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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现代背景番外篇 今春无落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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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和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落洒在下午茶的案几上,调皮的树枝迎合着风在嬉戏,时不时的伸进洞开的玻璃窗拨弄白色轻纱。宁静的室内扬着纯净优美的小提琴,司马兰廷修长的手指抚弄着杯沿,凤眼盯着膝盖上的宗卷。
美好而惬意的下午茶时光。
厚重的红木门上响起的急促叩门声破坏了这份惬意。
“进来。”
司马兰廷按下通话器,抬眼注视着进门的奉勇,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半丝情绪:“什么事?”
“大少爷”一向说话干脆的奉勇显得有些顾虑:“我们旗下的北海实业因为鹿离岛开发案的关系受到了环保人士的攻击。有一帮大学生正在集团大楼前抗议示威。”鹿离岛是斯北泽近海的一个原生态岛屿,还没有受过多少工业污染,岛上现存大量的珍稀动植物。
司马兰廷没什么表情将视线从奉勇脸上移回宗卷,眼中闪过一丝阴毒:“这种事你不知道怎么处理吗?”
奉勇垂下脑袋,小声道:“可带头的好像是二少爷。”
司马兰廷没有暴怒,没有吃惊,手上握着的杯子也没有一丝抖动,已经习惯了吗?只有放下茶杯时笃重的声音泄露着他不稳的情绪。
“现在什么情况?”
“因为示威人群比较多,我们按照惯例调来了防暴警察。但随后明叔发现里面有二少爷,立刻通知了奉毅派进学生群中的手下,目前没有造成任何冲突。”奉勇的介绍简明扼要,他知道司马兰廷最想听的是什么。
司马兰廷暗暗舒了一口气,狠狠骂着:“兔崽子就知道给我惹麻烦。”随即拿起旁边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音乐总是让他头痛,如果用这种彩铃的人不是苏子鱼,那人恐怕会一辈子被剥夺使用彩铃的权利。
“哥啊——”让大悲咒“熏陶”了一分钟之久的司马兰廷被解救出来。
“你在哪里?”
“喂……喂!什么?什么……”苏子鱼的声音放得很大,仿佛听不清的是司马兰廷。但吼得再用力也抵不过背景音乐——山呼海啸般的口号声,中英文夹杂。苏子鱼听不清来电的同时还抽空拿开手机吼了两嗓子“善待地球,拒绝污染!”“earth day,every day!”
大约是看司马兰廷一直不挂机,只得跑到旁边去听电话,仍然很嘈杂却勉强能听得清楚了。
“什么事啊哥,我现在很忙。”
“把耳机带上听我说。”你忙,忙着拆我的台!
“忘了带。”
司马兰廷也不废话了,直接说:“你知不知道北海实业是我们家的下属公司?”
“啊!是我们家的公司吗?!”
苏子鱼很兴奋,急忙跑回人群,爬站到升旗台上做手势停止口号,然后朝下喊道:“大家可以散了!北海实业的老总同意放弃开发计划了!”
“哇哦——”爆发出一阵更猛烈的欢呼声,苏子鱼同志迎着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在猎猎红旗下意气风发。
“噗——”
与此同时,司马兰廷刚进口中的一口茶喷了三尺远,还被呛着喉咙一阵猛咳,等他平息下来正好听到电话那边苏子鱼说:“……那就这样吧,哥!”
嘟——!通话结束。
司马兰廷缓缓放下手机,慢慢抬起头看着奉勇,目光凶狠。
奉勇一本正经,目不斜视,腰板挺得笔直,恨不得这时候能突然从地面上消失。
从靠椅上站起来,司马兰廷来回踱着步,奉勇连忙假装整理被喷湿的签字宗卷。
司马兰廷有些烦躁,要是小案子也就罢了,但这回是预期十年以上投资超过15亿元的大企划。更何况,“梦幻岛”前期投入的资金已经超过一亿元,这样的损失他也觉得肉痛。
踱到书桌旁看到相框中苏子鱼站在帆板上古铜色的皮肤油油发亮,阳光下的笑容灼灼生辉,烦乱竟然平息下来。想起他被父亲刚接进司马家时,如雪似玉的小脸比照片中激起的水珠更纯净剔透,乌黑的眼睛中只有倔犟和防备,现在也已经化开为这样的笑容了。
手指慢慢勾画着相片中的轮廓,那眉、那眼、那唇……
这张相片是在他18岁生日时照的。斐济的海滨,海水湛蓝清澈,白浪细沙,一勾弯月淡如水,他忍不住吻了他。融化灵魂的缠绵,无法抑制的激越爆发出来,当时苏子鱼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那一吻之后他逃去生父生前居住的英国躲了近两年。
这两年来网上、电话上没有断掉联系,却无法看到他无法碰触他,思念逼着他整夜整夜的失眠,那些几欲疯狂的夜里只能依靠不停的翻看这些照片,翻看以前的DV度过,太苦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再一次忍受那样的苦,他害怕了也心软了。
司马兰廷无力的收回手,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
“停止开发计划。”
奉勇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停止!?那可能会赔进半个北海实业啊!
“其……其实,也许有其他的办法,或者先骗骗二爷……”唉!这是个笨想法,不到20岁已经顶着博士头衔的人,能这么好骗?
司马兰廷坐进书桌后的靠椅,刚刚那番挣扎让他觉得有些疲倦,比起失去半个北海实业他更清楚自己最害怕的是失去什么。看着面前的照片,司马兰廷无声的问着:我还能怎么讨好你?
心中忽有触动,笑了:“联络歧盛,我亲爱的玮堂兄正在参选议员,他会对鹿离岛环保感兴趣的。”
苏子鱼专门遛到和泰苑去提了一笼素翅饺一笼盏鬼银萝挞回家,这两样东西都是司马兰廷喜欢吃的。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下午那种做法是将了他哥一军,但那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宣布是基于信赖而来的信任。他很清楚司马兰廷不在乎什么一个地球一个家,什么生态平衡,什么珍贵的植物可怜的动物,但他在乎自己这个弟弟。
苏子鱼在大宅中找了一圈没看到他哥的人影,在走廊上遇到奉勇.
“大少爷出去谈事了。”
“勇哥,请你吃饺子。”将两笼小吃塞给奉勇,苏子鱼觉得挺没趣的,他还以为司马兰廷会在家等他呢。
平时两兄弟各忙各的一周也见不到几次面,苏子鱼自己住新田区的小公寓,那里离大学城近,有时到市区玩晚了才住司马兰廷那里,南滨这边的老宅只在周末没事才会回来一次两次。回国三个月,才住过两晚上,这次回来偏偏人还没在。苏子鱼闷闷地转进书房放音乐看书,想着要是司马兰廷9点不回来自己就回市区去,可以跟乐团的兄弟串串场子。
过不久厨房来问是不是可以摆晚饭了。苏子鱼借机给司马兰廷打电话,问他回来吃饭不,同时传达自己在老宅的信息。可司马兰廷那边热闹得很没通两句话就挂了。苏子鱼有些不高兴,却从来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挂人电话的,不过他这人一向缺心少肺,生气向来不会超过3分钟就散了,也没什么机会自我反省。
到西楼群去拉了奉勇过来一起吃饭,顺便请奉勇晚饭后送他回市区。苏子鱼因为环保的原因自己是不开车的,司马兰廷送他的一部迈巴赫运动款总共才上过一次路,就是把车开回来那次,然后就一直停在车库里不见天日。
苏子鱼吃饭有气无力,奉勇也是不干不脆的,两个人各有心思,最后还是奉勇忍不住把下午的事分析给苏子鱼听了。
“一亿元?!”苏子鱼心里梗了一下,他没想到会损失这么多。他继父苏卿怀留给他的遗产总共才2000多万,算上房产也就2200多,再加上这几年司马兰廷陆陆续续半送半给的顶多4000来万,就算他要赔也赔不出来啊。
苏小弟直愣愣的盯着碗里的白米,胃口都没了,去乐队串场子的兴致也没了。突然发觉到背后有司马兰廷多大的包容才能成就他的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原来自己一直竟是如此自私和任性……
晚饭后回到书房呆坐着,按照他的脑子也不认为这是To be,or not to be的选择,但商业投资确非他所长,想了半天都是些纷乱的头绪,也许他该涉猎点经营管理为司马兰廷分点忧……
奉勇敲了半天门没回应,以为苏子鱼在里面睡觉,推门进来一看苏子鱼好端端的坐在书桌前看司马兰廷的电脑。能随意出入这间书房的没几个人,能知道司马兰廷电脑密码的绝对没有第三个人。既然大老板放任,那外人更管不着了。奉勇悄悄退出去,看来二少爷今晚是不会走的。
苏子鱼并不像奉勇以为的在看什么公司资料,只是毫无视点的盯着屏幕上的合照,手里攥着张纸,是他刚刚在一本笔记里发现的,上面是司马兰廷潦草的乱笔,可以模糊认出上面的涂鸦和字:
“谁也看不见心底无望的变化
这辈子,幸福已经弃绝我了吗?……”
司马兰廷回来的时间是凌晨2点。
他喝了点酒本来应该就近回市区的寓所,想到苏子鱼在老宅还是忍不住过来了。下了车也没问管家二少爷还在没,径直去了苏子鱼的房间,屋子里没有一丝人气,床面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满心的期待一下子就空了,心里一阵一阵地揪痛。自嘲的笑笑,摇摇晃晃回去自己的房间竟然发现苏子鱼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苏子鱼睡觉不喜欢有一丝光线,现在房间里却灯光大盛,明堂堂亮煌煌的。一走进来,刚刚的冰凉难受像中了道符的恶灵退散得一干二净。
司马兰廷笑了,坐在床沿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张熟悉得永远不够熟悉的脸。
从眉眼到睫毛,从鼻梁到嘴唇,一遍一遍,最后落在那湿润得像要滴下水来的殷红上,慢慢停住了呼吸。
心头的渴望像火一样烧起来,呼吸越来越粗重,脑子疯狂的叫嚣着,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和意识,想要就这么沉沦,想要狠狠含住那处丰润,想要把他吸进身体里面去,想要把他摇醒告诉他我爱你!
在轻触到一点柔嫩的温暖时,司马兰廷突然清醒了。他几乎惊慌的发现苏子鱼是醒着的,鼻息之间没有呼吸。
司马兰廷僵在那里,天人交战。直到他觉察到苏子鱼因为憋气太久加上紧张已经满脸通红,强力急促地心跳声清晰可闻,终于压下了自己的欲望撑起身吻在他紧闭的眼睛上,然后断然抽身离去。
房门关上那一刻,苏子鱼“呼”地出了一口大气,翻躺在床上一阵喘息,差点被憋死了。调息半天恢复过来,懵怔的想着刚才。唇上似乎还留有灼热的呼吸,手指不由自主地伸到枕头下面掏出那张胡乱涂鸦的纸,拿到眼前仔细看着,迷茫的轻唤了声:“哥……”
沉浸在心事里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子鱼才爬起来将纸张叠好放进皮夹里,赤着脚出去找司马兰廷。
推开书房虚掩着的门,对着门的座钟刚好敲响最后一下,拖出长长的尾音。司马兰廷没听到苏子鱼推门的动静,他颓败的表情和疲倦的动作没有掩饰地映进苏子鱼的眼睛。
从来没想到会在他哥身上看到这么落寞哀伤的情绪,他一直以为司马兰廷的身体和灵魂都是钻石做的。
疼惜像波涛一样在心头涌动。
轻轻走过去,隔着椅背环抱住司马兰廷扶着额头的双臂。下巴搁在他宽厚的肩胛处用脸颊摩擦着颈项,鼻息间全是微微的酒气和淡淡的兰花香味。
司马兰廷身体突然僵硬,一把抓住环抱自己的手臂,紧紧的,想着他什么意思?
刚刚明明是醒着的,现在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子鱼空出来的那只手爬上司马兰廷一边的肩胛,轻轻的揉捏推拿着:“哥,你累了吧?”司马兰廷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放开了苏子鱼另一只手,原来他只在是撒娇……自从两年前分开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这么亲密吧。
“哥,你说你身上怎么这么好闻?你在我身上也闻到什么没有?”肩胛处的手卖力的捏着,轻重有度,按穴准确,技术还是那么好。
司马兰廷身体完全放松下来,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有,鱼腥味。”
虽没真信,苏小弟还是忍不住抬起手臂嗅了嗅,不服气的咕哝着:鱼腥味你还喜欢闻,你是猫吗?
司马兰廷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按摩继续下去,听见小鱼不清不楚的念着什么,问到:“你说什么?”
苏子鱼自然没胆子说第二遍,嘿嘿笑了半声,转移道:“哥,那个……鹿离岛会损失一亿么?”
想也知道是奉勇说的,司马兰廷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享受按摩服务。也不绕圈子也不隐瞒,勉强安抚道:“我已经想到其他办法了。虽然会损失点钱,但潜在利益很大,是合算的投资。”
听得出来不是骗他的,苏子鱼心头也随之一松,高兴得一个劲的追问。司马兰廷却不想多谈,但又不能说得太含糊引起小鱼怀疑,选择性的概略道:“司马玮在竞选上议院。他这几年混得平平淡淡的,也没为社会做过什么特殊贡献,我看他竞选难度挺大的就建议他从环保入手切入人心。”这话选择得也太简略了,基本上就是欺负苏子鱼不谙商政。就算司马玮再没有政建,混了这些年捞个上议院的席位是肯定没问题的,但司马兰廷看准了司马玮野心不止这一点,和自己不一样,建立人望是司马玮最基本也是最迫切的需求。
当然,苏子鱼也不满足于这么点答案,他还没闹明白这两件事究竟怎么联系上的,有些懵懂的问着:“啊?哦!那究竟是要怎么做?”
司马兰廷也正烦着这件事,司马玮不是任人牵着鼻子走的笨蛋,他趁机提出请司马兰廷进入竞选班底的要求。这摆明了是想要免费劳力,司马兰廷有些不乐,但他知道怎么选择才是合适的,暗暗叹了口气,有些倦怠地回道:“简单来说,就是要成立一个环保基金会,向世界著名的绿色组织提供援助,也会选择一些做得好的协会接收过来自己运作,鹿离岛会被基金会买下来成立生态保护区。”
苏子鱼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听起来是很大的计划啊,会涉及很多资金吧?”
司马兰廷借机说:“对!这里面涉及面很广,相关事宜我慢慢教你吧。”他本来猜想苏子鱼压根没什么兴趣,也许过一段时间自然就忘了,哪知道他弟弟这会儿已经下了决心想帮他的忙,后来一直缠着他非要了解。偏偏这里面非法运营融资的事多了,又不敢让他涉入太深,以苏子鱼的聪慧认真起来哪里瞒得住,到时候又是一番折腾。
司马兰廷浑然不觉已经掉进了自己挖的坑。
苏子鱼听他这么说完才想起来自己出来找他的目的,转头看看时钟已经三点半了。司马兰廷是从来睡不过8点就起床的,赶紧说:“哥,你快去洗澡休息吧。要是累了先睡觉好了。”
司马兰廷站起来被他拉着一边往外走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开玩笑:“你以为我是你么?满身泥巴也钻被窝。”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苏子鱼推开他的房门,再把他推进浴室。
难道他还想今晚跟自己睡?司马兰廷心里悲叹一声,没问出口。等他从浴室出来,果然看到苏子鱼占了半边床呼呼地吹口水泡。司马兰廷只呆在床边片刻也关灯上床向睡魔投降,他确实累了没什么心力再想其他的,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总比连影子也找不到的好。
早晨司马兰廷起床的时候虽然动作很轻还是把苏子鱼惊动了。看他睡眼惺忪的模样,不由劝道“你再接着睡吧,昨晚也没休息好。晚一点早饭没关系。”
“嗯……你今天很忙么?”苏子鱼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爱,司马兰廷看得心痒难忍,顺手抚摸着苏子鱼的头发,心里的宠溺满得溢到脸上溢到话里:“我这几天要弄鹿离岛和基金会的事,是有点忙。”
“那今天还回来么?”
“如果你留在这里我晚上就回来。”
“哦,那我等你回来吃晚饭。”
司马兰廷本来想加一句,解释自己不一定能回来用晚饭,可苏子鱼那双满是期待的大眼睛根本让他无法宣之于口。这种依赖仿佛已是久违多年了。于是,他只能笑着轻言细语道:“我走了,下午会打电话回来。”
要是可以吻别就好了,哪怕是脸颊。带着甜蜜和失望,司马兰廷恋恋不舍地离开卧室。
苏子鱼爬回床上又跳起来,“嘭”地推开更衣间的门,司马兰廷正在换睡衣,长裤半褪。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苏子鱼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跟花一样灿烂:“我还是跟你一起吃早餐吧,我到楼下等你。”
司马兰廷急忙拉上裤子,追出来叫道:“先刷牙洗脸……”人已经没影了。等他换洗妥当下到饭厅,苏子鱼早已换了休闲服规规矩矩坐在长桌旁乖乖等着。
“动作还挺快的,怎么不先吃?”
动作是快了,可效果差强人意。司马兰廷看他头发东翘一束西翘一撮,虽然看起来有种凌乱美,还是忍不住想用手帮他理理,这小子头发越留越长了。
“我又不赶时间,你说好好的休息日你怎么也这么忙啊。”
苏小哥开始不耐烦在头上作乱的手,左闪右躲,他哥也放弃努力,直接跟旁边奉勇说:“记着叫小勤下午过来给二少爷修剪头发。”苏子鱼最近挺迷摇滚的,那头发也跟着摇滚起来,幸好没学人去染得花花绿绿的。在苏子鱼对面坐下,看他听见修剪头发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板起脸道:“你还不乐意?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混蛋害我这么忙的。”
苏子鱼耳朵一竖,这个话题可深入不得,正好看见窗外湖水碧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赶忙陪笑转移话题:“那什么,哥,等你不忙的时候我们早上去湖边钓鱼吧。”苏子鱼说的钓鱼纯粹是个现在进行时的动词,没有后续没有完成式。他总是钓起来又放回去,搞的附近的邻居还跟司马兰廷抱怨过,说湖里的鱼被苏子鱼训练得人精似的越来越难上钩。
司马兰廷正撕着一个枫木皮烤面包,微微淡笑间掩饰不住一丝落寞:“好啊,有空再说吧。”苏子鱼眉毛一皱,想说什么,他哥已经擦了手站起来道:“到点了,再不走得迟了。用了早饭再回房躺会儿吧。”
眼巴巴地目送司马兰廷离开,小苏想起两年前的某一幕:某小孩穿着一套沙滩装对他哥说要去海边钓鱼然后跑回英国躲了两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罪孽深重……
存下这点心思的小鱼开始显出某些变化。
“男人的表达方式不是用语言而是用行动”这是小鱼的信条,基于此,行动的对象司马兰廷正式进入水深火热中。
从周末以后,司马兰廷发现往日三天两头才见得到一面的弟弟开始每天都到市区的公寓报到。苏子鱼变得就像小时候一样喜欢粘他,这本来是他喜闻乐见的,但实际情况是经过思念发酵的感情控制起来比较困难,就像开关已经触动了调大调小都没法任由人心。不得不每天和自制力拔河的司马兰廷怀疑自己是否有潜在的受虐倾向,否则他怎么能容忍这条上身光裸的鱼一再出现在自己眼皮底下?
“好好教你的环境化学,瞎琢磨什么!给我把衣服穿上。”看着那具结实精瘦的身体闪耀着浅黑色金属般的光泽,脊背修长健美而匀称,富于律动感的线条经过有力的腰部延伸到睡裤的下方,司马兰廷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蹦出后头那几个字。
“才洗了澡,热。”
苏子鱼抱着一本曼昆的《宏观经济学》,继续在心里抱怨着他哥最近脾气越来越暴躁,越来越缺乏耐心。想当初还是他想让自己学的,现在自己好不容易有点兴趣了,他又来泼冷水。
“胡扯!”司马兰廷一把抓住趴在书本上的胳膊,喷张的肌肉立刻喷勃在手心,火轰然地从手指延烧到心里。爽腻的触感如有强烈的吸力,灼热的温度,磨人的磁力已经记不起自己是要拉起他还是想压下去,司马兰廷嗓音沙哑的轻唤道:“子鱼……”
苏子鱼愣愣地看着他哥深邃的眼睛渐渐转换了颜色,俯下头来的阴影中眼光星河一般闪烁,勾着人沉溺进去,旋转、疯狂。
苏子鱼有点紧张地移开眼睛,落在前面白玉似的颈项上,使劲眨眨眼睛,又移回去。眼神相碰,电流“唰”地窜过全身。司马兰廷的手已经抚上他的脖子,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慢慢探近嘴唇接触,先是轻轻的点吻,突然发力的手掌把小鱼猛然压近,狂乱而强势。
忽然听到小鱼口中溜出的一丝呻吟“嗯……”
不是天籁,却是劈头而下的休命符,一股冰凉浇遍全身。
骤然推开苏子鱼,司马兰廷剧烈的喘息着,苏子鱼两腿发抖倒回沙发上,浑浑噩噩还没搞清楚突然出了什么事就看见他哥快步往自己卧室走。
小苏抱起自己的书准备跟上去,司马兰廷听见脚步声猛地转过头来,双目赤红,恶狠狠地说:“再跟过来我就强了你!”苏子鱼怔了一下,随即发出猛烈的爆笑。
怎么可能!
他哥这么宝贝他。
笑声中,房门“嘭”一声关上了,紧接着“喀嚓”一声落了锁。
苏子鱼懵了,怒从心中起,吧嗒着脚丫子就往上踹,临到门上悻悻地转了方向乖乖放回地上,脚趾头沿着玉檀香地砖的纹路画画。嘟囔着:“难道我上次真把他吓坏了?这可麻烦了……”
那天差点擦枪走火以后,苏子鱼晚上就没再回市区住宅。司马兰廷对着冰冰凉凉的房间心也冰冰凉凉的,只是知道苏子鱼每天还在乖乖的上课稍微放下点心,用24小时疯狂的工作让自己不去想那天,不去想以后,不去想为什么。竞选班底、基金组建、鹿离岛善后、接续,连平时不亲自操作的新楼盘开街他都要一手过问,北海实业和大晋集团总部调出三个企划小组每天围着他转,还□□得昏天黑地。
直到,临近八月底苏子鱼重新出现在市区公寓。
午夜打开大门发现一室柔和的灯光,苏子鱼翘着脚边听音乐边上弦油,朝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回来啦。”乐呵呵地跑上去跟后面的奉勇打招呼,然后接过提包,帮着他哥换鞋子。奉勇看有他在随即告辞回旁边的住所休息了。
司马兰廷静静的看他半晌,才不紧不慢的问道:“这几天怎么看不到你人?”
苏子鱼指指沙发上的电吉他,“我晚上练歌去了。”抬起晶亮亮的眼睛,一口白牙两个酒窝:“哥,后天是我生日。”
司马兰廷笑得很无奈,发泄似的揉揉他的头发:“是啊,20岁了。想要什么礼物?”
水汪汪的杏眼闪着异彩光辉,脸上有些窃喜有些故作神秘,把司马兰廷拉到沙发上坐好,一边献媚地按摩一边灌迷魂汤:“28号那天是北海开发的晶坊区开街吧?”
几天不见,司马兰廷本来想好好看看他,见他这么积极主动兴致勃勃也不好打断,有些奇怪道:“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嘿,那天你要去吗?”
“看来你那天不想见到我。”司马兰廷语气有些冷。苏子鱼怕他误会急忙按住他肩膀,把脸凑过去讨好的笑道:“你去看看开街仪式吧,我有礼物送给你。”
司马兰廷心下狐疑表面不置可否。第二天突然叫奉勇把开街仪式的执行安排拿给他,流程、主持人、节目安排、焰火、演员、歌手、乐队,连主持串词都看了个仔细,没发现什么。“臭小子搞什么鬼。”不会趁这个机会又给他来一手抗议示威吧?
奉勇把脸埋得低低的,他觉得大老板也挺可怜的,被二少爷整得都快神经衰弱了。好不容易压住笑意,小心地指着执行手册上一个乐团:“这个乐团是本土的一个地下乐团,虽然有点名气但影响力有限。本来请不请他们都无所谓,但是二少爷极力推荐所以我让北海那边的企划部邀请了他们。”
仁者无敌?这什么鬼名字!司马兰廷对这些金属音乐一向缺乏兴趣,可也不干涉苏子鱼偶尔跑去串串场,现在大概知道他要干什么也放下心来。
晶坊区是北海实业开发的一个青年社区,不管是越层还是花园洋房都是小户型楼盘,基调爽朗简明,针对的是都市中的青年群体。现在的开发商都漫天漫地的修别墅,价格一天比一天高。北海这次反其道行之推出的小户楼盘价格不贵而且环境优越,几乎吸引了都市中所有的年青目光,一期工程已经卖得个满堂红。
28号,司马兰廷提前一小时开进晶坊区,高高架起的大门外整排整排的保安可也挡不住冲着歌星影星前来的热血粉丝。一群群的小女生小男生拿着标语头像追着司马兰廷的驾车尖声狂叫,这辆加长型的迈巴赫不知道被当成了哪位明星的坐驾。
对于大老板的亲临,工作人员倍觉压力沉重也大感荣幸。甚少参与开盘仪式的大老板驾临,这是对北海实业工作的肯定啊!
几十名保安圈出安全范围,司马兰廷步下坐车时还是引起了一片尖叫拥挤,等粉丝们看清楚了才发现是张生面孔。
即便如此,卓尔不群的气势,修长挺拔的身形和一张雌雄莫辨脸还是惹来了不少麻烦,这也是他甚少在公开场合露面的原因。几个女孩不知怎么穿过了保安包围圈居然跑过来要签名,司马兰廷头也不回地往控制中心走,他甚至都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视而不见不等于身边的人也可以视而不见,奉毅被推出去顶缸。把在夜场泡妞的本事全都使出来,卖出十二分魅力,俊脸扬起亲和的笑容,语带诱惑:“对不起,我们老板不是明星。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免费送上本人的签名照片……”
前头的奉勇忍不住小小恶心了一下,跟着大老板进了中心控制楼,那里一大面玻璃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对面搭建的舞台。北海的高层员工很快就发现到他们的紧张是多余的,大老板只是草草询问了几句就一直坐在玻璃墙前面静等开场。
从8:00开始,主持人、北海实业的老总董艾,地方官员、助场的明星走马灯似的轮番上阵,等到8:50仁者乐团终于出场了。五个一米八几的小子齐刷刷一亮相,观众席上又是一波骚动,司马兰廷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苏子鱼今天穿着贴身的皮裤,上身是黑色的背心T恤扛着蓝红相间的电吉他,皮肤在忽明忽暗的霓虹中黑得透亮闪烁着瓷器一般的光芒。
司马兰廷眯着眼睛,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魅笑,他承认这样的苏子鱼特别的诱人。
澎湃奔放的金属音乐鲜活刺耳,震得人心也一起颤动。他们的歌并不是失真的狂噪,可司马兰廷来说还是觉得过于吵闹了,但是下面的人很喜欢,很多人都在大声的跟着应和,如同蚂蚁钻进全身的皮肤,竭力跟着音乐摇摆,扭动。
微微皱起眉头,司马兰廷有一种既自豪又不安的情绪在胸中碰撞,他很少看到苏子鱼如此闪耀如此不羁的一面。两首歌之后,现场已经流动着狂野的气氛,主唱却突然把话筒丢给苏子鱼,自己捡起地上的吉他退到一旁。
司马兰廷微笑着抬抬眉,下面有乐团的歌迷为这个意外的举动欢呼叫好,紧接着是耳花缭乱的琴技炫耀,架子鼓、很重的贝斯音加入进来,填补了旋律节奏中的空闲部分,音乐渐渐缓下来给人一种逐渐苏醒,从狂乱迷茫中坚定方向,迈开步伐向前进的感觉。突然,一切音乐都消失了,只剩一个清越的声音唱道:
你说我是荷叶上那滴露珠
晶莹无瑕
你说给我一个温暖的家
再痛的记忆都能放下
你说耐心等我长大和我一起细数年华……
司马兰廷全身紧绷,心脏从来没有跳得如此快速,他想他知道苏子鱼口中的礼物是什么了,他等着苏子鱼最后要告诉他什么。
像是知道他的紧张,乐器的力量集中在这一点全部爆发开来,现场的人也被这样强烈的对比震撼了,更猛烈的欢呼爆发出来。
谁
掩盖了冬雪背后那枚果实哀伤的发芽
谁
在岁月沉淀中丢不下那未开已败的花
谁
在冲不破的囚网中挣扎、撕打
没有人听到你的心无望的变化
它在叫着闹着
这辈子,幸福已经弃绝我了吗?
看着够了吗?听着够了吗?
害怕凋零就不敢爱了吗?
触及不到的温度总会消失吧
生命没有必然的轨迹啊
要我来救你吗?
告诉你想要我的爱不是神话
让我来救你吧
告诉你你一直是我的牵挂
不错过幸福也不错过彼此的白发
云海天涯
今春无落花
听不到任何的声音,闻不到外面狂热的气息,感受不到炽热的温度,一切已发生的让司马兰廷多年的包袱突然释放了,觉得是场虚幻,怀疑都是幻觉,突然,他听到苏子鱼的声音透过话筒高高的激越的传过来:
“REX,我爱你——”
穿过人群,穿透人心,穿过几十米的距离,穿透八年的空间。
沉默,然后笑了。带着湿润的眼角,低声骂着:“臭小子……”
三分钟后,司马兰廷的手机音乐响起,对面是苏子鱼愉悦的声音:“哥,看到礼物了吗?”
“听到了,但听得不清楚。”
对方笑起来:“没关系,我可以在你耳边亲自说给你听。”
“我在车上等你。”
“马上到。”
司马兰廷走路像在飞,神情暧昧的奉勇奉毅被他勒令自行搭车回家。五分钟后,苏子鱼钻进车厢,两人对视一眼转而激烈地吮吻起来。
“哥!”苏子鱼突然发出嘶哑的低笑,“今天是我生日。你没有礼物给我吗?”
“你没有礼物给我吗?”他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司马兰廷突然觉得这和他认识的露珠一样“纯洁”的弟弟有些出入,不禁防备的看着眼前充满邪气的笑容:“你想要什么?”
苏子鱼在他耳边轻语:“你。”
司马兰廷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可置信地渐渐僵硬,狠狠骂道:“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