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

1、ＡＬＬ

　　01
　　我将窗户全开，任凛冽的寒风肆意掠过我的房间，而我，静静地躲在被子里感受寒冷。
　　那一天，我的第一次爱情在我无声的抗议中落幕。
　　02
　　倒出瓶中最后一颗橄榄，迅速地扔进嘴里，不断咀嚼咬啃，酸涩的滋味冲击着我的味蕾，然后趁橄榄核即将支离破碎前将它吐进了桌肚中的垃圾袋里，看着自己的成果，心里却是止不住的空洞，我瞄了一眼手表，开始倒数，5，4，3，2，1，0——铃声准时大作！我瞄了一眼讲台，猴子头头直接忽略掉铃声，连停顿都没有，只是直接将闪闪发光的大门用了百分之一的力量关上。
　　很多人恨得牙痒痒的，低声不知道在诅咒些什么。
　　只有他——叶逸，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啊，不，或许应该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因为我看见的只有乱糟糟的“狗头”和流了一地的口水而已，叶逸？真是浪费了他爸妈给他起了个这么优雅的名字！
　　老实说我这节课都在发呆，具体想了些什么我已经都不记得了，那些刚刚教过或者很久以前就教过的数学公式我只是觉得陌生，我否认这是失恋的结果，我——只是一时不适应罢了，我也没有一直在想他。
　　一如鱼儿爱上天空，鸟儿爱上海洋，冬天恋上夏天，高山恋上谷地，我的这场爱情，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我叫南朝，而他是程向北，向北，向北，朝南，朝南，我们背向而行，有交点的个数是一个或零，那么，相遇之后呢，他的彼岸在我触手不及的地方，而我偶尔转身的瞬间也不过遥望他越走越远的背影。
　　我已经记不起他的脸了，轮廓也越来越模糊。
　　“哎呀！”有什么人在打我，我敢肯定绝对是我的仇家，不然怎么可能打得那么用力呢？
　　瞥见程北向那双不是对着我的柔情的眼睛，本想说都憋回了肚子里。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几世的仇家，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抬头把那个拿下巴看人的家伙撞得笑不出来，现在却什么力量都没有，只是很恐怖地笑了：“已经醒了，叶逸？”。最后还很绅士地跟他说再见。我不遗憾没看见他当时错愕的表情，也没工夫回头看他，惟恐我会不经意再看见可以将我心击地粉碎的人。
　　我还停在原地，他却早已经背我而去。
　　我不愿承认自己是个笨蛋，却无言以对她们嘲笑我的“痴情”。什么都明白，就是放不开，即使讨厌这样的自己，却又兀自地沉溺于中，无法漠视他们的相亲相爱，我只想逃离此地，远远地，远到我可以永远都找不到回来的路。
　　可是我明白，我——逃不开，甚至连现在，我也只能躲在那个曾经与他牵手的地方。
　　“他不值得。”叶逸低沉地声音在风中飘散开来，我没有回头，只是小心地低下头静静地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球鞋，是默认了么，我不知道。风轻轻掠过耳边，头顶上是我们学校引以为荣的百年大数，我却如脚踏虚无，心里有个黑洞把我往里面拉，挣脱不开。
　　听到时间一滴一滴在我的血液中流淌。
　　他从背后抱住了我，隔着衣服我仍能感受到他那灼热的皮肤，低下头下巴正好搭在我的头顶上，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维持一手抓住我的双手，另一只手紧紧怀绕着我的动作。我有点享受这样的感觉，好像在这一瞬间又有了依靠。
　　那是卑鄙自私的想法，我是不是就这样每次都得依靠别人呢，我笑了，可是那竟然比哭还难听，嘲笑自己远比嘲笑别人来得痛苦得多。
　　叶逸绕到了我的面前，静静地盯着我。
　　我忽然不习惯这样的他了，一句话都不说，没有表情，他的眼睛里是幽深的黑色，我不敢往前。
　　“……我没事。” 说这话的时候，眼泪泛滥，我可以掩饰地很好，除了，在他面前。他默默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大，包围着我的手，一如刚刚抱我的样子，不容逃脱。
　　“回去吧，过几天就考试了。”
　　我笑了，脸上的液体已经蒸干，只留下淡淡的泪痕。
　　原来他也知道快考试了，这个……一年睡到头的家伙。
　　一路上他还是没有放开我的手，我盯着被他紧握的手，想象着大家看到我和叶逸牵手脸上的讶异和嘲笑。
　　他在教室门口松开了我的手，右手握着忽然空荡的左手，一阵失落。
　　03
　　教室里到处弥漫着硝烟的味道，惟有他，依旧一天睡到晚，也没有再多看我一眼，向北身边还是依偎着那个可人的小鸟，却也开始认真起来，不再与之打情骂俏，更多的时间用来讨论题目。我忽然明白了他与我分手的理由，他说和我缺乏共同语言，或许就是这时吧。普普通通的中游生又如何和年级前十名比较呢？他无疑是做了个正确的抉择。也因此，我似乎没有了责怪他的理由。
　　不紧不慢，永远都是我的态度，即使在这样的时刻。
　　可是，我不懂叶逸，耳边还是回荡着他的那句话，“回去吧，过几天就考试了。”我一直以为他是睡过头了，连什么时候考试都不知道，可是明明知道，为何还不要复习？是因为放弃还是？
　　“哎，起来拉，考试了。”我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背。
　　“唔……唔~~考试~~~考试是~~6月~~~唔……唔~~~21号拉~~~唔今天~~~是18号~~唔……”他眯着眼睛疑惑地望着我。
　　我算是呆了。
　　“呃，呃，不打扰你了。”勉强憋出这句话的同时听到他打呼的声音。
　　04
　　知道的成绩的那天，有湛蓝的天空，飘荡的白云还有我闪烁的心情。
　　“什么！！？”我使劲扣着耳朵，瞪着不大的眼睛问他，“你……你刚刚说你排名多少？”
　　“第一。”
　　“班级？”
　　“恩。”
　　“那年级呢？”
　　“第一。”
　　“……”
　　他咧着嘴傻笑，像个要得到别人称赞的孩子。
　　唇边扬起，我“真诚地”对着他微笑。“哎，你暑假有没有事情啊？”
　　叶逸的眼神中闪过不被察觉一丝笑意，“没有。”
　　“那……帮我补习好不好？”
　　“凭什么？”他狡猾地问。
　　“凭……”我忽然愣住了，脑中闪过那个他拉着我的画面。他，喜欢我吗？虽然自己极力否定，可是内心其实还是有希冀的。犹豫了，那么那些个悲痛的日子算什么呢？我岂不成了程北向那样的人了，爱情，真的是如此容易便可以给的吗？
　　他的手在我眼前摇了摇，歪着脑袋问：“你家在哪里？”
　　“啊？”刚刚我答应了什么了吗？
　　他却兀自把指和笔塞进我的手里，“把你的地址给我。”
　　05
　　呆呆地看着楼下的叶逸，修长的双腿懒洋洋地撑着地面，扶着自行车的双手白皙却又结实，整个好看的脸沐浴在阳光下，笑容灿烂如花。从没有这么仔细看过他，形象中只有乱糟糟的头发还有一桌子的口水。原来，他——真是那个传言中的王子啊！
　　我笑了，第一次同学指给我看王子（叶逸）的时候我曾经笑过，现在我又笑了，第一次是因为我怎么都难以把这号人和王子扯上关系，第二次是我忽然意识到他的笑脸温暖柔情，像我印象中的王子。
　　坐上了他的自行车，任微风在我和他的空隙中穿过，阳光散落在他的周围，温暖而安心，我悄悄地闭上了眼睛。
　　“到了。”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脑袋，动作轻柔又暧昧。
　　屋子不如想象中的样子，不是王子的宫殿，也不若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他，异常的干净而整洁，可当看到那个夸张的床的时候，我确定了，这确实是叶逸的家，那个贪睡鬼的家。
　　“天啊，这是什么？”
　　那是一只狗，看脸型还有那漂亮的耳朵像是黄金猎犬，可是我真的不敢确定，因为它的毛被剪得——恐怖。全身的毛长短不齐，背上的或白或黄的毛看着实在奇怪，只有耳朵上还维持着原样。
　　我张大嘴巴看着眼前这个怪模怪样的狗，几乎忘了身后的叶逸，好半久才回过神来。指着它问，“你剪的啊？”
　　叶逸抓了抓头，边傻笑边对我点头。
　　“为什么啊？”彻底毁了黄金猎犬在我心目中高大英俊的形象啊。
　　“夏天它会热啊，可爱吗？”
　　“你带它出去遛的时候路人有没有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你？”我几乎要怀疑我的决定了，让他教我功课，天那，我是不是疯了啊？
　　“没有，我昨天才帮他剪的。”他近乎天真的口气真的把我吓坏了。
　　“啊……这么说房间也是昨天收拾的？”心跳开始加速了，他是专门为我收拾的吗，几乎又要想起那天陌生的他了，那灼热的气息，低沉的声音。
　　“恩。”他还是在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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