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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番外 狐斋志异·游园惊梦·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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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棠凑到她的耳边,软软的声音钻进耳中,身上仿佛通过一道电流,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不禁吞咽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着墨色的眸子,脸颊浮现出两抹红晕:“没、没事就好,能帮你就行……”
「不过下次,藿藿可以改口吗?全名感觉有些生疏呢~」
“好、好的,月棠…咿~”
藿藿的耳朵被顺了一下,敏感到奇怪的感觉徒然升起,连忙改口到:“是月月、月月!”
「嗯哼~」
浮烟&尾巴:“啧,一股不爽的酸臭味!”
月棠满意的抱了个满怀,对于两人之间关系的加深感到高兴,不由得加深的力度。
可关系变深不会让幻境就此消失,藿藿主动碰触了一下嘴边的脸蛋,有些沮丧的说道:“也许在这里的是其他判官,月月就得救了,怎么会是我呢?”
“浮烟那家伙说的话我没法反驳…我大小就胆子小脸皮薄…从被尾巴附身起,这辈子就像掉进噩梦一样……”
“上学时,宗师有人会问我「你尾巴怎么被人点着了」…走在人群里,也像在聚光灯下一样显眼。”
尾巴见她情绪没有先前悲泣,只是叙说儿时的情况,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一张大爷的嘴脸。
“哟,怪老子咯?当年你要是乖乖地让本大爷吃了,还用得着烦恼成这样?”
“哼——”
藿藿轻哼了一声,更加往深处缩了缩,找到更加舒适的位置,隔着衣物的柔软紧密贴在一起,先像个小狗一样拱了拱脖颈。
“后来进了十王司,大家都怪怪的,我以为自己找到了归宿。但十王司的工作…实在太危险了!成天要和各式各样的妖孽鬼怪、不赦恶徒战斗……”
「可别这么说,藿藿。你留下的纸人帮我找到了你,害怕的时候和你贴贴,内心的恐惧就消失了呢。」
月棠见藿藿有打退堂鼓的心思,及时打断她的话,为了证明她对自己的救赎,还将脸埋进发丝,深深地吸了口气。
身边的人动静很大,以至于她大脑一片空白,呆了片刻,随后一抹娇羞闪过,微微点了点头。
尾巴见她不说话,以为还没缓和过来,只得语气无奈道:“听到了吗?别整天胡思乱想了,你有用,你留下的纸人也很有用。”
说着说着,咬牙切齿的望着浮烟,一副恶狠狠的模样:“真受不了啊!要是我能重获自由,老子第一时间先吞了浮烟那杂碎,再把你这个成天哭哭啼啼的小怂包啊呜一口也吃了。”
「噗嗤!」
许是“啊呜一口”从它嘴巴里说出来太过于滑稽,月棠忍不住笑出了声,胸口一阵起伏,摩擦得藿藿小脸绯红一片。
“呀嘿——我怎么能忘了你这个小丫头,到时候吞完浮烟,第二个就是你!”
浮烟听到尾巴的话,漫不经心道:“可惜啊,尾巴大爷今非昔比了。要是咱们还拥有当年的力量,别说突破这「鬼打墙」的迷障幻境…就连把创造它的「恚炎」一口吞了也不在话下。”
“当年的力量?”藿藿好奇的冒出小脑袋。
浮烟不可置否的晃动身躯,“尾巴大爷,她对你的来历一无所知呢…小妹妹,岁阳本该寻人类聚集的地方盘踞,眼下却要在这荒无人烟的绥园里聚首,你知道是为何吗?”
藿藿反应片刻,似乎思考出了结果,缓缓开口道:“团建吗?”
浮烟:……
尾巴:……
天真单纯的小表情看得月棠一阵心花怒放,按捺不住的小手搓揉汤圆般软嫩的脸颊,小嘴被挤压到噘起,好似在求吻。
浮烟调整了一下心态,瞳孔光芒闪动,缓声开口道:“因为在一千多年前,这片绥园曾是大岁阳「燎原」与罗浮某位将军激斗的战场!”
它情绪激昂,声音抑扬顿挫,如同一位说书先生,道出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戏。
“洪炉破碎,岁阳出逃。曾经构成「燎原」的岁阳碎片们,全都是为了与将军再次交手的夙愿归来。”
“说起当年那场大战,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燎原幻化无穷,水淹火灼,山崩雷劈,与那位将军斗到难分难解,五五对开!”
藿藿不相信的话插入,“真的…五五开吗?”
月棠牌复读机上线:「真的…五五开吗?」
浮烟很干脆的回答道:“嗯!绝对!”
“根据十王司的记录,燎原应该是…惨败于那位名叫滕骁的将军手下?”藿藿犹豫片刻,点了点唇瓣,小声嘀咕起来。
浮烟昂首挺胸(?),瞥了她一眼,“哼!人类的记载中,当然只会吹嘘将军的战功了!”
“可惜呀,大岁阳燎原虽然吸收了无数岁阳同胞的力量,却还是低估了人类的奸诈,惜败于那位将军。”
语气随战局走势急转而下,浮烟以遗憾的口吻述说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决战之后,燎原再也不能融聚成形,散成不同的「分灵碎片」,被封进了造化洪炉之中。”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我本以为尾巴大爷你逃出生天,逍遥自在去了…却没想到,你竟然被这个小小的狐狸姑娘给制伏了,真是笑死人了。”
「没事,小小的也很可爱。」
“?”藿藿迷茫的看着月棠,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浮烟的无情嘲笑有些大声,吵到了一旁休憩的尾巴,“制伏个屁!老子虎落平阳,遇上了这个小狐狸,真是倒了血霉!”
藿藿抱住少女不撒手,声音糯糯地说:“我还小的时候,曾在罗浮的某个角落看到了奄奄一息的一团火……”
“我一时心软,就把它放到了我的尾巴上…结果…结果没想到尾巴大爷竟然想吃掉我!得亏判官们及时出现,我才逃过一劫。”
尾巴皱了下眉,语气郁闷道:“不过是一口塞不满牙缝的小点心,说吃掉也显得太用力过猛了吧?”
“我…我这些年后悔时抹下的眼泪,一定是当年脑子做决定时脑子进的水……”
「哪天我也得尝尝藿藿,可能真的香甜可口呢。」
说的过于暧昧,藿藿脸红得像要滴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浮烟眼瞳转了两下,一副想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道:“真有趣啊。可惜尾巴大爷没能得逞,不然借着这小姑娘的身体,它说不定能东山再起,像「燎原」那般,把仙舟闹个翻天覆地呢!”
「你们和仙舟有什么仇怨吗?」落到这种地步都想着扰乱仙舟,难免不引起这方面的猜疑。
“理由?一定需要理由吗?”浮烟转身看向她,从她眼中看出追寻真相的光芒,毫无遮掩的说出理由:“如果你想要冠冕堂皇的——仙舟将岁阳之祖囚禁于牢笼中,为仙舟提供动力,这里有够不够?”
“若想要简单直白的——咱们就是想斗一斗将军,看看仙舟人的斤两。”
它忽而愤慨道:“我们岁阳一族本来是无忧无虑的生命,就因为接触了人类才感染上了「人性之病」——都怪人类,拥有如此浓烈的情绪和欲望,害得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纯洁无染的心境。”
如果是这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岁阳和共生体有点像,都会随着宿主的性格慢慢变化。
“所以,我想恢复自由!我想重新去到天外,尾巴大爷,你不想和碎片们重聚,也不想做一辈子的尾巴,不如跟我一起回归天外如何?”
尾巴有几分意动,但压根不相信浮烟:“切,说的比唱的好听。”
藿藿生怕尾巴跑了给十王司添麻烦,立马厉声道:“坏家伙,你休想动什么歪心思。尾巴大爷被十王司判官封印着,是逃不掉的…你也别想溜走。”
话音刚落,旁边的门扇发出巨大的沉闷声,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吓得藿藿钻回了月棠怀里。
“呜哇啊啊啊啊!那边的门自己打开了。”
尾巴:“怕啥,这不是正巧吗?走,我们进去看看。”
「等一下。」
月棠伸手拦住,在一众疑惑的眼神中,揽着藿藿捡起旁边的箱子上和之前差不多的话本,细细翻看起来。
「绥园夜谭·第一折」后篇,说的是滕骁赴约和门卫小童的故事。
“挑选最便宜的礼匣,然后将青蓝瓷瓶尽数击碎,而朱红瓷瓶,不可有损。这是什么线索吗?”藿藿念出颜色不同的字眼,声音轻缓的问道。
月棠点点头,「我找到你之前也是靠着话本的线索找到了正确的路。」
“那就快点行动吧,老子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旁边的院子里放满了礼匣,一眼望去就发现了处于中心位置,最简陋的木箱,将它挑选出礼匣堆,剩余皆怦然消失。
藿藿小腿抖了一下,紧紧抓着月棠的裙带,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惹得浮烟又是一阵嘲笑。
某烟的小提示还未结束,按照要求尽数击碎瓷瓶,拉着藿藿径直来到门扇,和之前的操作一样。
门扇打开,依旧是没人在后面。
“你们看,门后…有一面镜子。”
顺着藿藿手指的方向,月棠回忆起进入迷镜时,也是有一面镜子,而且就是它把自己拉进来的。
“这…声音…藿藿…月棠…来这边。”
镜子断断续续传来一道女声。
“怎么回事…镜子、镜子里好像有声音?”
声音有些熟悉,既然能叫的出自己的名字,那应当是认识的。月棠几人上前,女声再次出现,充满平淡与惊喜。
“藿藿月棠,汝们在镜子?可算定位到了!”
“雪衣大人?!”
「原来是雪衣!」
雪衣郑重叮嘱道:“绥园被一股不知来源的力量吞没了…务必小心!”
“我们还没有找到桂乃芬小姐,不知道她都哪里去了……”
“当务之急是先解放汝们脱离迷障。来吧,穿过镜子,到这边来。”
月棠“嗯”了一声,拉着藿藿穿过镜子,只过片刻,她们出现在了一处平台,平台上枫树丛生,放置了三面铜镜。周边阴云缭绕,不难看出它是悬浮在半空中。
“这里是…绥园的上空?”藿藿也看出了此间的异常。
浮烟望着镜子,乐子岁阳般笑道:“哎呀,这里有好多铜镜,难道说……”
「这个环幻境正在变化。」月棠补充说道。
尾巴嗤笑一声,淡淡的说道:“你说得没错,小丫头,这块地方正在不停变化着,试图阻止咱们几个逃离。”
“但这些镜子里一定藏着脱离的出口,咱们…挨个看看吧?”
起手右端最近,迈步上前,一道嫌弃严厉的声音传来——
“没用的东西,这里是出口!快进来!”
「这说话的口气——怎么那么像尾巴?」
“我也觉得,雪衣大人虽然冷冰冰的,却从来不会数落我……”
“你们两个小东西!老子那是忠言逆耳!”
「居然可耻的承认了。」
“嘿!你个小丫头!”
一号选手淘汰,马不停蹄来到二号,一道腻死人的甜蜜喂到嘴边——
“藿藿,月儿,快来,快到姐姐这边来。”
一阵恶寒窜过身体,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颤。
尾巴作呕的吐槽道:“那个人偶判官会说出这么恶心的发言吗?”
「呃,去一下镜子吧。」
拉着藿藿,脚步飞快赶往下一面镜子,里面传出雪衣着急的声音——
“绥园的情况更糟了,汝们为何还不出来,莫非里面有了其他变化?”
「这才是真正的雪衣。」月棠如释重负地说道。
雪衣疑惑道:“「真正的雪衣」?如此说来,幻境之内还有赝品?”
藿藿:“雪衣大人,是岁阳在故意戏弄我和月月。”
“原来如此。不必害怕,想以汝的聪明才智,对吾的应当了解,足以辨别真假了。”
「可若是分辨不出呢,我和藿藿怎么办?」雪衣给予的充分肯定让月棠有些摸不着头脑,直接试问最坏的结果。
“此时此刻,唯有相信自己和身边人,来吧。”
月棠微微颔首,拉着藿藿穿过铜镜,来到了变化的平台。
不同先前,这里漂浮着许多纸人,每面镜子数量不一,或许是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老规矩,从最右方的镜子开始,这次的声音与雪衣无异,更难做出分辨——
“汝等动身吧,穿过铜镜,到吾这边来。”
「且等片刻,有一问需你解惑。」月棠也学着雪衣那般文绉绉的话术,缓缓开口问道:「汝和寒鸦是什么关系?」
很简单的问题,但显然这面镜子并未录入这条信息。
“寒鸦…是谁。”
月棠二话不说,拉着藿藿走向下一面镜子,内心不屑暗道:连寒鸦姐姐都不知道,还在这就业呢。
话术和语气相同,月棠换了问题发问。
「藿藿为什么能当十王司判官。」
“她的尾巴里寄宿着强大的岁阳…那是吾梦寐以求的力量。”
尾巴:“哈哈!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还真是个小年轻!”
藿藿:“你高兴什么…你不就是我的尾巴吗?”
尾巴:“闭嘴吧你!”
最后一面镜子,本不想提问的,但藿藿担忧的小眼神止住了她的步伐,在询问片刻后,得到了她的回应。
其一:“寒鸦是吾的妹妹。不过,这不足以判断吾身真伪,再换个问题吧。”
其二:“「奉十王敕:冥差藿藿,艺精业勤,资赋具足,可堪要任。即日擢为判官。」擢升的公文吾还记得。”
藿藿肯定道:“没错,这面镜子的对面,一定是雪衣大人。”
……
“又是镜子…有完没完啊?”尾巴语气不耐烦道。
藿藿安抚道:“快看四周,尾巴大爷,咱们似乎已经摸到这个幻境的边缘了……”
她望着同样有些提不起劲的月棠,从后面抱住,脸贴在她脖子上,声音娇软:“月月,坚持一下,也许这几面就是最后的镜子了?”
小可爱如此主动,月棠深吸了口气,压下不悦的情绪。
一号参赛人员——
“月棠,动身吧,这应该是最后的铜镜了。”
(问些和藿藿有关的吧。)
「你觉得藿藿的性格怎么样?」
“今夜行动结束后,藿藿将被开除,十王司这份工作不适合她。”
藿藿喜笑颜开道:“真的吗?那样就不用提交辞职申请了。”虽然一直没说,但她可想离开十王司,支个小摊过小日子了。
尾巴眼角微微抽搐,打破她的幻想:“白痴,这家伙当然是在骗人啊。”
二号参赛人员——
「你如何看待藿藿的尾巴?」
“燎原碎裂后最强大的碎片,没想到多年过去之后,竟还有如此实力。”
尾巴:“呵,一句话就把你的目的暴露出来了。”
月棠:「还真是经不住诱惑。」
三号参赛人员——
“作为勾摄重犯的判官,胆小怯懦是失职。汝等离开幻境之后,吾会严加指责。”
藿藿:“欸?这口气,不像是雪衣大人。”
尾巴:“笨蛋,这显然是个假货。”
……
“虽然我对自己辨别能力没什么自信…但是,这三面镜子……”藿藿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尾巴还是怕有人听不懂:“没有一面是真的。”
总结一狐一岁阳的接下来的说辞便是:雪衣虽没有高看过尾巴一眼,但也没有放松警惕,她一直都了解藿藿胆小怕事,但是却从未苛责过她。
“嘁,十王司根本就不在乎,只有你自己在意得很。”尾巴叹口气道:“只要别拖老子后腿,你想怎么胆小就怎么胆小,老子也不在乎。”
「藿藿胆小的反应很可爱呢,我可是欢喜。怕的时候,就躲在我怀里吧」
藿藿望着敞开的怀抱,立刻冲上去,抱着月棠的要不放,像个小兔子一样把自己藏进了她的话里,小嘴娇滴滴的说道:“月~月~,尾~巴——”
月棠到像是吃口蜜一样眯起眼睛,尾巴可受不了这肉麻的音调,尤其是见不得藿藿娇声娇气的模样,跟睡醒看到滕骁迎头一刀一样。
“咦——别别别,一边去,你这话留给小丫头就行了,老子可受不了。”
「看来三面镜子都不是正确的,那就该去那个方向了。」月棠指着远处的浮空岛,迈步靠近平台边缘,一道流光桥浮现在脚边,为她们提供前去的道路。
刚靠近,藿藿突然惊呼一声,身体一抖,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抱着脑袋弱弱的说道:“我我我、我能不能趴着过去……”
“嘁,给老子支棱起来啊。”
瞧见她腿抖得哆嗦,月棠攻气满满的将她公主抱了起来,只不过差点手一软出糗。
“咿呀…月月……”
「看着我,不要看下面。」
于是藿藿看着月棠从一开始的神色轻松,到最后气喘吁吁,脸红的像要滴血,声音也细弱的没一点威慑力。
“小丫头,没那么大实力,下次就不要逞那个能。”尾巴望着大口呼吸的月棠,幽幽开口道。
月棠耳垂渐渐染红,没好气的瞪了眼看戏的尾巴,不满的噘嘴,至少自己是抱着藿藿过来了。
手帕擦拭布满细汗的额头,藿藿心疼的为她擦干净汗水,月棠和她差不多高,却这般照顾着自己,心里的怜惜满的快要溢出来。
少女抓住准备收回去的手,在指尖轻轻吻了一下,眸子柔得能掐出水来。
藿藿耳尖红了起来,毛发下看不清楚,只是捏了一下她的手心,故作镇定的收手帕。
“喂喂喂,擦个汗要那么久吗?”尾巴大爷催促两个磨磨唧唧的少女,哪怕画面唯美也挡不住离开的心思。
携手来到镜前,还是照顾藿藿的情绪,按照流程提出那两个问题——
“人各有秉性,担任判官不同于从军上阵,要的不只是一腔热血。将藿藿擢升为判官乃是十王降旨,其中定有深意。”
很客观的评价,并且将上司放在话术里,既发表了个人的看法,又道明上司的指示,自己无需过多猜测,很符合雪衣的回答。
“那些老怪物到底看上这个怂包哪一点了?”
雪衣:我也不造啊。
“走吧,就是这面镜子了。”
藿藿能听出这是雪衣大人的回答,主动拉上月棠的手,迈步走进了镜面,或许她也打算变得勇敢起来。
世界一黑,再次睁眼已是林中小院,面前站着等待许久的雪衣,明明面无表情,却又能看出庆幸,庆幸她们安好无损的回来。
“我们…似乎回到了绥园里?”藿藿环视一圈,落在月棠身上,轻声询问道。
“汝等平安归来,看来十王司今日的运气不算太糟。”
“雪衣大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你们这一路没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吧?”
两人各说各的,像是双声道一样在耳边窜来窜去,月棠见雪衣问其迷境之事,便按之前所想,说出浮烟的存在。
「浮烟,还不快滚出来?」
浮烟现形,娇笑道:“嘻嘻,真不愧是判官啊,警惕的很哪。”
藿藿向雪衣详细解释了此前的经历,包括遇到月棠发生的事情,以及铜镜的赝品。
“情况吾已明了,不过眼下暂时不是操心浮烟的时候。绥园已被某个更强大的岁阳拖入了幻境,前去镇伏的冥差们也都失去音信。”
雪衣突然定定的看着藿藿,颇有些严肃的开口道:“藿藿,若吾与寒鸦上阵依然无法制止那妖物,对付它的重担就落到汝身上了。”
“哎?我?”藿藿指了指自己,见她眼中不似作假的认真,慌乱的摆摆手道:“我不行的。我不像两位大人那样有本事…我只会在战斗时躲在一边瑟瑟发抖。”
“不要妄自菲薄。岁阳无法占夺由另一只岁阳依附的肉身——这便是汝身为判官的绝对优势。”
「我也来帮忙,浮烟暂时不会离开我,倒也不怕被其他岁阳附身。」
浮烟也有几分兴趣,帮着月棠作势:“嘻嘻,这位判官不妨看看她,可是颇为强大的肉身呢。”
“容我思索一番。藿藿饱经训练,论对抗岁阳更有心得。”
尾巴劝藿藿把退堂鼓砸了,刚刚才支棱片刻,现在又怂了:“听懂了吗,怂包?打醒精神,眼前这十王司的人马里,没一个能强过你!”
雪衣撇过头,继续加以劝导:“岁阳虽然凶悍,却始终不能摆脱对血肉凡身的渴望。但汝却能时刻降服妖物保持常驻,为十王效力三十八载。汝已是一名合格的判官,应当再自信一些。”
“我等判官,谁也无法在这一点上强过你。”
藿藿微微低了低头,抿了抿嘴角,喃喃自语:“降服妖物…我似乎也降不住尾巴啊?我和尾巴,其实算是…朋友?”
尾巴啐了几口:“呸呸呸,老子才不和口粮交朋友!”
浮烟火上浇油道:“嘻嘻,尾巴大爷,像咱们这等小小的碎片,早已没有「燎原」的力量了,就算是小姑棉也能轻松制伏,你就别嘴硬了。”
“你闭嘴!”
「别吵了,耳朵疼!」
月棠一岁阳给了一个暴栗,两物顿时呆住了,也不知是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还是没料到她能碰触到自己。
「雪衣,你说说有什么办法吧。」
喧闹的环境安静下来,雪衣微微颔首,说出自己的看法:“恚炎固然神通广大,要是能想办法将之分裂为数个碎片,便有希望镇伏。”
浮烟缓过神来幽幽道:“判官大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既然气氛烘托到这了,我愿贡献一计。咱们先去个开阔的地方吧…比如那边的燕乐亭。”
“浮烟在迷障里帮了我们,说不定…也许…可以暂时相信它?”
「你和雪衣都在,它跑不了。」月棠抱着双手,丝毫不担忧浮烟会逃出绥园。
两人正大光明讨论自己,浮烟摆烂似的连连点珠子:「对对对,你说的对,我跑不了,这下可以信我了吧?」
“我、我认为我们还是可以听听浮烟的计划,毕竟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哎……”
狐耳下垂了一分,藿藿情绪稍显低落,眉眼带上些许忧愁。
月棠摸摸她的小脸,与雪衣说道:「试着相信一下吧,也许真有什么好办法。」
见习判官与仙舟大功臣的信任,雪衣点了点头:“走吧。”完全信任是不可能的,浮烟此番举动应当有自己的用意,小心提防才是。
……
来到燕乐亭之下层,浮烟掌握主场,它清了清思路,与几人说道:“各位都知道大岁阳「燎原」激战将军的故事,它是众多岁阳融聚一体的结果。”
“不过,咱们岁阳各自沾染着附身宿主时获得的情绪和欲望,彼此相互嫌弃,没有谁愿意和谁融在一起——就像一个人脑袋里有「多重人格」,时不时得打架。”
朝月和曦月打过架吗?
月棠思索片刻,得不出结果,现在朝月早就已经魂飞魄散了,说来还有几分想念,但她甩给自己的海棠心至今都没解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到自由。
腰疼就没有的到缓解过……
“强大的岁阳也许能吞下弱小的岁阳,让它们暂时屈从成为一体——比如「燎原」,或者咱们要对付的这个「恚炎」。”
“不过一遇到外力此机器,这种平衡也很容易崩溃。这不,「燎原」就在与将军大战后成了咱们。”
雪衣沉思了一下,道出计划的可行性:“所以,诱使恚炎崩溃…这个方法也许可行。趁着恚炎分裂,力量削弱,十王司可以用法器将它的碎片挨个封印起来。”
她警惕心起,抱着双手质问:“但是,汝为什么要背叛同胞?为什么要帮助镇伏汝等的仙舟?”
浮烟睁大眼眸,突然感觉她和月棠一样,天天挑这挑那的。月棠挑了挑眉,它刚刚的眼神充满了冒犯,手痒痒的又想打岁阳了。
尾巴:怎么一阵恶寒?
“理由?岁阳行事一定要什么理由吗?也许是因为我不想让恚炎吞掉自己,也许是我瞧不上这个只会使用蛮力的傻大个,也许是我想和将军一斗……”
说辞辗转,浮烟低声细语,神秘兮兮道:“又也许,我想和十王司交换一个「放我离开」的承诺?”
「它油嘴滑舌,不要相信它说的。」
雪衣自有分寸,“十王司的判官绝不空许承诺。若能化解眼前危机,吾可以上禀十王,还汝自由。但结果,吾不保证。”
“哎哟,真是个死脑筋。那么今天就只好吃亏一点,做一趟□□的买卖了。偃偶,要守信喔。”
它轻笑一声,似乎拿捏恚炎已经是胸有成竹,“我与恚炎同为关在洪炉中的狱友,彼此知根知底。它力量虽强,但心思却比孩子还幼稚,一味执着于「胜负」。我只需要三句话,管教它不攻自破。”
嗯……来者可是诸葛浮烟?
“月棠,我继续借你身体一用。”
浮烟附身月棠,带着几人来到燕乐亭中,靠近栏杆朝着远方大喊道:「恚炎!恚炎——!」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回应,模模糊糊听不太清。
「与将军的决斗还早,你我先一决胜负如何?」
“你是…浮烟?小玩意,你凭什么与我争胜?”遥远的一道声音野心勃勃,转而化为对浮烟的质问:“我已将园林化为阵地,教十王司的走狗成了傀儡!只等将军一来,便可重开当年那一战。为什么要在此时和同族对垒?”
浮烟对这种脑子和实力不对等的粗人没什么好话,话里话外都透出鄙夷:「你操使那些乌合之众又算什么能耐,不过是些臭鱼烂虾,不堪一击。」
「我却不同,机缘巧合下我已夺舍了一枚绝好的棋子——一枚曾驱走过幻胧的绝好棋子!」
那道声音闻言愈发兴奋:“幻胧?幻胧?我记起来啦!我记起来啦!这么好的棋子,我也想要!”
「你尽可以差遣手下的冥差来找我,若能击败我所占据的这位少女,我就心甘情愿被你吞下,为你大战将军贡献一臂之力。你意下如何?」
恚炎接下浮烟抛出的挑战书,签字画押行云流水,生怕它后悔从而得不到月棠这个香馍馍:“一言为定!我和我的棋子们,这就来找你!”
单纯好骗的恚炎就这样上套了。
浮烟环抱双手于胸前,语气轻松道:“瞧瞧,轻松搞定。”
“啧啧,按恚炎的说法,外面的冥差们岂不是全军覆没了?真没用!”尾巴咂了咂舌,对十王司的实力作出评价。
“也就是说,咱们接下来岂不是要和同袍战斗?”藿藿看着雪衣,想从她那得到确认。
“……”雪衣叹了口气,无声回复藿藿的询问。
浮烟语气戏谑道:“偃偶也保留着同情心吗?看起来各位是不想打败恚炎喽?在岁阳看来,这事儿简单地就像一笔买卖。管它是同族,还是同僚,只要能赢得胜利,有什么不能下手的?”
“那么,接下来有劳各位狠狠下定决心,迎战恚炎的傀儡——也就是各位的同僚啦。”
“……”雪衣不理会她的调侃,看着藿藿和解除附身的月棠说:“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们两位,请到这边来。”
离开亭子,下行几步,雪衣拿出了一个大葫芦,仅有一条丝带缠绕。
“月棠,藿藿,在同恚炎交战前,先拿上这个。”她递给二人,细细解释它的来历和用途:“这是工造司制造的法器「藏月瓠」,十王司对它做了些改动,本想用它来困住岁阳。汝等和恚炎控制的傀儡交战后,切记要将那些分裂的岁阳锁入其中。”
“还有……”她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又难以开口。
瞧见雪衣如此犹豫,月棠回想浮烟的话,语气温和地说道:「我会对那些冥差手下留情的,藿藿也交给我吧。」
藿藿眨巴着眼睛,脑袋上多了一只小手,她下意识的蹭了蹭手心,惹得那人眼眸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今日善举,十王定当感念。拜托了。”
藿藿也鼓起勇气说道:“尾巴大爷,接下来咱们要一起面对很危险的敌人,请你也助我一臂之力吧。”
尾巴意外道:“哦~没想到你说起狠话的样子还挺有模有样的嘛。”
藿藿笑脸浮现,可还没挂多久就被尾巴一番话揭穿了内心的惧怕,“要是两条腿没有抖得这么厉害,我就信了!”
“请、请不要揭穿我!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鼓起这一点点勇气的!身为判官,这一路上没帮上什么忙,净躲在月月的背后了……”
其实,准确来说,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怀里。
“雪衣大人说,被岁阳占据的人不会被夺舍第二次。眼下也只有我能帮到大家了!”
尾巴白目黑点一瞳眯了眯,露出一个饶有兴趣的笑容:“啊呀呀,大爷我感觉自己像是个被充上气的气球,被这小怂包给吹胀了啊!还等什么呢,走吧?”
雪衣打算给藿藿添一层buff,以自己为例,道出了先前的情绪,“藿藿,虽是机巧身躯,吾心里也曾闪过一丝畏惧。”
藿藿惊道:“雪衣大人也会害怕吗?”
没想到出手果断利落,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一有要案发生最先冲在前面的雪衣也有恐惧的情绪,着实令小狐狸感到惊讶。
“面对能信手操纵生命的妖物,吾害怕…再也无法与妹妹共事。”
她不想回到幽冥深渊,见不到光明,也见不到心系之人,惶恐不安的情绪时时刻刻都围绕在心头,但她更害怕仙舟陷入不安,牵扯更多的人失去生命。
听得出雪衣三分真意,七分是在减弱藿藿的胆怯,月棠也加入了群聊,亦如小狐狸本狐上身,颤抖着身子靠着她,怯懦懦道:「藿藿,我也害怕~
“啧,怎么又感到一股恶寒?也没人吹阴风啊。”尾巴转了转,对背后的阴冷格外注意,不过还是是没找出源头,小尾巴摸了摸脑袋。
雪衣:……
浮烟:(嘻嘻,真是太有趣啦!)
月棠:为什么菜谱上没有关于岁阳的烹饪方法?
藿藿忍不住笑了一声,紧张害怕的情绪好上了许多,“连你们都说自己会害怕,我心里居然…松了一口气。”
“走吧!接下来吾要和各位分头行动,击破被恚炎附身的傀儡。在这蠢笨岁阳回过身来之前,将「藏月瓠」中岁阳尽数镇压。”
藿藿道:“也就是说,要启用「束形却邪阵」?”
“一旦完成,吾等在青丘台汇合,就在「束形却邪阵」阵心启用法阵。”
“明白。”藿藿了然的点了点头。
……
“恚炎的力量这么强大,为何却如此轻易地愿意将自己分裂开来?”
方一走下浮石,藿藿就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将其脱口而出。
月棠思索片刻,给了藿藿回复:「嗯…更好的隐藏自己吧。如若过于显眼,反而容易遭人惦记,对付起来也没有现在这么麻烦。」
浮烟则道:“越是强大,越是会毫无顾忌地轻视自己的对手…和小丫头说的一样,有时候弱小才是生存之道。”它也开始称呼月棠为小丫头,怕是没过多久,只要是有头有脸的岁阳都得来上一句。
沿着小路往下走,途径一座房屋,拐角处是房门正前方,空地上放置着一大块屏风。
屏风周围武弁尽数倒下,只有其中一位碧火环绕的武弁左右徘徊,防止闲杂人等破坏恚炎的计划。
“那是…被控制的幽府武弁……”
藿藿扒拉着墙壁,弹出半个脑袋,观察前方游荡的武弁,她亦如往常拿着铡刀巡逻,幽然火焰增添一抹诡异。
“可别指望我手下留情啊。”尾巴张了张嘴,尖牙乍现,似乎已经打算好好招待恚炎的碎片。
「交给我吧。」一道黑影窜出,冲在了尾巴前面,只留下简单的一句话。
“诶哟呵,小丫头居然比我还急。”
两条裙带随着少女的动作肆意飘动,没有束缚的鸦发如瀑布直下散开空中,她右手一翻,紫色长剑悄然浮现。
她轻轻一握,只见剑刃寒光闪烁,紫灵发出一阵轻盈的争鸣,它神识渐长,感知到主人的战意,释放出道道雷光。
但下一刻却又消散而去,化为轻如水流的银电,恍若没有了杀伤力的模样。月棠熟记承诺的手下留情,自然不得用狂暴的紫电。
如黑夜中灵动的黑猫,墨色眸子隐隐发光,毁灭的力量流窜每一处脉络,它是如此熟悉且契合月棠的身体,却又不属于她。
武弁尚未察觉身后的动静,只感到背后更加阴冷,但冷寂的过道却是与之相反,多了一丝燥热。
忽然,耳边若有若无的电流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只见铡刀一横,被「恚炎」碎片附身的武弁实力大增,轻而易举的把玩手中的铡刀,攻击也不似以前那般沉重。
手腕翻转,挽出一串好看的剑花。
月棠没有选择和蛮力抗衡,而是宛如细弱的水流般包容,顺着她的力道将紫灵从侧面脱离出来,随后脚尖轻点,化为水中游鱼,灵活得来到侧后方,提剑斜击。
攻击来的迅速,剑身银电滋啦作响,它化作一条电光闪烁的银蛇,吐出荧光的信子,嘶哑一吼,向着武弁冲去。
武弁挡得住锋利的剑刃,却已分不开神来对付银蛇。
它激射而出,飞快游弋在她的身上,在主人心智影响下专往裸露的肌肤留下自己的痕迹,足以麻痹眼前敌人的雷电。
“小丫头可真不简单,能把以「狂暴」著称的雷电运用得如此地步,相当熟练啊。”尾巴注视月棠剑法中的“柔”意,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雷电自诞生便肆虐人间万物,其强大的能量在阴云层层阻挡下依然不减,它狂暴无情,每每发作就会吞噬出现的事物。
此般暴虐的能量尤岂会轻易被人制伏。
可月棠却不一般,利刃出鞘那一刻,空气中凝滞的电离子昭示紫灵并不弱,此刻却甘愿听从主人的命令,放下桀骜不训的身段,实属难得。
紫灵:呃,老家伙想的真多。
藿藿:“那、那月月是不是很强啊?”
“放心吧,对付这种小喽啰绰绰有余,不过是为了人偶判官才留了手。”
银蛇玩腻了,想起背负的使命,露出尖锐的长牙,对准白皙的皮肤一口咬了下去,无数闪电激射,进入武弁的身体。
武弁正与月棠缠斗,铡刀高举时,双手酥酥麻麻到失去知觉,在呆滞片刻后无力的倒了下去,武器砸在地上发出碰撞声。
“哐当——!”
银蛇在她倒下之际跳到了月棠肩头,亲昵的蹭了蹭脸颊,钻进了剑身。
“月月好厉害呀!”藿藿目光闪闪的走上前,大声夸赞道。
月棠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顺手取下她腰间的藏月瓠抛掷半空,附身武弁的碎片发出凄厉的交换声,像是漩涡一样被藏月瓠吞了进去。
“嗝儿。”
藏月瓠打了个饱嗝,晃了晃无底洞的身子,回到了藿藿腰间。
“这样一来,恚炎的一部分就被装进葫芦里了。”藿藿拍了拍缩小的葫芦,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万幸,万幸,一路顺利。”
「走吧,前往下一处。」
顺着长廊绕了一圈,房梁顶端小灯笼暖光耀眼。两人途径无数倒下的武弁,在一道拱桥上遇到了此行第二块碎片,一只入魔机巧龙鱼。
“这次就让我来吧……”
月棠刚迈出一步,藿藿就怯懦的说道,引得她错愕的看看了眼小狐狸,探究的眼光如此直白,倒是让藿藿有些后悔说出口。
“呀嘿,这还是你第一次这么说吧?还记得怎么念咒吗?”
尾巴一脸诧异,跟在她身后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她说出主动面对奇妖异物的话,今天倒是活见鬼了。
它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轻啧了一声,目光落在了月棠身上,思来思去也只能牵扯到她身上了,短短时间就让小怂包有颠覆性的改变。
难道之前真的看走眼了?
「藿藿,你真的可以吗?」
藿藿毫不畏惧地迎上了月棠的视线,小脸认真道:“月月,我可以的!”
她想明白了,一味地退缩改变不了现状,明明月月和自己一样幼小(?),却拥有和武弁对打的能力,甚至轻松击败。
而作为十王司见习判官,一味躲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为自己冒险,她害怕,害怕黑猫纤细柔软的身段落到铡刀下,离自己而去。
月棠:一天天瞎想什么!
藿藿敛了敛眸光,右手一挥,一面深绿色的旗帜出现在手中,只见她左手结印,右手挥动旗帜,口中不断念道:“剪纸成兵,奉我敕令!灵符一道,诸患弥平!”
以往磕磕绊绊的符咒在这一刻变得流畅起来,一个个修建好的小纸人从包中飞出,它们表情各异,除去之前见过的,剩余的六副面孔皆显了出来。
坏笑、智慧、哭、坏笑、吐舌头、大笑,一样的身躯和令咒,纸人在藿藿的指挥下纷纷向机巧涌去,它们仿佛拥有了生命和力量将其团团围在中间。
机巧龙鱼有些茫然,但紧接着身上就传来纸人们密密麻麻的攻击,每一次攻击都让它痛苦不堪。
它准备反击,吐出炽热的火焰。
在仙舟生活许久的藿藿自然了解这一点,左手两指并拢划了个圈,几个碧光大作扑到它的嘴边,紧紧封住了嘴巴,阻止它张嘴喷火。
机巧单方面挨揍,晃动庞大的机械身子,试图把纸人甩开来,却遭到了更加严厉的打击,不一会儿就晕眩的瘫倒地上,袅袅黑烟徐徐升起。
「……这就是你说的瘦弱胆小吗?」月棠戳了戳脑袋光溜溜的尾巴,呆呆的说道。
小狐狸平常软软糯糯的,一副人尽可欺的模样,完全没想到认真起来会是这么、这么,呃…攻气满满?
回想她处变不惊,信手拈来的操控起纸符,认真的侧脸看着月棠入迷,尤其是并拢后修长的手指,海棠芳心一阵慌乱,耳朵悄然红了起来。
藿藿收起藏月瓠回来,就看到月棠一张过分精致的脸凑到自己面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她,声音软糯道:「藿藿真厉害呀!」
有些耳熟,但是很中听。
藿藿红着小脸,侧脸躲开炽热的呼吸,她还不太习惯少女的夸奖,而且粉嫩的唇瓣距离吻上就只差分毫,她有些羞涩。
“葫芦里应该封印了不少的岁阳,走吧,我们去和雪衣大人汇合。”
十分自然的牵起软软的小手,藿藿走在前面带路,尾巴摸了摸下巴(小尾巴~),心里确定下是小丫头的功劳,作为老父亲的它认同的点了点头。
我宣布,这桩婚事我同意了!
雪衣之前所说汇合地点是青丘台,也就是和桂乃芬刚进来时的地方,走到尽头有一道楼梯,顺其而下,不过几步路就来到了青丘台。
彼时雪衣和桂乃芬早已打趴被恚炎控制的武弁,她们站在人堆的空地中,口中一张一合,似乎在谈论些什么。
见到熟悉的人以及失踪人口回归,藿藿开心的说道:“是雪衣大人还有…桂乃芬小姐!太好了,她没事……”
“啊…地上倒着好多冥差!”
脚步声渐行渐近,低跟鞋碰触地面的敲击声格外响亮,雪衣和桂乃芬纷纷朝来者投以目光,藿藿拉着月棠缓步走来,小脸挂着笑容。
“阿月!藿藿!谢天谢地,你们平安无事,真是太好啦!”桂乃芬眼中冒出精光,为她们安全回来感到无比高兴。
“吾已将遭到恚炎摆弄的冥差尽数打倒了…既要留力,又要能击倒他们,还真是麻烦。”
雪衣呼了口气,缓缓抬起头问道:“汝等的差事办得如何?”
“嗯,恚炎的碎片已经封印的差不多了。”
得到回复,雪衣点了点说道:“接下来,该是将藏月瓠里吸入的碎片封进「束形却邪阵」里。恚炎的力量被剥夺,它便无法再对绥园里的人和事施加影响了。”
月棠和藿藿对视一眼,眼底都蕴含着笑意,造成了这么久的骚乱,终于是快落下帷幕了,绥园也是时候回归平静了。
桂乃芬望着藏月瓠,眼中再度闪烁起光芒:“哇哦,这个葫芦,好漂亮哇,这就是仙舟上的法宝吗?”
她倏然上前,凑近的身影让藿藿往后退了一步,开口说道:“桂乃芬小姐,请小心…靠法阵太近,可能会让人有些头晕目眩呢……”
桂乃芬眯了眯眼睛,笑意满满道:“不打紧,不打紧,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观看十王司的除魔道具呢!”
眼神半敛,话音逐渐低沉,神态与平日的桂乃芬大不相同,最后的几个尾音细细品味,发现和某烟相似…等等,浮烟!?
“藿藿,别让她靠近!”
待到尾巴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藿藿刚打算离开就被桂乃芬拿过挂在腰间的藏月瓠,她面不改色地将葫芦摔到地上,葫芦在地上碎开,无数的岁阳逃了出来。
桂乃芬做完这一切,直接晕倒了过去,混入了倒下的武弁一列。
“不好!”
逃出的岁阳们:“浮烟~是浮烟~你赢了~你赢了……”
“别抛下我们…帮帮我们~带我们一起~重现「燎原」的威光吧~”
一时间青丘台到处是岁阳的鬼哭狼嚎,从它们的话里不难听出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浮烟,那个不安好心,充满算计的大眼珠子。
“呵呵呵,哈哈哈~感谢各位判官大人替我扫清障碍,收集来岁阳的碎片。”
四面八方传来浮烟的声音,迷惑的几人四处望去,都未见浮烟的身形。
“我说过我会从你身体里离开的,小~棋~子~”
一团幽影从月棠体内窜出,雪衣和藿藿连忙接住有些脱离的少女,长时间的附身,难免会被带走些许精气神。
“不错,我也该兑现承诺了。”
无数岁阳浮空,它们不受控制的涌向浮烟,被它一个不落的吸入体内,身体变大了好几倍。
“不好!坏家伙想要吞并其他岁阳的力量。”
藿藿扶着月棠,浮烟发出的强大吸力将散落各地的岁阳纷纷吸去,化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没想到辛苦了这么久,给浮烟做了嫁衣。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强大!”
浮烟发出阵阵狂笑,身后幽炎猛烈燃烧,飘忽不定的蓝色火焰照亮了整片绥园,它犹如一个特大号的火焰珠,源源不断的燃烧着。
点点火星落下,倒下的武弁纷纷起身,摇头晃脑的拿着铡刀,形态各异的站立着,将几人重重包围在圈内。
“棋子们,再来一局如何?”
银蛇肆意穿梭在武弁中,留下一道又一道闪电,伴随着紫灵的轻吟声,月棠与三人激战着,丝毫不落于下风。
她跟着朝月留下的记忆,极致简单的招式穿插着海棠剑法的神韵,剑身散发出一道淡淡的紫光,在空中幻化出朵朵娇艳的海棠花虚影。
青丘台上,阴风呼啸,她的长发在空中翻飞,犹如一朵舞动的黑莲,为这本就谲异的环境更添一抹森冷。
手中紫剑,仿佛拥有着神秘的力量,剑身散发着淡淡的紫光,剑尖指向的方向,空气都仿佛被割裂。
武弁双手提着铡刀,不约而同向她扑来,铡刀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宛如判官决裁的镰刀。
月棠脚下轻巧,身形如电,剑光划破夜空,带起一阵银色的闪电,它与银蛇交织共舞,发出道道银光,那一刻仿佛照亮了阴沉的天空。
她的剑法愈发流畅,挥剑的速度也愈发快速,剑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道虚影,仿佛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
每一次剑挥出,都会有一位武弁被击退。
吸收了恚炎碎片的浮烟岂会那么好对付,被它控制的武弁仿佛有用不完的体力,倒下又爬起,如此重复,生生不息。
武弁攻击不留情,可月棠和雪衣几人不一样,她们对付的是公职人员和昔日同僚,一个被仙舟律法约束,一个被感情所束缚。
你可以说偃偶不可能动心,但你不能否认雪衣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只是寄居其中,并非如同偃偶般冷冰冰。
不过多久,三人就陷入了颓势,步伐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
银蛇颓废的围着月棠的脖颈绕了一圈,无力的钻回了剑里,紫灵也不再作响,这战打的一场疲惫,克制能力爆发的感觉让它像虚脱了一样。
雪衣右手扶着使用过度的左臂,有些无奈的开口道:“这妖物…真棘手……”
她就是因为过于留手,导致在战斗中不幸受了伤,如果没有同僚碍手碍脚,雪衣迟早灭了这岁阳的焰火。
“大家…没事吧?!”
藿藿小脸扑红,额头泛出点点细汗,手里的旗帜不知挥动了多少次,纸人的储备都见了底。
“那家伙聚合了太多岁阳…要想一点点削弱它,吾等累死了也没有胜算。”
尾巴轻笑一声,胜券在握般说道:“未必没有胜算啊,人偶……按自己的话说,岁阳融聚时会形成脆弱的平衡。”
它撇过脑袋看向藿藿:“你明白怎么做吧,藿藿?”
藿藿当然明白它的意思,以此身破坏彼物之平衡,使得浮烟脱离融聚状态,到时候它们自然会化成原有的模样。
可是代价呢?
她也明白这么做需要付出什么,打破平衡的那方终究是要付出更多,轻则承受巨大的痛苦,久久不能释怀,重则烟飞云散,再也存于世间。
“可…可是……”
尾巴毫无付出代价的害怕,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怕什么?老子没了,你不就能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了吗?”
藿藿不敢想象失去尾巴的生活,这么多年,它就像是长辈一样陪伴自己,虽然多半时间都让她产生恐惧,素质也极其低下,时不时骂藿藿。
但到真要做出诀别的时候,藿藿反而没有平时说得那般果断,毕竟心里都清楚,它不可能离开,可此时此刻不一样了,放开封印,尾巴是真有可能消失。
藿藿抱着思绪混乱的脑袋,娇躯微微颤抖,不敢做出选择,无论是放出还是不放出,都让她十分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