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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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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嬷嬷说出这句话,皇后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疑,她的视线并未落到苏予棠身上,倒是看了萧晏修一眼。
苏予棠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就好像被人扔入了海里,喉头被掐着无法呼吸。
她本就低着头,此番垂得更低了,她真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来应对,这是她的新婚喜帕,她该如何解释?
新房里的喜帕上若是没有落红,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女子已经失了贞洁,二是昨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对苏予棠来说都是难以言语的。
她眼眶泛红,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开口,见萧晏修往前走了一步。
他正要开口,外头传来内侍监细长的嗓音,“贵妃娘娘求见圣上,皇后娘娘。”
贵妃娘娘?苏予棠的心咯噔了一下,她没有想到今日还有这位贵人的事儿。
入宫之前,崔嬷嬷大致说过宫中情况,圣上后宫高位嫔妃并不多,最得宠的便是这位容贵妃娘娘。
苏予棠低垂着眼眸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贵妃娘娘在后宫之中雷厉风行的性子,让她闻名就有一些害怕。
她的眼前好像闪过了一阵红色的风,那一袭深红色宫服刺眼到让人无法忽视。
张扬明媚,就是贵妃娘娘身上最大的标记,她明明已经年过四载,可看起来却好像少女般明媚动人。
“圣上。”贵妃娘娘开口声音娇嗲,却让人并不讨厌。她甜腻腻地靠近了圣上,举止中满是媚态,却并显得轻浮,反倒是撑得起风情万种。
圣上宠溺地拉她坐下,容贵妃又对着皇后娘娘行了个礼。
礼数是周全了,可就连苏予棠都看得出来,贵妃对皇后似乎并不那么尊重。
皇后只是温顺得体的微笑,并未开口。
今日是太子携太子妃敬茶,宫中的后妃都不会来蹭这个热闹,可贵妃却来了,也不知她存的是什么心思。
苏予棠头疼,也不知是何时萧晏修靠近了她,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她却陡然生出了几分同盟的心绪。眼前人都不知是敌是友,可萧晏修的靠近,起码表明了此时此刻地态度。
心中稍稍安稳了些,眼下她和萧晏修并肩站在一旁,倒好像是来看戏的人。
皇后此时的不开口,也带了几分怪罪。
容贵妃不以为意,侧过身子,水盈盈的眸子望着圣上,“如今太子已娶到了如花美眷,圣上可不能偏心,该为宁王选妃了吧。”
圣上宠溺地看向她,许是顾忌着还有萧晏修在场,并未多言。
“姐姐可是把阿予藏得好,以往进宫从不让臣妾见识一下盛京第一美人有多明媚动人,今日妹妹不请自来,自是要多看几眼的。”
容贵妃说着话,当真仔仔细细打量起了苏予棠,毫无掩饰的目光,看得人越发不舒服。
苏予棠落落大方地站着,虽感心中不适,可也迎着容贵妃的目光,总不能失了太子妃的体面。
容贵妃说着话,抬眼却瞧见了那方帕子,“呀,这喜帕上怎么没有落红呢?”
她速来打着心直口快的旗号,平日里对着圣上和皇后娘娘说话都不过脑子,此时此刻更是直接把话点出了口。
说着话,容贵妃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哎呀,瞧瞧我这张嘴实在是不合时宜。”
苏予棠的脸色潮红,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得罪了这位贵妃娘娘,偏要在这种时候火上加油。
方才容贵妃进门之时,她便觉得不适,此时更是明白来者不善。也不知是苏家往日得罪了她,还是萧晏修得罪了她,拿自己来出气。
萧晏修不知何时好像靠得她更近了,如兰气息就在耳畔吐纳,不知为何,苏予棠心静了许多。
“请父皇母后恕罪。昨夜南疆战事吃紧,我整夜与大臣们叙事,冷落了太子妃。”
萧晏修不卑不亢地开了口,语气中没有半点情绪,却踏了半步来握住了苏予棠的手,“幸好太子妃贤良,并未与我置气。”
他抬头看向了上位的帝后,“儿臣今日便是要叩谢父皇和母后大恩,为儿臣选了如此贤妻。”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些,不知是要说给谁听,“阿予是我此生认定的妻子,我自是会敬她爱她,请父皇和母后放心。”
若不是昨夜在新房之中他把话说得那样明白,双双凝视着对方认真的眼神,苏予棠此时便要信了在他的深情。
“好,我们萧家男儿惯来深情。”圣上大笑起来,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要说此事,也算是孤的错。”
“昨夜战事报来之时,本该由我来处理。子川是个好孩子,怕扰了我清梦,这才只能冷落了阿予。”
听到圣上这样说,容贵妃咯咯笑了一声,“圣上说得是,还是国家大事最为要紧。不过太子,你不要怪我这个做长辈的多嘴了,家中有娇妻美眷,你却冷落人家,这可是你的不对。”
萧晏修转头看了苏予棠一眼,语气听来竟有几分温柔,“贵妃娘娘放心,阿予是世间最了解孤的人。她会明白孤,孤也会好生待她,定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太子终究是男人,才能如此轻描淡写吧。女子的苦处,你是一点也不了解。”容贵妃说着话,脸上带着娇媚笑意,可看向萧晏修和苏予棠的目光并不友善。
“要是换了过去,此事便也罢了。可如今太子妃家中刚遭遇如此大事,苏家之事,昨日连臣妾都听说了。”
“岳家出了这般大事,子川当好好疼爱阿予才是,如何能让她独守空闺呢?”
苏予棠没有想到,容贵妃竟当着圣上的面妄议朝政。她更没有想到,圣上似乎一丝怪罪的意思都没有。
苏予棠握着萧晏修的手用了几分力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容贵妃。她虽字字句句都是帮着自己在说话,可却没有半分好意。
此时此刻再低眉顺眼地站着似乎也不合适,苏予棠抬起头正要答话,却被萧晏修用力握住了手。
他在阻止她。
“苏家之事还未定案,一切都由父皇裁决。贵妃娘娘这么关心阿予,儿臣悯感于心。”萧晏修收起了笑容,语气十分认真。
“唉呀,这事是臣妾多管闲事了,皇后娘娘都未曾开口,确实轮不上臣妾来管。”容贵妃笑着端起了茶杯,轻柔吹了吹,递给了圣上。
“不过圣上,你对太子未免太不走心了。如今娶的可不只是太子妃,未来她便是一国国母。”
“若是让一个罪臣之女当上了皇后娘娘,将来太子当如何自处?我大梁上下,又当如何议论?”
“够了。”这次打断容贵妃,开口的是皇后娘娘。
她揉了揉太阳穴,蹙眉伸出手招来了嬷嬷,“圣上,今日臣妾有一些不舒服想歇息了。太子太子妃,你们也退下吧。”
容贵妃眼波流传,只是伺候圣上喝着茶,并未再开口。
圣上并无半分言语,就着美人手喝了两口茶水,这才点了点头,“皇后要保重身体。”
苏予棠没有想到容贵妃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圣上竟然也没有开口阻止她。
看来圣上偏宠贵妃娘娘,并不是坊间谣传。
好在有圣上点了头,容贵妃没有再继续为难下去,她笑着挽住了圣上的胳膊,“既然姐姐不舒服,圣上陪我回宫吧。臣妾也想和圣上商议一下,如何为宁王选妃。”
上位的人终于都走了,那种无形迫人的压力也随之缓解了许多,苏予棠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脑海里不断回荡着萧晏修所说的话,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躁动不安,不断告诉自己,这些话不过是他说的场面话罢了。
他的真心话,昨夜已说得很明白了。
可心里再清楚,情感却很难由心来控制。被萧晏修一步一步牵着离开中宫,她的心难以平静。
萧晏修就这样牵着自己,不合理不合规,却好像是要告诉阖宫上下,太子对太子妃有多重视。
他的手很大,可以把苏予棠柔弱无骨的手完全覆在手心里,就好像把她整个人都护进了他的羽翼之下。
苏予棠有说不出的安心感,她跟在他身后。宫服宽大,她的步子迈不大,她只能努力地跟着,小跑着才能辛苦跟随上他的步伐。
纵使如此,苏予棠仍是一言不发,生怕自己说了,他便会松开手。
感受到苏予棠脚步有一些慌乱,萧晏修放慢了脚步,由她来控制着节奏。
从中宫走回东宫的路并不远,可苏予棠却故意放缓了脚步。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的心也渐渐暖了起来。
一阵凛冽的风刮过,卷起了落叶,萧晏修本能地转身回护,他宽大的袍子将她护进了怀里。
苏予棠一时不防,整个人跌落在他怀里,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隐约能听见他的心跳声。原来和他这个人不同,他怀里是暖的,心越跳越快。
“太子哥哥,你怎么心跳这么快,不舒服吗?”苏予棠小巧白皙的脸庞从他怀里钻出来,如水的眸子忽闪忽闪的。
她瞧着萧晏修的脸色有些泛红,伸手便抚上了他的额头,“你昨夜没有好好休息,脸红心跳快,莫不是发烧了?”
他一把抓住了她不安分的小手,将她从怀里拉扯开,轻咳了两声,“孤无碍。”
见萧晏修神色重归清明,苏予棠自觉此时他心情不错,她正想开口询问苏家的事,萧晏修并未给她开口的机会,拉着她快步走去。
刚刚风吹落的梨花落在他们的头上,脚下。
萧晏修并无半点惜花之情,黑靴落在白花上,脚步愈发快了些。
苏予棠踩在软软的白梨上,抬起头望着萧晏修精致完美的侧颜,还有他发际上飘落的那一两朵梨花花瓣。
她心头漫过了一丝酸涩的欢喜,此生便也算是共白头过了。
他们就这样并肩携手走进了东宫,今早还在窃窃私语,偷偷嘲讽苏予棠的宫人们都努力压抑着惊叹的目光。
太子一向性子冷淡,从未见他和谁亲近过。更别提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牵着太子妃的手招摇过市,这举动实在是不像萧晏修。
刚进东宫,太子便松开了手,苏予棠的心和手皆是一凉,正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没想到他却伸手帮苏予棠拂去了头上的梨花。
萧晏修的眼神淡淡扫过周围打扫的宫人,他提高了一些音量,细细整理着苏予棠的衣衫,“如今你是东宫的女主人,若是有何人不喜,发落了便是。我不在,找崔嬷嬷。”
他的手就在她的脖子边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整个人都好像要烧起来一样烫。
苏予棠点了点头,抬头正欲开口,却见一个侍卫跑来,神色凝重。
萧晏修微微颔首,靠近了些听他说话。
侍卫的声音极低,似乎是特意在避着自己,苏予棠隐约听见几句苏家,小苏大人……
哥哥!她一时着急,伸手便想抓萧晏修的袖子。
可他并未给她这个机会,伸手要来了外出的褂子,“好好休息。”
刚点燃的心揪了起来,苏予棠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也不知萧晏修是不是去救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