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生活日志》尘于

43、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

　　怀谨去没去白鹤书院这事长岁不清楚。

　　反正暂时不算着急。
　　琴姨传来消息说织造坊可以同济幼堂合作，他们给孩子们做衣服，然后九月十五那日在十里大街举办展衣会。

　　忙活着给孩子们测量尺寸，又得时不时被琴姨叫去商量展会细节，再加上长亭准备给书院做院规，杂七杂八的堆在一起，他实在没空分心再去多想。

　　听说这几日不归带着济幼堂的孩子们四处捣鼓，准备在九月九那日去卖风筝。

　　一大堆事凑在一起，长岁也没阻拦，只让人注意着安全。

　　忙碌时光匆匆而过，终于到了九月九重阳节这日。

　　今日的空是早就腾出来了的，所以一大早难得慢悠悠的吃个早饭。

　　不过等他吃完饭出来，院里的孩子没了一半。

　　“青玲，你哥哥姐姐们哪去了？”
　　长岁把东厢的们推开看了看，没瞅见人，眼里有些着急。

　　都说了今日一起去小云山，那些孩子又琢磨什么去了？

　　小丫头跨着个小布包臭美，晃了晃小铃铛才搭话，“他们出去卖风筝啦。”

　　“自己出去的？”
　　他怎么不知道？

　　“和练叔一起哒。”
　　小孩都知道不能自己跑出去。

　　长岁听到这话放下些心来，不过又有些酸溜溜的。
　　“天天都拖着练叔出去。”

　　练叔本来是教孩子们练功夫的，现在倒成了个随叫随到的工具人。

　　练叔好说话、功夫高，平日除了教孩子们些拳脚功夫就没什么事做，所以只要孩子们一找他，准能说动人跟着胡闹。

　　等按照梨叔交代的装好东西出门时差不多快到巳时。
　　一路上基本都是出城的，走的还算顺利。

　　到了城郊外长岁转道赶车去济幼堂接其他孩子，梨叔他们就在这边等着。

　　果然，济幼堂内也有些孩子不在了，剩下的都是些年纪小的。
　　之前为了搬东西方便，济幼堂从官府‘捡’了辆马车，现在正好用上。

　　“姜缘，孩子们都出来了吗？”

　　姜缘早知道长岁要带着孩子们去玩，现在马车停在院里，就等着上车了。

　　用手指挨个点了点，“人齐了。”

　　长岁没进院子，直接在院门口喊道，“行，那就上车出发吧。”

　　几辆马车慢慢儿碾过尘土向着远处的青山出发。

　　小云山距离城门不算远，但现在不会直接过去。

　　路途中间会经过一个小村子，村里的百姓大多都会种花，各个时节的鲜花都养护的很好，因此平日里常有人慕名而去。

　　今日重阳节，听说村里举办了菊花大赛，要把各家的菊花拿出来一一展示，再根据大家的看法选出花王来。

　　村里常年有游客来游玩，各种吃食铺子不少，他们准备在这赏花顺道吃完午膳再去小云山。

　　“梨叔，长亭他们走的时候跟你说什么了吗？”
　　这一走来都没碰着那群孩子，也不知跑哪去了。

　　梨叔正挨个给下车的孩子们整理衣裳，头也没回的说，“他们自己有主意，这会子怕是在哪条路上生意做的火热。”

　　手里的动作没停，抽空转头对着长岁说，“你练叔在他们也出不了什么事，吃午膳的银子他们也有。”

　　停好车马提溜着东西，孩子们排成一列慢慢跟着大人走。
　　道路宽敞，人还不算多，走得倒也轻松。

　　“不是说举办赏花大赛吗？怎么感觉人没那么多？”
　　长岁背着手望了一圈周围，嘟嘟囔囔的说道。

　　“后生你第一次来？大家伙这一早都赶着去云山寺了，要是人多怕是得午时过后。”
　　旁边一个大爷扯着大嗓门突然接话，长岁哆嗦了一下，觉着有些尴尬。

　　腼腆的笑了笑，瞧着大爷身边的菊花，惊叹一声，“大爷您这花开得真不错，怕是用了不少心吧？”

　　那是几朵金丝皇菊，花朵整体很大，丝瓣似抻似蜷，雍容惊艳。

　　这话夸到了大爷心口，爽朗的笑了几声，挺直腰板手掌护着花朵，“这可是我祖传的花种，那平日照顾里我也没少费心，你这后生眼睛利。”

　　青叶拉着长岁的手掌晃了晃，前面梨叔已经带着人走了，同人点点头，忙不迭追上去。

　　在村子里逛了一圈，寻了个饭馆吃饭，随即赶紧驾着车赶去小云山。
　　再过会午时太阳烈，早点上山也好歇着。

　　不过刚到小云山脚碰到了熟人。

　　“宋夫子，你们也去小云山？”

　　“长岁哥哥。”
　　澄辉掀开车帘从小窗探出脑袋，和长岁打了个招呼。

　　恰好碰着了，几人便一同上山。

　　“卖风筝咯，凤凰于飞、飞龙在天，精巧的小鲤鱼、灵活的小鸟，各式各样的风筝，应有尽有。”

　　山道口儿，一阵又一阵清亮的童音传来。
　　还是他们觉着熟悉的声音。

　　这一大早上不见人影的，现在总算是遇着了。

　　看样子这摊子摆了挺久的，小孩一个个脸上全是汗水，又挂着笑，脸被晒得黑红。

　　正在招呼的是竹海，就是济幼堂最沉稳的小孩。
　　现在一股兴奋劲，招呼起客人来，比谁都麻利。

　　见着熟悉的哥哥姐姐们，小孩一齐围上去，看着各式各样的风筝，瞬间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练叔呢？”
　　还有长亭几个也不在。

　　不归哑着嗓子开口，“他们在后面那个路口。”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摆一个摊子也太浪费了，所以几人商量好一部分在最开始的山脚摆，一部分去山上摆。

　　长岁看了眼摊子上的东西，还放着不少，微微挑眉，
　　“你们不一起上山？”

　　呃，不归偷偷转开一点，抿了抿唇，小声说，“我们准备了挺多风筝来卖，生意也不错。”

　　声音越说越小，心虚的不敢和人对视。
　　长岁抱起手臂看着不归，没有开口。

　　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但又不太会说话，不归有些着急。
　　想了想还是搬出长亭的那副说辞，“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来都来了，走了就太可惜了。”

　　说完快速瞥了眼长岁，还是那副盯着人不说话的动作，不归弱弱开口，“赚了钱，给您卖糖葫芦。”

　　啊？
　　长岁张着嘴，举起右手食指指着自己，“我？”
　　他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嗯…这话是刚刚听竹海说的，说今天赚了钱，给弟弟妹妹们买糖葫芦，还要给长岁哥哥买。

　　但为了应对当前这个情况，他就只说了长岁。
　　呵呵，长岁要是知道原话是这样的，肯定得敲他一个大脑嘣。

　　看着这小孩急的耳朵都红了，长岁也没再为难人，只还是嘱咐道，“你们小心着些，别受伤了，若是有人故意找麻烦或者受欺负了，就赶快来找我们啊。”

　　今日这山脚摆摊的不少，少不得有人眼红，他们又是一群小孩，指不定得被当成靶子。

　　因着一大堆小孩围着太热闹，倒是又吸引了不少想来买风筝的孩子。

　　几人忙着，匆匆道别后长岁就带着人继续上山。

　　山上的路很缓，走的也不费劲，小孩们追追跑跑的，恨不得现在就把手上的风筝放起来。
　　澄辉也拿了个风筝跟着跑，小短腿看着还挺灵活。

　　还好今和他一起来的是宋夫子，若是祖母在，怕是见不着外面的热闹。

　　梨叔和宋夫子两人并排走着，时不时说句话，看样子是在谈论那些小孩。
　　姜缘和姜荣混在孩子中间，瞧着哪个不对就赶紧上去拉着。

　　长岁一个人走在后边，背着手慢悠悠的走，时不时抬头看看风景，挺像个出来登高的风流公子。

　　很快走到山顶，是个微微起伏的大平地。
　　已经到了秋日，草木都有些泛黄，但整体瞧着还好，别有一番风味。

　　“长岁哥哥，你帮我拿着花好吗？”
　　青玲递过来一束粉白色的小雏菊，是早上在村里买的。

　　长岁接过来，顺带着把周围一圈小孩的东西都接了过来。

　　小孩出笼，有一个人开了头，其他全跟着撒野，长岁连句叮嘱的话都说不完，只看见一群背影。

　　手里的东西加起来不轻，寻了个干净的地坐下，放下东西，支着脑袋看那些孩子。

　　孩子越捡越多，虽然和小孩呆着很快乐，但现在仔细回顾一下，自己也越来越像个操心的老爹，看着谁都是一句叮嘱。

　　“呼～”
　　长叹一口气，摆烂似的往地上一躺，双手伸展开放在两边，眼睛望着透蓝的天，无言发呆。

　　“总比上辈子好不是吗？”
　　这样想想也还挺开心。

　　不过……要是他爹娘在肯定更开心。

　　前段时间把证据递给怀谨，贺家现在没了。

　　但当时怀谨怎么动作那么快？就好像早已准备好了似的。

　　“话说、怀谨当初为什么来康平来着？好像是孩童失踪案？”

　　正好闲着无事，长岁把手收回来垫在脑后，翘着的脚跟着脑子的频率胡乱晃动。

　　“孩童失踪案，前任知府胡彰好像和贺家有点关系，所以贺家是也参与了其中？”

　　天边飘着云，太阳时不时冒出来。
　　阳光一出来有些刺眼，长岁顺手从旁边一堆东西里薅了件衣裳盖在眼睛上。

　　“对了，上次我给怀谨送贺家的证据，梨叔来找我，可是梨叔为什么那么激动？”

　　晃动的脚顿住，“就好像，这里面还有些很可怕的东西一样。”

　　那到底是什么？长岁把脑子里的线胡乱连起来，然后觉得，“难道是、和孩童失踪案有关？

　　“爹娘当初是知道了孩童失踪的一些事才被人、杀害的？”

　　说到这心头猛地一颤，好像真有点什么。

　　这个念头一出来，好像更多的细节就会冒出来。

　　胡彰任一府知府，没必要再参与这些事自毁前途，但如果他做了，说明这里面牵扯的人，地位比他还要高。
　　而这个孩童失踪的案子，也许就是、一整个集团犯罪。

　　所以这个案子至少三年前就已经有端倪，不然爹娘不会发现。

　　可是这样一个犯罪集团，作恶这么多年，京中今年好像才发现，那么，这说明，这件事、确实牵扯不轻。

　　想了这么大一圈，他突然想到怀谨。

　　都说新任知府是京中贵胄出身，可具体的也没什么人说。

　　“怀谨到底是什么人？”

　　“在说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