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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鱼不可脱于渊(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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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而过,临近上场,朴若谷和003紧张的一夜未眠,不有靠在墙边,不知在思考什么,只有吴欲知和阿水两人,躺在硬邦邦的地上睡得香甜。
没人通知他们表演何时开始,一贯把生命安排的井井有条的003坐立难安,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他愈发难以忍受,是以不住地左右徘徊,脚步在地上踢踏,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吴欲知重重嘘了一声,喊道:“睡个觉也不能安宁,你能不能坐下来,就当保存体力了?”
003目不斜视,犹自徘徊,“不行,停下来容易胡思乱想。”
“哎呦可真是新鲜事,原来你们高级生物也做白日梦。”吴欲知抻了个懒腰,他一骨碌翻身跃起,直奔朴若谷身旁,“你是不是也没充电。”
朴若谷点点头,“我也是,心里乱得很。”
“唉你们真是,担心什么。”吴欲知趁朴若谷不备,躬身凑到他身下,仰望他的面庞。朴若谷这副皮囊虽不是原生的,但仿的极真,又极好看。精力不济时,他的面色略微苍白,但唇色却始终如桃般鲜艳,配上他好像含有粼粼水光的双目,仿若一幅春和景明图。吴欲知看得呆了,直把朴若谷看得双颊绯红,嗔道:“想什么呢?”
“看你长得好看。”吴欲知眨眨眼,点漆般的眸子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他,越看越欢喜,似要那他的身影生生世世刻在眼底一般。
朴若谷万没料到他竟如此直白,微愣半秒后,伸手就要推他。但吴欲知料事如神,早在他手抬起来的刹那,就靠回墙上,他大咧咧地拍拍自己肩膀,说道:“喏肩膀借你,你闭上眼靠一会。”
朴若谷不为所动,只是犹疑地看着他。吴欲知捋了捋头顶支楞巴翘的短发,强词夺理般说道:“哎呀赶紧养精蓄锐,等会上场了没体力不够怎么把?再说了,你这副皮囊,不是也需要休息,才能好好保护本体的你嘛!”
他言之有理,朴若谷无法反驳。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他咬咬牙,往吴欲知肩头靠去。吴欲知暗爽,他撇过头,不想让朴若谷看见自己计谋得逞后上扬的嘴角,正好撞到003鄙夷的目光,两人正准备用眼睛展开一场友好会晤,忽然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小蝌蚪带着一群傻头傻脑的卫兵,洋洋得意地走来。
“我说几位爷,是骡子是马,咱该出来遛遛了。”小蝌蚪身子一转,卫兵大踏步上前,抓住几人的手臂剪在胸前,拖着他们便往前走。
吴欲知被扯得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那卫兵的爪子像钳子一样狠狠箍在他肩头上,他怎么摆动都甩不掉,情急之下说道:“好得我们也是表演者中的上品,你们牢牢抓着我们,弄伤了我们,等会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贡献精彩表演,观众老爷找你们算账,可跟我们没关系!”
蝌蚪脑子转不过来,不懂这是激将法,总觉得在他们和观众老爷之间,观众老爷更重要,于是用重重的身子抖了三下,那些卫兵旋即放开他们,清一色的后退一步,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身侧。
吴欲知眼前一亮,他八风不动的跟在小蝌蚪身后,心中却在百般算计。去往表演场的路崎岖坎坷,时明时昧,惨叫声呻吟声不绝于耳,还有时断时续的自言自语,似是神志不清的生物在低吼,吴欲知抬头上望,竟见头顶星光闪烁,两颗卫星大小不一,遥相呼应,光华如水。
他心底蓦地一动,戳了戳前面的小蝌蚪,低声问道:“喂,你有名字吗?你叫什么?”
小蝌蚪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绊到了,但也仅仅刹那,它又恢复如常,笔直的朝前走着。吴欲知微微躬身低头,侧目与朴若谷眼神相接,那人眨眨眼,表示对小蝌蚪的心理读取一无所获。
他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名字或者代号是一个人身份的象征,没有名字的人,不仅可怜,也很可悲啊,说明这个人既没有亲人疼爱,也没有上司重视······”
小蝌蚪蓦地止步,它回过身,紧紧扯住了吴欲知的头发,光若圆盘的身子离他的脸不过一掌之隔,臭气穿入他的鼻腔直达大脑,熏得他几欲作呕,那蝌蚪恶狠狠的说道:“我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我虽然没有名字,但是我忠心耿耿,你想挑拨离间,还嫩了点。”
它越说手上越用力,仿佛要把他刚硬的头发一把揪掉一样,吴欲知疼得直冒冷汗,不管他什么心思,在此间都被磅礴的疼痛吞噬了。
蝌蚪见吴欲知面色改变,直翻白眼,类似蹼一样的手一松,任吴欲知像软脚虾一样趴在地上,朴若谷要上前扶他,却被卫兵一把拦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吴欲知脸朝下的趴在地上,声音却中气十足,他纵声长笑似有喜事,小蝌蚪一脚踏上他的后背,恶狠狠问道:“你笑什么?”
“笑你啊。”吴欲知含笑的声音从地下传来,带了点戏谑,“连那给我们蜜露的II星人都被你们老大赠了名字,你像狗一样辛苦多年,怕是连根骨头都没有吧!”说罢,他又开始恣意大笑,笑声畅快敞亮,与往常恐惧的囚犯大不相同,好像折磨与死亡不过小事一桩,观众才是小丑一样。
他如此与众不同,倒把外强中干的蝌蚪吓了一大跳,它急忙忙从吴欲知背上跃开,一杆子打上旁边的卫兵,干巴巴的说道:“扶他起来,赶紧走!”
吴欲知翻身从地上爬起,看着小蝌蚪的背影幽幽说道:“这时候那II星人应该被接回去了,毕竟是取了名字的,理应重视,不像有的人啊,混了多年,归来仍是小畜生。”
小蝌蚪毫无反应,只是步伐照先前急了些,好像在赶时间似的。
不多时,他们就被带到了舞台侧方,与幽暗的通道相比,这里灯火通明,窗明几净,场地偌大,座无虚席。头上星光璀璨,一望无际,脚下流光溢彩,云蒸霞蔚。舞台正中,一道水帘直泻而下,水汽氤氲,生出彩虹。
几人站在台侧,感慨连连,阿水看得呆住了,险些流下口水,“这里真的杀人不眨眼吗?”
003敲了下她的头,“不过是糖衣炮弹,小心着了他们的道。”
“003说得对,”朴若谷眼观六路,严阵以待,“如果舞台污浊不堪,游客怎么可能流连忘返,越是这样,我们越要提高警惕。”
这时,其他蝌蚪模样的领队也带着精神委顿的囚犯到来,他们神情淡漠,眼神呆滞,但眉宇间却隐有几分狠厉,似乎个个都骁勇善战。
吴欲知惴惴不安,他深吸口气,拍了拍每个人的肩膀,小声说道:“千万千万小心,保命要紧,尤其提防这些人,要命的机器不是最可怕的,竞争的人才是。”
他格外叮嘱阿水道:“你年纪小,又莽撞,千万别争强好胜,能保命的情况下,凡事儿适当就行,别人说什么都不要信,包括我们。”
“啊?为什······”阿水满面愁容,‘么’字未出口,就听见掌声雷动,经久不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彻全场:“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人戏团星,我是你们的老朋友——阿莱!”随后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声响,阿莱停了至少一分钟后,才接着说道:“想必大家都知道,今天的表演嘉宾呢,有些特殊,有地球遗孤,有SE星遗孤,狼星遗孤,甚至还有上古族群遗孤。”
“所以,阿莱在这里跟大家保证,这绝对会是我们人戏团星自开场表演以来,最精彩绝伦的一场!大家都是阿莱的老朋友了,有谁想趁表演开始前单独拍下某位表演者,一定要尽快,否则随着表演逐渐进入精彩部分,价格也水涨船高哦!到时候追悔莫及,可不要怪阿莱哦~”
“屁话真多,磨磨唧唧的。”阿水翻了个白眼,“也就嘴上功夫厉害,我看他要是上台表演,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下面,表演正式开始!”
一群人闹哄哄的被卫兵赶上了大舞台,舞台上目之所及,一览无余,几人面面相觑,不懂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正疑惑间,数只飞鸟从天而降,一口衔起一人后决起而飞,飞至舞台中央,一字排开,为首的小鸟一振翅,剩余的鸟儿齐齐将他们从空中抛下。有的人武力不济,脑筋死板,直接就被摔成了肉酱。
吴欲知抱紧双腿,在半空中调整姿势,落地后就势前滚,堪堪躲过此劫,他回身张望,除了朴若谷和不有,已遍寻不到003和阿水的身影了。
忽然,他脚上一紧,像是有一只手箍住了他脚踝般动弹不得,他低头一看,瞬间血气上涌,目眦欲裂,心脏雷霆般轰隆个不停,只见脚下不知何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手指,那些手指白花花,光秃秃的,在地面上不停蠕动,不胜枚数的手指跗骨之蛆般攀附在他脚上和腿上,令他不能动弹半分。他的噩梦照进了现实,仿佛一语成谶。
他稍一动弹,那些手指便抓得更紧,似是要扣进皮肉,直捣他的五脏六腑,他直冒冷汗,呼吸急促,只听铛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脚边。
不待他仔细辨认,就听见从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一股烈风夹着火星子,直朝他面门拍来。他眯起眼睛,屏住呼吸,向前望去,原来是一个巨型火圈,透过炙火燃烧的哔哔啵啵声,吴欲知听见阿莱说道:“人戏团星为各位嘉宾奉上第一个节目——钻火圈。”
话落,又一声惨叫贯穿全场,那人声音凄切哀婉,绵长响亮,他困于机辟,动弹不得,只能用最恶毒的诅咒发泄,怨毒的嚎叫中,又不时传来哀求和恸哭,好像只要能免于火刑,即便让他杀子食心,他都毫不犹豫。热浪滚滚,吴欲知被这声音惊得直打冷颤,但却从观众席上传来阵阵郎朗笑声,那人嚎叫的越响,他们的笑声越大。用别人的痛苦当做笑料,把他人的死亡当做欢乐的注脚,吴欲知红了眼圈,他愤怒又悲伤,宇宙之事,也不过如此。与人类相比,过之而无不及,那千辛万苦寻求真相,要人类复活,又什么意义?科技发展到极致,人性还会存在吗?还是会和这群败絮其内的人一样,以践踏他人性命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