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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金陵风情(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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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与胤禛走了一会儿,感到有些累了,胤禛便示意一些潜在人群里的侍卫带来了两匹马,两人骑着马,在金陵城里走马观花地转了起来。胤祥凭着记忆往自己欣赏的琴坊去,走到中华门外,见道旁有一座规模很大的寺院,一点不比夫子庙一带的规模小,叫人一眼看不完风光。两人之前没能在应天府仔细逛过,自然也没看过这座庞大的寺庙,于是心生好奇,默契地停了马,看向山门前的华丽牌匾“大报恩寺”。胤祥仿佛想到什么问道:“哥哥,这座寺庙莫非是东吴时建的建初寺?”胤禛看着点头道:“是,洛阳白马寺之后中原的第二座寺庙。”胤祥继续说道:“现在倒是被重修得如此华贵,看起来是皇家寺庙?”胤禛肯定回:“几乎是明皇宫的标准,里面应有几百个院落,是当年明成祖为纪念明太祖及其皇后建的,国土上恐怕再找不到更大的了。”胤祥想了想:“那应该是千篇一律,没什么可看了?”胤禛笑看胤祥拉着缰绳准备走的样子,说道:“倒也不是,听说里面有一琉璃宝塔,被称为天下第一塔,应当是全国最高的建筑,西洋人的教堂也比不得。”不知为何,胤祥感到胤禛的语气里带了点骄傲的感觉,心想确是有点意思,竟有比紫禁城更高的建筑,好奇地问:“兄长可知其样子?”胤禛笑道:“我也是在书上看来的,自己还未曾见过。”胤祥听了,便回:“那兄长请下马,我们暂且去看看。”
两人下了马,仿佛是普通香客,往庙里闲逛。庙外,已依稀可见所谓的琉璃塔。这塔在阳光下晒得闪耀,比教堂彩窗还亮堂,环着的一圈圈彩色光轮,似佛光普照,也难怪能招徕众多信徒。走进庙里,塔高得也让人处处得见,于是胤祥与胤禛绕过了许多地方,直奔琉璃塔去。终于,大概走过十几间院子,圈圈绕绕中,两人到达塔下,一旁有碑,上写着:“东吴赤乌年间初建,孙权建建初寺及阿育王塔,为江南塔寺之始,有”江南第一寺”之称。北宋时僧人得唐三藏玄奘大师顶骨舍利,藏于塔中。明成祖敕建大报恩寺,在原址上造了九级琉璃塔。”两人只轻轻瞟了一眼,对这些历史尘嚣不甚感兴趣,只将眼光投向塔前。塔外有众多信徒正双手合十一遍遍地绕着塔身走动,口中念念有词。胤禛与胤祥也不参与进去,只立在塔外不远处,遥望着塔。塔身底层是一藏经阁,外门框饰有狮子、白象、飞羊等佛教象征的五色琉璃砖,其上则是八级琉璃塔楼,刹顶镶璀璨金银珠宝。每级飞檐角梁下都悬挂风铃,日夜作响,伴着佛语,随风声闻数里。九级内外,还有篝灯一百四十有六,昼夜长明。胤禛看着那明光灯火,仿佛可惜地对胤祥道:“弟劝我省俭,此地灯火倒亮得通明,我素日翻过金陵梵刹志,记此塔日夜费油六十四斤四两零,当初还以为只是传说,现在看来所言非虚。”胤祥笑回:“香客祈愿,甘愿这般,此寺还因此只设钟,不设鼓,也是好事。如此看天主教之虔诚亦不足为奇。”胤禛点头回:“王弟通透。”这寺终究太大,两人绕绕逛逛已将近一个时辰,看着日头西斜,琉璃色暗,胤祥心念不早了,抬眸看向胤禛仰脸欣赏的样子,直到胤禛转过身来,看回胤祥轻轻道:“佛家圣地,王子这样看我,是要搅我心清净?”胤祥这才跟着收回目光,自在回:“该走了,直接去画舫听曲罢。”说着停了停步子等胤禛,一边作出朝外走的架势,胤禛很快也就跟上。
出了大报恩寺,两人上马并行,大概过了一刻,落日光辉已充斥整片空气,叫人浸在一日最后的璀璨里。没多久,马停在了金陵城东水关,此处水关与明城墙镶嵌在一处,既是秦淮河流进金陵城的入口,也是明城墙的船闸入口,周围之繁华喧嚣一点不输于夫子庙。好在胤禛与胤祥自进了城后,旁边一直无形跟着一批人,随时护着,所以两人并不为这份喧闹厌烦,而是从容地前往这水关渡口,准备顺流而下,将此夜荡漾在十里秦淮。码头上已停了一艘低调华丽的画舫,两人所行之路正通向那处,画舫外站着一穿着华贵的中年人,看身形应当是个满人。刚看到胤禛两位,这人已连忙在画舫前跪了下去,趴在地上,丝毫不担心身上那精致的绣纹被旁边的粗糙泥石划破,也不介意往来的百姓投来的讶异眼光与指指点点,更无视了自己这一举动叫胤禛二人已皱起的眉头。胤禛与胤祥心照不宣地回头就走,仿佛准备换个渡口再上船,那位达官贵人见两人久久没来,抬头一看,立马起身追了上来。这位大人有大多数满人一般高大健壮的体格,又比他人更笨拙些,为了不引起注意,也大概不是真的有心甩了他,胤禛他们走得也没多快,没两下就被对方追上了:“皇……两位大人,您怎么从京中来这了,也不跟奴才说一声,幸好徐知府跟我说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上哪迎您二位。”胤祥感到躲不开了,投给了胤禛一个无奈眼色,胤禛冷了冷转过身去:“我的行踪还要向你报备?”原来这位上赶着的大人是时任两江总督查弼那,这位总督上折子上得最勤,不仅无话不说,且总会在折末注上“查弼那亲笔书写”,到京述职时也非常积极,所以胤禛与胤祥对他太过熟悉,也被他的热情搅得心累,一看到想着能逃就逃掉。查弼纳虽大胆攀附,但也畏惧皇威,胤禛的语气冷下来,他也跟着冷静了下,连忙小心回道:“下官不敢,臣只是想为皇……两位大人分忧。”胤祥也回过了身,再见这查弼纳还是感到好笑,于是主动开口,想尽快打发了对方:“大人不必多礼,你的勤劳忠诚,兄长很是清楚。”查弼纳虽在政事上愚笨,官场往来上确钻研了许多,一听怡亲王对自己说话,更是受宠若惊,朝中谁不知道,与其直接讨好皇上,讨好怡亲王才是真保障,只是很少有人能得到怡亲王珍贵一瞥。好在今日自己一听消息,推测皇上打算夜游秦淮,就连忙赶来东水关等了两个时辰,如今能被怡亲王这样回上一句,已心满意足。怡亲王这不是在说,自己已经获得了他和皇上的关注,并留下好印象了么。新皇登基以来,查总督几乎每日献折,现在感到被骂也划算了。查弼纳心中正盘算,面上已弯下腰来 ,嘴上更是恭敬回:“多谢王爷赞誉,下官惶恐,为您二位分忧,是奴才荣幸。”这左一口奴才右一口奴才的,胤禛还是听的不甚舒服,之前已在折子里特地告诉一些官员称臣就是了,省的满汉规矩不一,反而助长了某些纨绔八旗子弟的气焰,怎么这左右逢源的查弼纳在这倒是消息闭塞了。实际上,查弼纳怎么会不知道这条信儿,他还鼓励其他官员,“我等定要仔细听从皇上吩咐”,一边心中暗自决定还是要自唤“奴才”。只因查总督认为,皇上就是喜欢试探下面的人,先皇喜欢听,新皇怎么会不喜欢,不过是想装得礼贤下士,谁真听了可就要吃亏了,不如自己趁机坚持,到时众人中唯独自己照旧,定能受皇上青睐。在这种自得的盘算下,如今秦淮河畔,这位两江总督怎还能看得到皇帝与怡亲王不经意的不满神情,只是俯下身沾沾自喜。胤祥懒得再跟对方说话,又看向胤禛,胤禛会意,淡淡看着总督道:“王今晨见贡院房舍密布,担心走水,你回去商议个恰当对策,上折时报。今日先退下吧。”查弼纳听皇上一来就给自己安排了差事,更是欣喜,连忙应下。查总督今日原打算侍奉皇上与怡亲王一同泛舟,然而现在接到皇上布置的任务,心想自己还是先去执行方为上策。再说,既然已经在画舫上安排了花样,皇上看了必清楚他的忠心,也无需一直跟着,免得让皇上和王爷放不开手脚,于是恭敬地给两位让开了道,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水关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