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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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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傅大哥,我的……‘心疾’是怎么治好的?”时玉离试探性地问出口,指尖不住地在杯沿轻点。
时玉离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担忧,担忧傅时羽发现她的身份:什么心疾啊?这明明是月半附毒发了。月半附,缥缈中的月半附,每一个领到刺杀任务的缥缈中人必须服下的致命毒药。
时玉离沉溺在与傅时羽的相处中,几乎都要忘记任务了。想不到这么快,已经遇见傅时羽半个月了。
“哦,是在这里找了一个大夫,他给你施了针。”傅时羽还是免不了担心,“时姑娘,你这个心疾怎么这么严重,可有办法根治?”
“没!……应该是没办法的。”时玉离脱口而出,转瞬开始思考傅时羽说到的这个“大夫”,怕不是缥缈的人吧。
除了缥缈的人,不可能还有人能够解月半附之毒。
他没有对傅时羽动手吗?时玉离突如其来的后怕。
不是不相信傅时羽的能力,而是缥缈中的手段太多,傅时羽又……过于对人不设防了。
傅时羽看到了时玉离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
时玉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关心则乱,缥缈不敢如此光明正大对傅时羽做什么的,他们就是因为没有把握,所以才派自己来接近傅时羽的。
时玉离压下心底的不安,再次将手中的杯子送入嘴边来掩饰自己的行为,所幸傅时羽并没有深究。
“好了,那你休息吧,我先回房了。”傅时羽说着起身,带起一丝夏日的暖风。
时玉离一眼就看到他缺了一角的袖子,而缺的那一角,此刻正安静地躺在被褥中,时玉离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之前毒发产生的那股难耐的热意又忽的烧入时玉离的脑中,她的耳尖慢慢红了。
但此刻,她没有毒发。
还好傅时羽已经起身往门边走,对时玉离的这些反应并无察觉,直到傅时羽走出去转身要替她关上门,又听到时玉离叫他。
通过半阖的门扇,傅时羽看到斜靠在床边的姑娘温柔地对他笑,“傅大哥,遇见你很开心。”
“我也是。”傅时羽同样回以清浅的笑意。
然后门缓缓被人关上了。
在门关上的一瞬,时玉离立马拉起被子躺了进去,遮住了自己发烫的脸颊。
***
“客官想看点儿什么?本店的胭脂都是上好的货色!”
时玉离是在傍晚时分走进胭脂店的,刚一进店,伙计就热情地迎上来。
时玉离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才慢慢开口:“映山红、霞边飞,不知这两款胭脂可还有?”
刚刚热情招呼的伙计突然收起笑容,认真地将时玉离打量一番,然后伸手示意时玉离往后院去,“客官里面请。”
时玉离被带到一个房间,那个伙计就离开了,她打开房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云柔。
待时玉离关上门,云柔转身就开始训她,“你怎么回事,按你们的路程,最晚三日前也该到这里了,怎么会今日才到?”
时玉离没立刻回答这小大人的话,看到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又恢复了浓妆艳抹的装扮,先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才边喝边回答:“我们绕道去了江夏。”
云柔看着她这不紧不慢的样子就很生气,“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
“对于缥缈中人来说,死不是很常见的事吗?”时玉离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那个大夫,是你派去的?”
“是啊,你们一进城本小姐就知道了,然后看到傅时羽叫小二去找大夫,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毒发了,就派他去给你送解药。”云柔得意地说完,一脸本小姐厉害吧的表情。
到底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时玉离觉得此时的云柔倒是透露出几分符合她年龄的可爱,于是忍不住逗她,“叫什么傅时羽,你要叫大哥哥。”
“唉唉!”云柔又气呼呼的,“时玉离,你别给我入戏太深!”
云柔自顾自坐在一边生了一会儿气,看时玉离半点儿没有哄她的意思,就又自己过来了,一手拍在时玉离面前的桌子上,“我告诉你,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本来你这次刺杀任务的时间是两个月,但公子说了要看到你每段时间的进展,所以下次月半附发作前,你要交上来南荣璟的画像。”
南荣璟,当今的大盛天子,傅时羽的主君。
“你们还要刺杀当今陛下!”时玉离立刻质问道。
云柔理所当然道:“对啊,咱们最后必然是要杀了南荣璟,缥缈才能立于光明之下!”
面对云柔的雄心壮志,时玉离敷衍道:“你说的对。”
“你完成你的任务就行,快回去别被傅时羽发现了。”云柔说着就推着时玉离往门边去,还不忘叮嘱,“记得啊,下次发作之前交上来南荣璟的画像,不然你就没有解药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时玉离顺着云柔的劲儿往外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猛然站住转身问云柔,“等等,你知道这迁陵县的采花大盗是怎么回事吗?”
云柔满脸迷茫,“什么采花大盗?不知道啊,缥缈从不管闲事。”
“行吧。”时玉离本来想着以缥缈在迁陵的暗网布置,说不定会知道一二,没想到缥缈压根就没想管,也就不再问了。
时玉离出来的时候还是拎了两盒胭脂,既然来买胭脂,总得做做样子。
谁知一出来就被人撞了个趔趄,刚稳住身形,就看到乌泱泱的一群人往前边跑去,时玉离随手拦下一个人问道:“大姐,这是怎么了?”
“恒通钱庄的邓小姐今天嫁人,我们都去看热闹呢。”说罢就要往前冲,怕赶不上了。
但时玉离还是拦住了她,“等一下等一下,这么多人看热闹啊?”
时玉离看着前面的一大群人感到震惊:看热闹也不至于这么多人吧,难道是迁陵县的人太多?
看时玉离实在不解,那大姐只好站定好心给她解释,“你是外地人吧,主要不是嫁人,而是那邓小姐要嫁的人啊,就是一个穷打铁的!”
时玉离又问道:“大姐,我更不明白了,一个钱庄小姐为什么要嫁一个打铁的?他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才不是呢?”那大姐凑近时玉离小声道,“是因为这个邓小姐啊,遭了采花大盗的毒手了,所以现在啊,只有这打铁的马六肯娶她了。”
这……
着实让时玉离没想到,既然提到采花大盗,时玉离也准备去看看,“大姐,我同你一起去。”
路上这个大姐还不住地感叹道:“姑娘你是不知道,邓小姐是我们迁陵县有名的美人,家境又好,原本给这邓小姐说媒的都快要把邓家门槛踏破了,谁知道会遭了采花大盗的毒手了,这下说媒的一个都没了,只有这个打铁的马六还愿意娶她了。”
时玉离也在心里可怜这位邓小姐,本来幸福美满的日子,却生生被这天杀的采花大盗害成这个样子。
时玉离到的时候,前面已经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只能看到马六家的草屋房顶,看来这马六家确实是穷得叮当响。
虽然时玉离不认同对女子名节过分苛求的思想,但不得不承认,大多数人还是看得很重,凡有点儿银钱的人家,都不愿娶不清白的女子。
时玉离有些气愤和感慨:为何世人总将女子清白看得如此重要,哪怕她是被迫的,哪怕她是受害者。一个被欺辱迫害的无辜女子,却承受了所有的恶果。
时玉离犹在气愤,却没注意自己已经被旁边的大姐带着往里边闯了进去,周围人骂骂咧咧,也全都被这位大姐骂了回去,可见其战斗力之强。
时玉离挤过人群能看到里边情况的时候,婚礼已经进行到了拜天地的流程,这打铁马六家穷困,打开门就是院子与两间破旧的屋子,一间是马六的,一间的马六的老母的,所以这婚礼流程也简陋,只看到马六的老母坐在椅子上,欣慰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新郎新娘两个人一点儿也不般配,新郎的喜服一看就是破旧不合身的,新娘虽然因为采花大盗的事情嫁妆和身上的金银都减少了许多,但到底还是钱庄的小姐,周身都是妥帖富贵的。
两人的样子也是一点儿不相配,时玉离虽然看不到盖头下的邓小姐是何模样,但刚才听大姐说她是有名的美人,那相貌应该是极为优秀的;可那马六呢,因为日常打铁的缘故,脸色比常人黑了不少,再加上五官毫无规律地堆叠在一起,实在算不上好看。
时玉离只希望这马六是个敦厚良善之人,对邓小姐好一点儿吧。
周围大部分都是看笑话的人,真心祝福的几乎没有,看似所有人开心高兴的场面,却不知新娘子现在作何心情。
面对如此不协调、还诡异地透露着压抑的场景,时玉离不想再看,刚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听到后面一声大喊:“我不嫁!”
时玉离闻声回身看的时候,邓小姐已经把红色盖头扯了下来紧攥在手里,扯下盖头的邓小姐果真是一个美人,面容白皙水润,一看就是养在闺阁中的小姐,特别是和旁边的新郎官一对比,更是美貌非常,她那双灵动的杏眼此刻正决绝地瞪着对面的马六。
邓小姐“我不嫁”这三个字一出,外面围观的人已经议论纷纷了,院里正在拜堂的马六一脸尴尬,时玉离甚至能从他那黢黑的面容中看出无措的紫红来。
马六还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门外的人已经开始劝了起来,“邓小姐,你还是嫁吧,你都被,都被……除了马六,谁还要你啊?”
“就是啊,你不嫁马六还能嫁谁去?”
“马六多老实一人啊,他一定会对你好的,你就嫁了吧。”
周围大多是马六的邻里街坊,怀着看热闹的心思纷纷劝着邓小姐别再闹了。
但邓小姐态度却非常坚决,一副抵死不从的样子,眼神恨恨地扫过这群劝她的人,“本小姐说不嫁就不嫁!若非要我嫁给这样的人,本小姐宁可去死!”
这话瞬间就激怒了一旁立着的马六,但他看起来非常不善言辞,只怒火冲天地指着邓小姐“你”了半天。
围观的人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帮马六说话,“邓小姐,不带你这么侮辱人的!”
说着有几个马六的邻居冲了过去要逼邓小姐就范,邓小姐旁边的丫鬟刚要去护住自家小姐就被几个人一把扯开了,此时送嫁的队伍已经离开了,邓小姐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