍傻眼了，这是病得多严重，都糊涂了。

　　她抬手又敲了敲门，这次门开的很快，没等他再次做出什么迷糊的动作，李妍便挤了进去，扯唇笑嘻嘻的说，“你不是在做梦，李妍真的来啦。”

　　把冰糖雪梨放在桌上，李妍打量着这个房子，三室一厅，有个小阳台，放着些花草，这个家很干净，但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冷冷清清的，李妍甚至怀疑冰箱都是空的。

　　见林子阳还傻愣愣的站在门口，李妍叫他，“别站那了，过来，我给你带了冰糖炖雪梨。”

　　林子阳这才动了动，走到桌边坐下，他手在膝盖上搓了两下才开口问，“你...”

　　李妍坦言，“你小姨跟我说你生了很重的病，快死了，让我过来看看你，她还说自己今晚到廿城。”

　　林子阳因为生病反应迟钝，他故作思考的想了半天，之后坐到了桌前。

　　他其实已经好很多了，昨天晚上就开始咳嗽发热，后来去药店拿了些药吃，之后一直窝在被子里捂汗，迷迷糊糊地好像在做梦，失眠一夜。但当他大清早看见李妍站在门外时竟然在想自己到底醒了没有。

　　感冒使他的嗓音变得沙哑，带着浓浓的后鼻音，“谢谢，我有几个不懂的英语语法，想问问你。”

　　林子阳边吃边说，他有些心虚，所以手指也有些抖，拿着勺子的手舀了半天才把一口雪梨送进嘴里。

　　李妍严肃的拒绝了他，林子阳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好把碗还给她，让她早点回家，留在他这儿一点也不好玩，无趣的房子和无聊的人。

　　李妍见他吃完才又道，“等你病好些了再问也不迟，现在去你房间，睡个觉，窝一点汗出来，感冒会好的快一点。”

　　林子阳点点头，顺从的走进了中间的那扇门。

　　李妍发现林子阳的房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床，衣柜，书桌 ，床边有一扇玻璃窗，窗户打开着的，露出窗外冠大荫浓的香樟树。

　　李妍莫名想起那天听到的鸟叫声，她问，“鸟呢？”

　　“迁走了。”林子阳也想了起来自己某天早上没睡醒，犯浑。

　　李妍又转到书桌前，很快，她发现了桌面上摆着的一张照片。照片里，一个男孩跟站军姿一样直直的站着，背景是屹立山巅，距离天空咫尺之间的布达拉宫，照片的主角正坐在床上，见她在看照片，有些不好意思。

　　“你去过西藏？”李妍见他没什么睡意，索性坐在椅子上跟林子阳聊天，“什么时候去的？好玩吗？有没有高反啊？”

　　林子阳看她像个问题少女，笑了一笑，逐个回答她的问题，“去年八月去的，感觉很好，风景很美，让人移不开眼，刚到时高反过，挺难受的，我在那感受到了接近风的自由。”

　　李妍默默的听着，林子阳看见她眼中流露出向往和期待，很像布达拉宫不远处的琼姆岗日雪山顶上绵白的云，看似轻飘飘的实际上云厚如织。

　　林子阳分享完，头靠在枕头上，倦意和昏沉就无限涌了上来。眼皮慢慢变重，他逐渐听不见李妍的说话声，只觉得眼前变得模糊，窗边的那颗樟树和窗边的人变成色块，他张了张嘴，有点含糊的说，“早点回家，走的时候，把门关上就行。”

　　再次醒了已经是下午，金乌西沉，窗子上的帘被拉了起来，房间内很暗，林子阳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他出了一身汗，正准备下床去洗个澡，没料到李妍竟然还没走，趴在地板上抓抓什么东西。

　　李妍很快从地上爬起来，从床底下捞出一瓶王老吉，简单的问了他一句，你醒了。之后林子阳便进了浴室。

　　李妍的作业是写完了，林子阳的却一点都没动，他在床上窝一天了，两个人在房间开着袋零食，一起探讨作业。

　　口袋里手机振动，李妍到小阳台去打电话。

　　“莫西莫西。”吴漾跟她打招呼，“我俩待会一起出去吃呗。”

　　李妍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拒绝了，理由是她正在给林子阳补习，没空。

　　吴漾不满道，“他不应该找沈知漾补吗，你当什么雷锋。”

　　李妍不好意思讲是自己三分钟热度主动提的，她只得打马虎，“下次在陪你，我先挂了。”

　　晚上曲谈云回来，留下李妍吃了顿晚饭。

　　曲谈云笑眯眯的送走李妍，转头就看见自己外甥正准备出门夜跑，哪还有半点病痛的样子。

　　“就是那个女孩儿？”曲谈云问。

　　林子阳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嗯，您这次能待多久？”

　　曲谈云说，“不确定，大概等你高考完吧或者永远留在这儿。”

　　“您之前不是说不愿意回来吗，我妈不催您了？”林子阳没回答，他穿好鞋去开门。

　　曲谈云笑着望他，林子阳立即明白，根本不是因为他生病才回来了，又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逃脱的，但林子阳预感这次大概是能彻底摆脱了。

　　林子阳看着眼前的女人，偏瘦的身躯，十几年过去，皱纹爬上了眼尾，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丝多余的活力，从前俏丽的少女消失的无影无踪。唯一没变的或许只有一如既往的爱一个人了。林子阳始终不明白，所以他很坦白的对曲谈云说，他并不相信旷日弥久的爱情。

　　但曲谈云却只是反问他，那你坚持回廿城的理由是什么？

　　林子阳默然，他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心里存的一丝眷念吧，这眷念促使他想要交到一个注定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