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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摸鱼 ...

  •   伴随着春夏秋冬的不断转变,暮光和暮程秀也慢慢的从步履蹒跚的小婴儿渐渐长成了小豆丁。

      小小矮矮的暮程秀蜕变了泛黑黄的肤质,和他的母亲商瑶花一样皮肤白皙。

      暮程秀坐在院子里,他漆黑柔顺的头发有点儿过长,遮住了黑如星星般的眼睛。带点儿婴儿肥的脸颊紧紧拧巴着,抿着小嘴翘着小短腿看着爷爷在院子里照顾中草药。

      夏季炎热的炙风顺着前面的黄泥巴屋子缝隙里吹进来,又被阴凉的遮暇给削去那么一二分热度,暮免精心照料着药材时不时看下后面的小孙子。

      伴随着悦耳的银铃铛,毫不掩饰的脚步粗重又时轻时重的响起,声音并不沉稳,像是小孩走路般不知轻重。院子的门被粗鲁的打开,伴随着用力过猛的沉重的吱呀声。

      暮光短而粗的手臂挎着个竹制编织的异常精细的小篮子,他脚步匆匆的走进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暮程秀,然后便是傻傻的笑了一下。“秀秀!”

      暮志明跟在他后面,走的不紧不慢,闲庭雅致。他裤腿腕起,赤着一双大脚掌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只是眼睛看着暮光。

      暮程秀看见暮光后,紧紧抿着的红润的小嘴唇笑了起来,他伸手握住暮光被晒的黝黑的小手臂歪着脑袋问。“哥哥,我们去哪里玩?”

      “爹爹带我们去捉鱼。”暮光小手抓着暮程秀口齿清晰伶俐的喊出来。

      暮程秀眨动了一下眼睫毛,沁水的眸子看着他,动作稍显呆笨,张嘴缓慢的说。“捉,鱼?”

      暮光顶着剃的板正的寸头,诚恳的朝他点头。“对,去抓鱼。”

      “去哪儿啊?”商瑶花穿着睡裙从里屋出来,温暖的风吹起她的睡裙,鼓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在两个孩子的中间半蹲下身体,她抓着暮光的小手臂问。

      “带秀秀去捉鱼。”暮光目光耿直看着商瑶花。

      商瑶花整理了一下睡裙摆歪着脑袋笑了起来,她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表情认真的对着暮光说。“不行哦,弟弟才四岁还小呢,婶婶不能让他下河。”

      暮光呆呆的看着商瑶花,幼小的他即使明知是拒绝脑袋也不懂得转弯,手还紧紧的握着暮程秀。“我可以看着秀秀的。”

      “暮光!”暮志明喊了一声。

      商瑶花温柔的笑着。“不行哦。”

      暮程秀仿佛感觉到般,嘴唇死死的抿着,眼睛紧紧的看着暮光,反手握着他的手臂从小竹椅上站起来向暮光走去。

      暮免看见就停下手中给中草药浇水的动作,他语气极其淡然的开口。“就让他去吧。”

      暮光笑起来,他弯腰朝暮免鞠了一躬,体态谦和的和和顺顺的说。“谢谢爷爷。”

      商瑶花站起来叉着腰叹了一口气,她白皙纤细的手点了一下暮光像灯泡一样亮的脑袋。“好吧,你要看紧弟弟啊!”

      商瑶花给暮程秀带上竹编小帽子就进屋去了。

      临近傍晚的阳光橙黄又橘红,风把路边被晒恹了的小草吹起,狗尾巴花藏在草丛里探头探脑的露出来,泥土的腥气在高热的天气下被蒸发,隐隐约约间嗅入鼻尖。

      暮光扒拉了一下暮程秀的小帽子,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的特别认真,暮志明在后面拿着两个一大一小的簸箕不远不近的跟着,阳光把手牵手的两个小身影无限的拉长。

      河道两旁的参天大树郁郁葱葱,伞状型的大树遮盖住太阳直射而入的光线,太阳的光线从时明时暗的斑驳的树叶折射进水里。

      脚踩在凉爽透骨的河水中,看着小鱼小虾从脚背慢悠悠的游过,三叔公坐在岸边石头上叉着腿纳凉,吐吸着竹筒烟。

      暮光抠了一下屁股一脚踩在河中间的石头上,他松开了暮程秀的手一双眼睛鸡贼的像是雷达般在河里巡视着,一下子就捡起了在河中肆无忌惮的趴在青苔石头上的螺蛳。

      “秀秀,你看!”暮光转过身在流动缓慢的河水中快速的走动,动作间带起来的水花溅的比两人还高,暮程秀一瞬间彷徨的眯起眼睛,伸手做了个防护的动作。

      飞溅的水花沾上了他的头发,溅到了他的脸上挂在了眼睫毛之上,过了一分钟暮程秀睁开眼睛,缓慢的眨动了一下,一颗水珠从眼睫毛滚落下来,滴在动荡不停的水面上。

      暮光低头捏着螺蛳举到暮程秀的面前。“秀秀捡这样的。”

      暮志明用簸箕铲水草里的小鱼,时不时回头看下后面的两个矮萝卜蹲,暮光在暮程秀周围蹦蹦跳跳的踩着青苔石头转圈的找螃蟹,沁人心脾的山泉水把暮光的裤子打湿透,索性他就坐下身体在水中玩耍。

      暮光自己坐下水也不忘把暮程秀拉下来,他一屁股坐下水,脸上沾上了水花,表情还懵懂无知。一双手抓着暮光的衣角松了又紧,张口茫然喃喃。“哥哥。”

      “凉快!凉快吧,秀秀。”暮光抹一把下巴水滴,笑得异常灿烂活泼。他的手臂灵活的在凉爽的水中自由舒展穿梭,瓢起水就朝着暮程秀泼。

      在大石头上纳凉的三叔公把黝黑干瘦的腿伸进水里吸了一口烟斗,慢慢悠悠的吐出一圈烟雾。“瓜娃子?要得个瓜吃不?”

      暮光像电灯泡一样的脑袋扭头看着他,三叔公无声的努了努嘴,蜡黄的脸上似笑非笑的哼着。“小光头。”

      他一脚丫子踩住在石头下爬行的山螃蟹,利索的把螃蟹捉进小背篓里就拉着暮程秀的手跨着大马步,屁颠屁颠的在水中跑过去,暮程秀被拉得跌跌撞撞,踩滑了石头跌了一脚,身上湿漉漉的,人也懵了。

      暮光迈着步子眼睛眺望着三叔公利用水的浮力一路轻轻松松的将暮程秀给拖过去,小豆丁芽菜似的小屁孩坐着被拉过去,中途还捡了一颗同暮光同款的螺蛳。

      三叔公面前的水稍微深了那么点,透人心骨的山泉水一下子呛进被拉过来坐着的暮程秀的口鼻耳里,他淹的伸手徒劳的挣扎,张口细微的喊着哥哥,脑袋上带着的编织草帽随着河水冲走,暮光站在水中抬头看着三叔公旁边的西瓜并没有留意到挣扎中的暮程秀。

      暮志明转过身看见,一把将暮程秀给拎了起来,他的呼吸腔道已经进水了,暮志明就拍着暮程秀的背让他咳出水来,听着他细微的咳嗽声,憋红胀大的脸平缓下来。

      “暮光!看着弟弟。”暮志明伸手弹了一下暮光的脑袋瓜子,语气严肃。

      暮程秀缓过劲来,浑身湿漉漉的抱着暮光的大腿轻微的喘气,暮光低头看了一眼暮程秀后又抬头,稚嫩的嗓音振振有理的在河道里响彻。“三阿公我帮你吃个瓜吧,这么多你也拿不回去。”

      三叔公挑了一下烟丝,拿眼睛瞅他。“我可是拉了牛车来的,这几个瓜还不是容易事。”

      暮光挠了挠脑袋继续说。“我和秀秀先帮你尝尝,看看甜不甜。”

      “我的瓜还用尝?当然是甜的。”三叔公眯着眼睛笑,吸着烟定定的看着暮光。随着一声轻微的咚,一个青皮西瓜跌落水中圆圆的滚了两圈溅起轻微的水花。

      暮志明回过身就看见怀里抱着西瓜在偷笑的暮光,暮程秀的手还捉着暮光抬头看着他,不明所以。

      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头,暮志明开口。“三叔,回去我就把钱给你。”

      三叔公抱着旁边的西瓜屈着腿站起来。“这瓜熟过头了,不好买,就给俩瓜孩子吃了吧。”

      他这么一说,暮志明也没有说话,暮光呲着一口雪白的大门牙抱着透凉的绿皮西瓜,大腿挂着个拖油瓶在水里拖拖拉拉的向暮志明走过去。

      暮志明接过西瓜,暮光眼神垂涎欲滴的看着,像树懒贴着他的大号冷白皮瓷娃娃牢牢的抓着他的大腿,暮程秀纤细冷白的手指在透彻的水底隐隐约约,他也好奇的昂头看着暮志明手中的西瓜。

      暮程秀抓疼他了,暮光低头看着这个小拖油瓶,不高兴的撇嘴。“秀秀,你抓疼我了。”

      暮程秀茫然的抬头,手指浸在水中白的发亮,张了张嘴。“哥哥。”

      “暮光!”暮志明淡淡的说,清脆的瓜果裂声响起。

      暮光抬头看向父亲,在刚刚那么短短一瞬间的抬头低头暮志明已经将西瓜分开了,这个瓜皮非常薄,瓜肉中间深红的起沙,鲜红的汁水溢了出来缓缓滴落在流水中,黑瓜子分布均匀。

      暮志明把有中心瓜瓤的给暮程秀,另一半给了暮光后转身继续捉鱼。

      暮光接过西瓜就一屁股坐下水里,脸埋进西瓜里,只听得到像是仓鼠刨食的声音。暮程秀一只手抓着西瓜靠着自己稚嫩的胸部小口小口的吃,一只手还牢牢的抓着暮光的裤头,暮光一动他便紧张的紧紧抓着。

      暮光吃完最后一口抹了一把嘴,就将白生生的西瓜皮丢进水里,他坐在水中看着暮程秀。暮程秀的半块瓜还没有吃到一半,他的黑发软趴趴的粘在脑袋上露出光洁的额头,像小鸡啄米以的吃瓜。

      暮程秀低着眼帘,小口咀嚼着西瓜。他有着一双轻挑上扬,不属于男孩子的明媚眼睛,瞳孔是渗水似的墨玉,定定看一个人的时候显得特别依赖。上扬眼尾勾勒眼角水波粼粼,翘鼻小唇。模样精致又乖巧,比瓷娃娃还要好看。

      暮程秀无疑是漂亮的。

      暮光坐在水中愣愣的看着暮程秀,看他低着眼吃西瓜的样子,暖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阳光过枝丫的缝隙照耀在暮程秀冷白的皮肤上,仿佛镀了一层金灿灿的光,来不及咽进口中的鲜红汁液顺着嘴角流入缓慢的河流中,瓷白的牙齿咬着熟透的果肉,汁水被艳红的舌尖卷入口中。

      暮程秀抬头偷偷的看了一眼暮光,手指无意识的抠了抠翠绿的瓜皮。“哥哥。”

      暮光伸手将暮程秀的头发撇开,手指戳了戳他软软的脸蛋。下意识的摸着他的脸脱口而出。“秀秀真好看。”然后脸色肃然,正色说。“秀秀要一辈子给哥哥看,好吗?”

      暮程秀捧着西瓜点头。“嗯。”

      暮光有模有样的小人得志的点头,尾巴早已翘上天。他摸了摸暮程秀的脑袋。“秀秀真乖。”

      暮程秀的西瓜最后入了暮光的肚子。

      暮程秀坐在水中,手紧紧的抓着暮光的大腿,眼睛跟着暮光伸入水中的手。暮光身上挂着个大号人娃娃,在水中走得也不利索,捡起在青石苔上的一颗螺蛳放入竹篓里,暮光艰难的抬脚。

      他忍不住停下来抱怨。“秀秀!你很重唉!就坐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暮程秀盯着水面摇了摇头。“不好。”

      “那你是不是乖宝宝?”暮光皱了一下鼻子,毫不客气的说。

      “秀秀是。”暮程秀抬头,明媚的眼睛童真又稚气,眼睛里也就仅仅只有暮光一个人。他点头慢慢的松开手,讷讷的说。“哥哥不喜欢秀秀?”

      “怎么会?哥哥喜欢听话的乖宝宝。”

      “那乖宝宝就坐在这里等哥哥。”暮光湿漉漉的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语气一下子轻松愉悦。

      没有了暮程秀这个小拖油瓶,暮光的动作快了许多,螺蛳螃蟹占了竹篓一大半满了。

      远处的天边已经是西阳余烬,晚霞遍布天空,火红如同烧云,当黑夜遮掩最后一丝光明,大地一瞬间暗下。

      视野所见之处朦胧模糊,夏天的晚风吹散大地蒸腾而起的热气。风吹过头顶茂密的枝叶,发出瑟瑟的声音。拂过水声哗然的河水,荡漾起一层层波浪。

      暮程秀定定的看着暮光一会儿就低头看着在水中的手,手在水里面的倒影隐隐约约,舒开又握成拳头。

      突然的人声喧哗像是惊醒了他,暮程秀惊了一下,猛的抬起头来。

      岸边田间的小路走过三三两两结伴的男人女人,男人赤着被晒得黝黑的上半身,肩膀搭着竹担,腿套着粗麻裤赤着一双大脚掌走过。

      女人紧跟在后面,不知说了什么蜡黄的脸蛋泛起兴奋的红晕,一双眼睛尤其明亮,爽朗的笑声惊飞在黄昏树枝上纳凉的鸟雀。手里拿着个竹盘,隐蔽的冲男人的腰上掐了一下。

      “暮光还不回去?小心水冷了会冻鸡鸡。”男人挑着担停下来,笑得坦荡的冲着在水中走来走去的暮光说。

      “二叔,二婶!”天一黑,水中的东西就很难看得见,暮光捡起一个螺蛳,黑白分明的瞳仁直直的望向那两对夫妻。“什么是小鸡鸡?”

      二婶可能觉得羞赧,用手推了一下还在笑着的丈夫的腰。“小孩子,说什么黄腔?你害不害臊呀?”

      “别掐我,迟早也是懂的。”二叔手拂过后腰,抬了一下竹扁。“问你爸去!”

      暮程秀听不出个所以然,抬头看了一下暮光就又低下头玩水,连暮志明什么时候走到身边也不知道,暮志明弯下腰把暮程秀抱了起来,暮程秀身上吸饱了清冽干净山泉水的衣服贴在了暮志明干燥的白布衣服上,水很快就渗透衣服顺着暮程秀翘起来白嫩的小脚滴答滴答的往下掉。

      暮志明狭长的单凤眼垂下来,深邃的眼眸在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怀里抱着的纤细洋娃娃,软趴趴的黑发,暮程秀低着头,纤细白皙的脖子莹莹一握。正低着头玩着手指,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

      “暮光!回去了。”暮志明低声说了一句,声音融入了凉水之中的哗哗响,他没有回头去看儿子。

      像是想到什么,暮程秀起了起身子伏在他的胸膛上,小手趴在暮志明宽广的肩膀上。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在蒙蒙黑的晚昏看的人心里渗的慌。

      暮志明颠了颠怀里没几两肉的孩子,粗壮黄亮的手臂紧了紧。样貌是好的,可能脑子不怎么样。他心里暗自打算,抬脚就向岸边走去。

      暮光愣神过后,看着父亲已经走上岸,眼睛四下打量了一番周围,刚刚不觉得怎样,现在黑下来,仿佛四周都鬼影憧懂,黑暗里的东西正瞪着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暮光慌了神跨着大步子,踩得水花四溅。“爹爹等等我!”

      晚昏的风是凉爽的,远处的屋舍升起袅袅炊烟。躲在田埂树枝草堆里的青蛙和黄蝉扯开着喉咙嘹亮的叫,一声赛过一声,此起彼伏。在安静悠闲的世外桃源上演着一曲激情澎湃的音乐,声音像是要划破天空的遮羞布,露出被黑暗掩盖的星星。

      暮光跟在后面被天空上的星星吸引住了,不知不觉停下匆匆跟着父亲的脚指着头顶上已经璀璨的天空。“秀秀!你看星星!”

      暮光昂起脑袋,眼睛睁大定定的看着。

      暮程秀紧紧抱着暮志明的脖子也抬头,在颠簸之中,呼吸之间能闻到青草独特的气息和泥土的腥气,拂过耳边的风敲打着心脏,一声声震如耳鸣。

      璀璨的天空,遍布着星辰罗盘,浩瀚如大海。

      暮志明停下脚步,声线稍显紧绷。“暮光!你阿娘该担心了。”

      “哦!”暮光匆匆跑过来,竹篓里的螃蟹和螺蛳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跑到了暮志明身后抬头看着被暮志明抱在怀里的暮程秀,暮程秀正趴在他肩膀上低着脑袋看着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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