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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玫瑰带刺(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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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霁上完早上的课后在办公室收拾了一下文件,打算回家吃完饭后回来再备课。她背上包走向车棚,一辆高大的Cayenne正泊在她车前面,堵住了她出去的路。苏晴蓝正在车里,露出绝不温良的笑,她长睫弯弯,视线追随荆霁走出教学楼。
她好像无声地说,上车。
荆霁不确定这是幻觉还只是苏晴蓝嘴动了一下,她便擅自补全了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门没锁,她就坐了进去。
苏晴蓝勾了勾唇角,俯身拉过保险带,替荆霁系好。荆霁习惯了她日常的小心机,在心里默默叹气。苏晴蓝却没有马上退开,而是更凑近了一些,鼻息清晰地打在她颈侧,皮肤甚至感知到她唇的形状,昨晚的一切又浮现在两人脑海里。
脑海中霎时燃起大火,热度从锁骨攀升到脸。
苏晴蓝的卷发落进她的锁骨沟里,搔/痒着肌肤,勾扯着欲望,也吞噬着她的理智。
荆霁的呼吸有些凌乱了,竭力想克制又不得。
苏晴蓝发觉荆霁在微微发抖,便抬头看她一眼,她秀气的眉头蹙起,汗薄薄地在鼻上铺了一层,唇瓣微张,露出几粒皓齿,舌尖隐现。
两人从坐上车起就没有一句话,车厢内的温度却平白高了好几度。
荆霁尝试推开苏晴蓝,却软软地,使不上力。
但被这一推,苏晴蓝理智回笼,才发觉这是何时何地。她有些懊恼自己越界的举动,不过看荆霁的表现,似乎很微妙,像即将冻毙的人,有人送她一杯温热的鸩酒,内心抗拒着毒酒的靠近,但肺腑百骸无比渴望这一点温暖。
突然颈侧的热度远离,苏晴蓝发动了汽车,荆霁眨了眨眼,将睫毛上的水珠抖落下去。她到现在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坐上了苏晴蓝的车,差点在车上就......
她感到一阵失控的无力感,对于苏晴蓝的一切,她丢盔弃甲,无法抵御
“去哪?”荆霁按住她的手,嗓音微哑。
“吃饭啊,昨天不是说好了?”苏晴蓝试探说,“如果你下午没有课,我们......”
“吃完就回来。”荆霁打断她的话。
苏晴蓝见她蹙着眉头,脸色不好看,于是咽下到嘴边的话,只是笑笑。
她买了两张话剧票,荆霁最喜欢的作家的代表作。
高中时荆霁经常看书,她从没有对别人夸过这些作家或是推荐什么书,但她能感受到不一样,荆霁的爱和不爱,在意与漠视,她都知道。
荆霁喜欢含蓄的情愫,朦胧的意象,自然的抒情,讨厌俗套和巧合,冗长的说教。
她一直记得的。
景物飞快倒退,荆霁望着窗外,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好像坐在几年前苏晴蓝的机车后座。夏日的热风鼓动着她们的衣摆,送来加速的心跳,最后停在公路尽头,看海。
海卷起万顷碧波,冲刷礁石,礁石与浪黑白分明,海浪亿万年来不知疲倦,怒吼地进攻顽石。而石头一如既往,沉默着,不回应。
在荆霁耳中涛声像在叩问她,为什么?
有人会问荆霁和苏晴蓝明明相爱,为什么不在一起?不是一句表白的事吗?可是爱与爱也不尽相同,如果荆霁的爱是海,苏晴蓝的爱就是云。
海宽广辽远,底下是暗流涌动,她将所有的情感藏在心里,同样还有被她亲手折翼的理想。她将负面的人格囚禁在深渊,以面具示人。
云不仅希望在她的眼里看到自己,还希望栽在她的内里,她偏要于深海走近那个冷漠孤僻的她,抚平岁月留下的疤。
她们相互凝望,却始终无法触及。
午饭是一家私房菜馆,她们不常去吃,荆霁知道苏晴蓝有比较重要的事对她说,才带她来这里。这是苏晴蓝和朋友合伙盘下经营的。
包间内,苏晴蓝给她夹了一个虾仁,说:“我要辞职了。老师实在不适合我。”
荆霁下筷的动作顿了顿,意外也并不意外,说:“什么时候走?”
“手续办得快一点,就这几天了。”苏晴蓝耸耸肩,“然后听家里人安排,会出国。”
“嗯。”荆霁一听到她说出国,心就缩了一下,表情木木的,像被人触到要害的刺猬,把全身刺都立了起来。
苏晴蓝盯着她的脸,失望像一桶冰水从头到脚将她浇透。苏晴蓝心口有些麻,她将筷子轻轻放下,尽量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另一只掩在桌下的手心已经因紧攥而失了血色,“荆霁,你没有别的话了吗?”
“我问你,在你心里我是什么角色?那么上不了台面?你躲我,欺我,弃我,还不够吗?”
“我们还是做同事吧。”荆霁声调平平。
“重说。”苏晴蓝要气笑了,她执拗地想要别的答案。
荆霁移开视线,“我们的关系就这么简单。”
雷池都逾越了,她依然过不了自己的心坎。
苏晴蓝张开手,掌心刺痛,方才指甲进了肉里,她声音有些干涩:“到现在还要骗自己吗?”
房间寂静了一瞬,荆霁抬头望向苏晴蓝的眼瞳,她的眸色淡淡,闪着细微又令人心碎的光。
“我吃好了,谢谢你的款待,今天很抱歉,想起有点事我先回学校了。钱等会转你。”荆霁心乱如麻,无意再纠缠。
苏晴蓝见她要走,连忙站起来说:“我送你。”
她不容拒绝地拿上荆霁的包和车钥匙,推开门,细致又周到。
荆霁鼻子一酸,喉头被塞了一团棉,突然她恨起自己来,既不能做到一刀两断,也不能交付真心,就这样不清不楚地拖下去,直到苏晴蓝终于耗尽信任,离开她。
苏晴蓝方才微红的眼眶和沙哑的声音在脑中不断闪现,荆霁的心被自己鞭挞得血淋淋。
“你躲我”
“你弃我”
“骗自己”
苏晴蓝忍着酸楚和委屈,面色如常,走在前面。手忽然被身后人拽住,她有些惊喜,但更多是惴惴,她看到了荆霁风雨欲来的脸色。
荆霁把她拉回包厢,将苏晴蓝用力抵在门上,挑起她的下巴,桃花眼半眯着,危险的眼神在她脸上游离,若即若离。
苏晴蓝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舔舐。
要命了。
“你怎么......”
她颤颤巍巍地吻上去,将她视若珍宝,小心翼翼。
索取,辗转,空气一点点抽离。分开时两人都脸色嫣红,藏不住的暧昧和缠绵。
苏晴蓝心里不再挣扎,正想告诉荆霁她不会出国时,荆霁的话硬生生给了她一拳。
“如果你真想听,我不妨告诉你,”
“我们只有一种关系,床伴,你满意了?”
“我只对你的肉/体感兴趣,你想我再说什么?我爱你吗?你不要走好不好,苏晴蓝,我离开你不行啊。”
是你不打一声招呼闯入我的世界,现在要不打一声招呼离开,我只是你一个不起眼的停靠点。
玫瑰终于露出了她的刺,想要拥她入怀的人都被扎得遍体鳞伤。
情不知所起,终有所终。
原来这么久我一直在等待一个说不爱你的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