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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黑T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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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出口的刹那,她就后悔了,懊恼地咬着下唇,思考再补一句什么话才不会让场面显得如此尴尬。
“嗯。”缪煦没给她补话的机会,理所当然地哼出一声,眼神坦荡地看着她。
“那……那你真是个好人。”
她垂下眸不再与他对视,目光却不经意掠过少年的腰腹部位,逆风中,白T下摆时不时紧贴腹间,勾勒出清晰绝妙的线条。
手指一哒一哒敲着牛仔裤的边缝,某种触觉记忆在她脑中若隐若现,晃神间一道黑色身影“唰”地滑过不远处的栏杆,辗转一圈绕到她身后利落停下。
“认识的?”黑T少年上前两步,将手臂松松搭在缪煦肩头,歪头看向她,声线慵懒而动听。
帅哥身边的朋友也是帅哥这个理儿很多时候还是成立的。
方羡竹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对“狐系长相”有了实感,单看眉眼甚至有种“雌雄莫辨”的魅意,眼型细长上挑,漆黑如墨的双眸透着狡黠,明明是笑看着她,却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冷傲疏离。
虽然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但她不喜欢这种不算柔和的眼神。
“礼南的同学。”缪煦开口回他,看起来并没有进一步介绍的趋势。
方羡竹眸光一暗,“同学”两个字像长了暗刺,微微扎痛了她,下一秒又暗骂自己矫情,本来就只是普通同学,她还想让人家怎么介绍。
黑T少年侧头看了眼缪煦,突然间柔下语气,向她伸出右手,腕间的孔雀石手链滑落到手背,发出微弱的细响。
“你好,我叫展云,缪煦的发小,”少年的睫毛密而乌黑,眼尾盛着的笑意与刚才截然不同,显得毫无攻击性,“很高兴认识你。”
她注意到对方衣服上的暗纹图案跟缪煦的一样,只是位置不同,两人穿的板鞋也是同款不同色,看来的确是关系亲近的好友。
虽然对方的态度转变让她感到疑惑,但出于礼貌,她象征性回握了一下:“你好,我是方羡竹。”
“真好听,你应该就是缪煦在礼南的小同桌吧?”展云说着微微俯身,浮动的光斑落在他身侧,像是模糊了边际,他的视线挪到女生的耳后,出声提醒,“发夹歪了。”
“啊?”她伸手一摸,小糖葫芦发夹的顶端垂下去了。
方羡竹取下夹子,用手将挡眼的头发拢到耳后,准备再次固定,可不知怎的,在对面两人的注视下,她尝试了几番都戴不好,索性一把薅下来,攥在手心。
“那个……我到时间去附近上补习班了,”她拿出手机晃了晃,向缪煦眼神示意,而后简单告别,“你们慢慢玩,我先走啦。”
她如释重负地转身迈步,径直朝出口走去,身后悠悠传来展云的声音。
“再见啦小同桌。”
初夏即临,黎川一片清阔的新绿,沾着丝丝潮意的山风鲜灵得仿若九窨茉莉,沁人心脾。
气温的攀升也意味着大课间的跑操让人更加难以忍受。
刚跑完操,下节又碰上体育课,班里女生大多都蔫蔫的,迟迟不想下楼,刘新禾站在前门一个个催着。
方羡竹和单柠在他的絮絮叨叨中涂了厚厚一层防晒才满意地出门,路过小卖部顺便买了两只冰淇淋。
“我想尝尝你的,”单柠举着把小扇子,低头咬了口她手里的冰淇淋,“抹茶白巧的更好吃诶!早知道我就挑你这款了。”
“那我跟你换,草莓覆盆子口味的也不错。”方羡竹将自己的那块递过去。
“那我们两块都一人一半!不过你生理期吃冰真的没问题吗?”单柠问。
“应该不会有什么反应的,我就没在生理期期间忌过口,”方羡竹摇摇头,手随意摸向裤包,空空的,“我忘拿卫生巾了,你等我一下。”
飞快跑回教室拿好东西,为抄近路,她打算从三楼中间的连廊去到另一栋楼。
距离上课铃拉响估摸只差一两分钟,她穿过楼道的时候加快了步伐,几乎小跑起来。
刚要越过最后一个拐角,她及时顿住了脚步。
墙体遮住她一半的视线,白昼炽盛的日光漫散在露天的连廊上,照得护栏边的身影格外清晰。
是缪煦。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他就下意识停住,正欲再次迈步时,视线范围内升起一只纤细雪白的手臂,顺着看去,其指间夹着两张卡片大小、颜色独特的票张。
“里格斯的摄影展,周日下午两点。一起去吧。”一道轻快悦耳的女声响起。
她很快辨别出声音的主人是辛予舟。
里格斯这个名字她也有印象,大概是在同桌常常翻看的摄影杂志上瞥到过。
此刻她不应该站在原地被迫“偷听”,但又好像不便作为“路过者”上前打扰。
心里忽地作怪般萌生出一种隐秘的好奇,不知道为什么,她想知道缪煦会怎么回答。
一秒,两秒……
微热的呼吸在空气中滞缓,她似乎比当事人还要紧张。
“铃——”
上课铃蓦地灌入耳朵,方羡竹如梦初醒般转过身,手肘碰到身后墙壁的白瓷砖上,凉冰冰的。
不对,她才不想知道最后的答案。
缪煦和辛予舟之间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待她绕路赶到操场的时候,班上的同学已经开始自由活动了,她在三三五五的人堆中一眼找到单柠。
“羡竹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吃了冰淇淋不舒服呢。”单柠拉着她的手腕走到阴凉处。
“找东西多耽搁了几分钟,体育老师点过名了吗?”她忧心起来。
缪煦和辛予舟也还没到呢。
“放心放心,刚才李老师直接问的课代表人数,咱们小严同学嘴巴也严实,直说到齐了。大概是看人差得不多,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快解散让我们在这片自由活动。”单柠解释道。
方羡竹这才轻轻舒了口气,直到看见辛予舟和缪煦两人一前一后姗姗来迟,心头又盘旋起一股子不知名的烦闷。
这个时间段,体育排课不算多,操场上仅有三个班的学生,同班号不同级次,解散后大多数同学都聚集在跑道或者主席台两侧的看台上,因此横跨足球场而来的两个身影格外引人注目,即使他们之间隔了不短的距离。
更何况,他们俩本就是礼南的话题中心人物。
“你们刷到论坛里那个‘礼南真假CP爆料帖’了吗?”
“怎么?你千万别告诉我辛予舟和缪煦是真的,我会碎掉的!”
“那倒也不是,楼主的答案模棱两可,反而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不过这种东西看看得了,大概率造谣呢。”
“说的我有点好奇另一对了,就是前段时间火上网的合唱视频,我们家缪煦和一个叫冯什么的女生一起唱的吧?帖子有提到吗?”
“我有印象,楼主说‘一眼假’。”
……
被无端提及的“冯”姓少女此刻正坐在谈论者斜后排的阶梯椅上,与单柠大眼瞪小眼。
单同学面无表情,低频次眨巴着大大的圆眼睛,后排的龚纭玥瞧见这模样,一把捏住她的下巴。
“发什么呆呢?带背诵资料了吗?”龚纭玥又转头问旁边的方羡竹,“你呢羡竹?你们俩谁支援我一张呗。”
方羡竹从兜里掏出古诗词小本递给她,余光瞥见黄雅芯挽着辛予舟到不远处坐下,两人耳语着什么,辛予舟掩面含笑,黄雅芯一脸打趣。
不久后,夏灿一与缪煦也来到看台,在她们正前方的第一排落座。
从她的角度望去,穿着夏款运动短袖的少年仿佛被单独圈起来调了色,明媚天光下,浓密柔软的头发染上浅浅的栗色,头肩比例近乎完美,或是察觉到身后的目光,他微微侧头,露出高挺漂亮的鼻梁线条。
这样清绝的侧颜,在跟他成为同桌的几个月里,她不着痕迹地欣赏过很多次,每一次都在心里暗暗发出感叹:
太好看了……
所以,她一定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才会在意起他有没有答应辛予舟的邀约。
肯定是这样!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方羡竹敛去视线,黑郁郁的睫毛蓦地耷拉下来,额角陡然渗出一层细密的薄汗,她抚着坠疼的腹部,曲着腰试图减缓拉扯般的痛感。
她好像中招了。
持续几年在生理期毫无顾忌吃冰的她,这回罕见地尝到了痛经的滋味。
她就不应抱有侥幸心理。
单柠很快发现她的异样:“羡竹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应该是痛经,都怪我管不住嘴。”她可太后悔了。
“你这嘴唇煞白煞白的,不行,我扶你去医务室!”
“不用啦,没几分钟就要下课了,我等会儿回教室吃点止痛药就行。”
下课后。
单柠搀着她走在人群后方,她尽力直起身子加快步伐,耳边“呜呜”的风声听起来钝钝的,像被折了翼。
刘新禾办公室备有常用药品,布洛芬也在其列,单柠火速去了趟,为她带来药片。
“把你杯子给我,”单柠摸了摸趴在桌上的她,望了眼饮水机,“我差点忘了,昨天晚上饮水机就坏了,制不了热。”
“没关系,常温的也能喝。”方羡竹拿出水杯,手撑着桌子站起来。
“还是喝热的比较好,羡竹你坐着休息,我再跑一趟刘新禾办公室。”
单柠刚要伸手接水杯,就被身后的人抢先一步。
方羡竹捂着腹部偏头看去,是刚回来的缪煦,此刻他正单手抱着一摞高高的练习册,另一只手握着她的紫罗兰色的保温杯。
“我去吧。”
缪煦把练习册往他桌上一放,留下这句话就不见了人影。
夏灿一在讲台上放置另一半练习册,抬眼一看,嘴里念叨着:“我靠,缪煦人呢?我刚才难道是跟鬼一起进的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