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照亮的黑夜》微露点滴

9、樱林星空

　　“喂！你不是应该自己出去找住处吗？”

　　我本以为吃完晚饭就该送林兮走了。

　　“你看看外面的天色？”林兮看向我挑挑眉。

　　我望向窗外，天已经全黑了。

　　这个点把他赶出去，好像……是挺没良心的。

　　“那，你明天要出去找住宿哦，我们家只有一间卧室，虽然沙发大到可以睡人了，但是我是女孩子，不会和你睡一个房间的！”

　　“那你觉得，你的小书房，和这个客厅，哪可以再放的下一张床？卫生间？厨房？”

　　…………

　　我在沙发上帮林兮铺好了他的床，又从柜子里找出来一条旧时没用过的的被子和枕头，终于全部整理完啦！

　　我看了看自己整理的结果，又觉得哪里不太对，把沙发和床的距离拉的更开了一些，开到可以再放一张单人床！嗯，这样还差不多！

　　“好啦，你睡这儿。但是晚上不许跨过地毯中间这条线！”

　　“看不出来，你还挺贤惠的，以后会是个好妻子！”林兮靠在卧室的门上，满眼笑意。

　　“呵，我现在连能嫁的人都没了，就别嘲笑我了。”

　　“你实在嫁不出去，我可以帮帮你的忙，娶了你啊。”

　　“谢谢哦。”我走过林兮身侧，去洗手。

　　“开饭啦！！”

　　我看着咕噜咕噜冒泡的火锅，舔着手里的筷子，抑制不住的兴奋。

　　“我从来没见过失恋像你这么开心的女生。”

　　“我就是因为失恋才要大吃大喝好嘛！这样才能恢复心情！”我故作姿态地昂起头。

　　“琪儿，你们……分开的原因，能告诉我吗？”林兮问这话时也许是怕我伤心，没有看我，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上，噗，这么小心翼翼，我哪有那么矫情。

　　我低下头，想到昨晚的那一幕：“我看见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了，就是这样。”

　　“……”

　　“啊啊啊！气死我了！！凭什么呀！！我哪点比不过那个楚楚可怜的女生了！他怎么说和别人抱在一起就和别人抱在一起！渣男！！流氓！！骗子！唔……”

　　“好了～”林兮夹起一块肉塞进了我的嘴里，我看着他，笑得很温柔地看着我。

　　“我还没用过，干净的。别去想那个人了。”

　　“还挺好吃的！”我咀嚼着嘴里的食物比了个“棒”的手势。

　　林兮摇摇头无奈地扶额：“……论能吃也没人比得过你。”

　　我努努嘴，他说的是实话，我竟然无法反驳，只能憋屈着。

　　“你也别说我了！快来尝尝我亲手切的花肠吧！”我也礼尚往来地夹了点肉放在他的碗里。

　　“嗯，很不错，小时候你可是连端汤都会洒出去的人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别说了！”

　　林兮笑着看看我，我的心情也在互相调侃中开心了许多。

　　“林兮……”

　　“嗯？”

　　“其实，要是别人，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他住在我家的。比如……嗯，要是韩琛的话，绝对不行！”

　　“为什么我可以呢？嗯？”

　　“因为你小时候住过我家呀！我们打了一整晚游戏，后来居然在椅子上睡着了，最后还是我爸妈把我们抱到沙发上去睡觉的呢！你记得嘛？我们还睡一张床……”我打住，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咳嗯！现在当然是不会的，当时还是小孩，嗯。”

　　“你现在还和我打一整夜游戏再在一张床上睡觉我也不会介意的。”林兮勾起嘴角坏笑。

　　“不，我介意！”我立马作出一个护住自己的动作，听说男生成年了特别容易兽性大发，这个常识我还是有的，哪怕是我信任的林兮，我也得防着！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林兮认真的眼神看着我。

　　“啊？”我有点恍惚地看着他的双眼。

　　“没什么。”他摇摇头。

　　林兮的电话响了起来，居然有人会用这么忧伤的古典音乐做铃声……

　　“喂？老妈？怎么了？”

　　“林大虎！！！你出门怎么连门都不关！！还好老娘我今天不上夜班！！不然家里遭了贼了！就把你卖了！！”

　　林兮被声音震得脑袋一下弹开三米远！我也吓了一跳！一脸同情以及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原来，他真的忘了锁门……

　　“好啦，老妈，不是没有遭贼吗？”

　　“对了，你行李箱怎么不见了？去哪了？”

　　“哦，我在艾琪儿家。”

　　我瞪大双眼，他怎么一下就把我供出来了！

　　“琪儿呀！哎呀你们现在关系这么好呀！快快快让妈妈来跟她说说话！”

　　“你听到了吧？”林兮把手机递给我。

　　“喂，阿姨好，哈…哈”我干笑道。

　　对面立刻切换到一个温柔亲切的声线： “琪儿呀！阿姨好久没见到你啦！原来虎虎转学之后你们又在一起玩了呀！他说你也在星海市，你们是不是在网络上联系的呀？”虎虎是林兮的小名。

　　“啊，不是不是，阿姨，其实我们两现在在一个学校呢，又成为了同学呢。”

　　“呀，这样呀～怪不得这个死小子非要转去星艺！虎虎现在在你家嘛？”

　　“嗯！我们在吃饭。”

　　“哇！在一起吃饭哪，感情真好！那你多留他几天，你们多培养培养感情哦。阿姨最近也不在家，没人做饭给他吃，老在外面吃也不健康，琪儿帮阿姨照顾照顾他好不好啦？等你们回来，到阿姨家来吃饭！”我拼命咬紧牙齿才不让自己发出怒吼声来，阿姨这样也就算了，林兮居然在旁边听了狂点头！她就这么放心自己的儿子住在一个像我这种貌美如花、冰清玉洁的女孩子家里吗？！以前可是连冷烨都没单独在我家过过夜！

　　“呃……那个，阿姨。诶？！”林兮这时候突然夺过了我的电话。

　　“老妈，琪儿她同意了，你就放心我吧！而且，她现在做饭也可好吃了，嗯嗯，老妈拜拜。”

　　“林兮！！！”

　　他挂了电话，转过身来对我歪头一笑：“我老妈都把我丢给你了，你难道真的还要赶我出去吗？说真的，我出门时候急到可能钱包都不知道带没带。”

　　用老妈来镇压我这招实在是太过分了。我强忍怒火，不生气不生气……阿姨关心自己儿子没错，林兮特地为了我的安危赶来这里也没错，嗯，不生气不生气……对了！反正他妈妈也知道了。

　　“好哇，你放假期间可以住在这里，但是不许欺负我！否则我就跟阿姨告状。”

　　“放心吧。”他一脸得逞。

　　“哼……”

　　吃完饭我去洗碗的时候先让林兮去洗了澡，等我把碗全部擦好放进柜里的时候林兮已经洗好了。

　　……男孩子洗澡还真是快！

　　林兮拿着毛巾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向我走过来，他穿着宽松的T恤，空气中现在满是沐浴液和深秋的天气还有林兮身上自带的薄荷气味。我才发现，林兮现在真的变得很帅，虽然不是冷烨那种有些欧洲人的长相，但还是非常清秀的！直接去当青春电影的男主角都可以！

　　他越是走过来，我越是不自在地厉害。

　　“你你你……别靠近了，离我远点！”毕竟不是小时候了，突然这么亲密地住在一起还是有一点害羞。

　　“怎么了？我只是想告诉你让你去洗澡。”

　　“不不不，没怎么，没有。”

　　“哦……”林兮突然坏笑起来，放下毛巾直接走到我面前。我吓得后退，但后面就是餐桌了，林兮双手直接撑在了我后面的餐桌上，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看着我，我只能紧紧靠着餐桌被他逼得往后仰。

　　“干什么！！”

　　“琪儿，你是不是面对我感到害羞了？”

　　仿佛被他看穿了心思，我脸刷的红了！

　　“才没有呢！”但是我怎么可能承认，我一把大力推开他，“你说过不会欺负我的！”

　　“哈哈哈，好了，不跟你闹，真的很晚了，快去洗澡吧？”

　　“哦……”

　　洗完澡浑身轻松了许多，我抱着毯子，拿了本书准备去阳台上看。刚走到阳台上打开缠绕在栏杆上和植物边的小灯：

　　“啊！！！林兮？！你怎么老爱待在黑暗的地方吓我啊？”

　　我拍了拍胸口，今天真是被吓得不轻。

　　林兮抬头看看我：“是你胆子太小了。”

　　“嘁……”我拖过林兮旁边的椅子坐下，把书先放在前面的小圆桌上。

　　“你知道今天有星星吗？”

　　“啊？”

　　“只要把灯关掉，就能看得见。”

　　“真的嘛？你不要又趁黑暗吓我哦。”

　　“我哪有那么爱吓你，听话，去把灯关掉试试看？”

　　林兮的这句“听话”，和他对我说话时候的眼神，仿佛有魔力一样，我“哦。”了一声，怔怔地走过去关掉了阳台的灯。

　　闭上眼，过一会儿再次睁开。

　　真的看见了满天的星光在闪烁着。

　　“哇……好多星星！林兮！今天是什么日子呀！”

　　“不是什么日子，只是天气晴朗而已。”

　　“是嘛……”

　　我看了看林兮，他穿的也挺单薄，已经是深秋的天气了。

　　“喏。”我把毛毯递了一半过去。

　　“嗯？”

　　“夜里天气还是很凉的，借你蹭我的毯子，快盖上吧。”

　　林兮笑了笑，接过我一半的毛毯。

　　夜色越发寂静，

　　星光一颗颗地闪烁。

　　风吹来深秋里最动人的枯叶气息……

　　“林兮，你为什么拍了那么多星星啊？”

　　“嗯？”

　　“就是，你朋友圈里，发的那些，还标序号的。”

　　“哦，就是觉得星空很美，也可以将摄影作为业余爱好，挺好的。”

　　“原来是这样呀，”我望着星空傻傻地笑笑，“它们是真的很美。”

　　我回过头，却发现林兮在看着我：“你干什么盯着我看啊？”

　　“啊？哦，没什么，我困了，先去睡了，晚安。”他摇摇头，把毯子还给我，“你也早点睡觉。”

　　“哦，好……等等林兮！”

　　“怎么了？”他在阳台门那回过头来。

　　“其实明天，我想去看看瑾萱的，但是不知道你会来，所以明天我可能不在家，你对附近的餐厅也还熟悉吧……”

　　“我陪你去。”

　　“啊？”

　　“我知道，十月了。两年前的那个十月，你每天看着瑾萱的座位哭的那么伤心，甚至会在上课的时候突然趴下流泪，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爱哭的女孩子……让你难过的事情，我就算想忘也忘不了……”

　　“林兮……”我叫了叫他的名字，心里五味杂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看了看今天夜幕里的星星：“小时候，我看童话故事里说，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守护着我们。瑾萱，是不是也变成这些星星当中的一颗了呢？”

　　“当然了，而且她也一定会守护着一直把她放在心上的你。”

　　“嗯，太好了。”我笑笑，心里真的被林兮的这句话感动到了。

　　“早点睡吧，琪儿，晚安。”

　　“好，晚安。”

　　看书片刻后，打了个哈欠才意识到不早了。我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轻轻关上阳台的门，才发现林兮已经睡着了。

　　他应该真的是很累了吧……

　　我想……他是不是听到思思电话后立刻就来了这里呢？一路上，应该也很疲惫吧。而且，我还让他在门口等了那么久，之前还一直以为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伤害我报复我，想到这里，觉得自己真的挺愧疚的。

　　我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不远处林兮睡着的脸，一瞬间好像突然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小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根本没有那么复杂的时候，那段时光，真的美好到不像话。

　　我在心里想：林兮啊，你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虽然，你说只是怕比赛输掉才来找我，但你后来根本没有和我提任何关于比赛的事情。我啊，真是后知后觉……

　　突然，有一滴眼泪不知不觉地滑落。我最近怎么越来越爱哭了，不能这样，我赶紧擦干泪水，躺进我的被窝里，晚安，艾琪儿，不要想悲伤的事情了，你还有思思、林兮这么好的朋友陪着你呢。

　　我又不自觉地看了那边的他一眼：

　　“晚安啦，林兮……谢谢你。”

　　第二天一早，空气很凉爽，整条去往瑾萱那儿的山路都铺满了落叶，秋色宜人，也特别容易让人打起精神来。我捧着那十一朵百合花，林兮走在我的左侧。

　　他穿了件黑色的短风衣外套，我穿着方便上山路的黑色长裤和牛仔外套。

　　走过熟悉的树林，映入眼帘的，就是巨大桃花树下，瑾萱的墓碑。

　　立碑上刻了一朵樱花的形状，那是瑾萱在临走之前告诉我们，她在樱林中学这个地方，认识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我们，所以，她最喜欢的图案，也是樱花，待她走了，一定要把我们的校徽刻在她的石碑上。

　　我把花先让林兮拿着，轻轻走过去。

　　“瑾萱，我又来看你了，这次还有林兮。”我伸出手摸摸那朵刻上去的樱花，擦了擦瑾萱墓上的灰尘，很少，石碑前已经有了一束黄色的百合花。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夏溪澈来过了。

　　“我们来看你了。”林兮也走过来蹲在我的身边，把花放在石碑上，“这是琪儿特地为你准备的花。”

　　我对林兮笑笑，又看着立碑上瑾萱的照片：“你一定很好奇，今年为什么冷烨没陪我来吧？我们，已经分手啦……当然，我会很坚强，不会再哭了，因为我身边，还有这么多朋友陪着我，我还是很幸福的对吗？你在那边，有交到新朋友吗？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如果你有什么烦恼，可以托梦给我，我不会害怕的，这点你一定要放心！”

　　“真的吗？”林兮一脸怀疑地盯着我。

　　“当然了，瑾萱又不是别人！她不会吓我更不会伤害我的！”

　　在那儿又帮瑾萱浇了浇周围的花，擦了擦瑾萱的照片，也差不多快中午了。

　　“瑾萱，我走啦……我以后还会经常来看你的。”

　　舒适的阳光透过树叶，

　　在地上映出了点点光斑。

　　我回去的路上有些沉默，而林兮居然也没有逗我，没有调侃我，而是静静地走在我身侧。

　　其实，今天看到瑾萱照片的那一瞬间，还是差点忍不住想哭，但我憋回了心里，我不想再让瑾萱每年看到我的眼泪了，如果我笑的很开心，那瑾萱看到也会开心的。我也不想让林兮这个笨蛋再看到我哭了。

　　“林兮，中午你想吃什么？”我恢复心情，先打破了沉默。

　　“怎么了？已经习惯当我的管饭婆了吗？”

　　“瞎说什么呢，我可告诉你哦，是因为你之前帮我买了那～么多零食，我才愿意包你这几天的饭的！所以，欠你的那顿，我也还清了，以后不许拿这个来威胁我！”

　　“看来我是赚到了，给你买了两包零食，竟然换来了一个星期你亲手做的饭。以后，是不是该多让你欠我一点东西呢？”

　　“……说真的，林兮，谢谢你。”

　　“嗯？怎么突然这么严肃？”他轻笑。

　　“谢谢你今天陪我来看瑾萱，谢谢你昨天来找我，让我从弥城回到这儿的第一个夜晚过得没有那么孤单和伤心，虽然，我到现在，还是忘不了他……一想起和他在一起三年的点点滴滴，就忍不住心痛。”

　　“琪儿，你……还喜欢他吗？”

　　“喜欢又能怎么样？他已经是别人的了，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是喜欢，怨恨，还是执念。”

　　“他如果真的伤害了你，我一定会帮你去讨回公道。”

　　我摇摇头：“其实，我们的问题，早就出现了。根本不单纯是因为我看见别的女生抱着他，两个人之间的爱，应该是坦诚的、互相信任的，不是吗？可是，他越来越少跟我说他的生活，越来越不经常联系我，越来越不主动关心我……那个女生，她也许只是让我和冷烨分手最后的理由而已。你知道吗？我连问都没有问她是谁，因为，我已经没有那个力气，再去为这段感情付出了，我真的累了。分手对我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吧。”

　　我扬起头，看着头顶青黄的树叶，和每走一步都变幻一下的光束，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两旁滑落。

　　林兮的手忽然抚上了我的脸庞替我擦去了泪水：“如果真的难过，就发泄出来吧。我不会嘲笑你的，真的，哭出来，一定会好很多。”

　　“……”我望着林兮，然后“哇”地一声拽过林兮衣服的一侧就大哭了起来，我不管他到底会不会笑话我，也不想再逼自己忍下去了，什么化悲痛为食欲，都是假的嘛！也许，我的伤痛，只有化悲痛为悲痛，才能真正地麻木和遗忘！

　　林兮真的没有说我什么，只是站在那儿很安静地任我在他的外套上抹眼泪，还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就像在安慰一个委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