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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身边,倪霁有些茫然地坐了下来,颇有些魂不守舍的意思,对上闻世芳探寻的目光,顿了许久才道:“那里有什么不对劲,好像……”

      倪霁没再说下去了,神色说不出得奇怪。

      闻世芳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开始紧张:“怎么了?是神魂?还是……”

      “……不,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很吸引我。”

      另一边,二爷也终于走了出来,头发半白,有些驼背,不过步子算得上矫健,衣着朴素,面容沧桑,就像是一个走在街上随时可见的老人家。只是那匆匆而来的男子恭敬地引着他,途径之处众人均是微微低头以示敬意,一看便知他在这群人中威望不低。

      客栈外,掌柜的离得远远的,正扭着脸、捂着口鼻,与那两个五大三粗的伙计争论。

      “我们都是做生意的,你这放这儿客人还怎么敢进!”掌柜的一脸嫌恶。

      两个伙计均是一身短打,衣衫上隐有血迹,怒气冲冲,“除了我们,你们还有什么生意!”

      “再说,你们这义庄也不肯我们进啊!”

      掌柜一时语塞,脸气得涨红。

      “你、你……”

      那男子领着二爷到了门外,先是熟练地给掌柜的塞了一小块金子,又冲他耳语了几句,掌柜的方才挪着步子,略微不情愿地走了。

      众人本来酒足饭饱,正是要找点乐子的时候,便都围过去去看那尸体,结果不过一眼便俱是一脸惊骇,倒退几步,更有甚者已经远远躲开,扶着墙角反胃了。

      二爷处变不惊,简直像是闻不到也看不到一样,甚至不知从哪里拿了根树枝,走上前去细细观察。

      比起他,那男子倒是更紧张,一手扶刀,一边虎视眈眈地瞪着那尸首,生怕他诈尸一般。

      “其他人的也是如此?”

      跟在身边的男子点头,“都一样,我都让人抬到南边营地里了,义庄不肯放。”

      尖细的树枝左戳戳右点点,二爷绕着遗体慢慢转了几圈,终于露出些许异色。

      他十余岁便出来闯荡了,自诩经验丰富,却也没听过、没见过这样的。这一回请了修士来护航本以为万无一失了,谁知道药还没收多少,这修士自己倒先死了。

      亏大发了。

      莫不是仇杀?

      主家便是修炼世家的二爷跟修士打过不少交道,虽然这些修士修为一般,但他已然深深明白了一件事——修士也是人,骨子里跟他们这些无法修炼的人没什么两样。

      最好是仇杀。若是什么妖兽,那这一趟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他暗自思忖着,眼角余光却正好瞥见了那两个眼生的女冠,不由回头望去。

      这地方他也来了几回了,明月观那老东西什么时候收了两个女弟子?

      “即刻火化了吧,天暗了以免生变,周先生的……”二爷沉吟片刻,“你与明月观好生商量,看是否可以暂放几日。”

      男子领命称是,似乎早有预料。手一挥,边上的两个伙计立马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白布,蒙了上去,匆匆忙忙朝镇外走去。

      众人看着那一方白布渐行渐远,大多唏嘘几番便散去,也有几个胆大的快走几步拦住了准备回客栈的二爷,不知做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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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世芳和其他人向来很有距离感,这一回两人住一间屋,她突然有些后悔。

      其实就修士的体质和习惯,随随便便在野外找个地方凑活一下才是常态,这倒是有些多余了。

      至于倪霁么……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见她神色也有种说不出的紧绷,这才有些莫名其妙的宽慰。

      总归不只有她一人。

      三步之外,倪霁呆滞地盯着屋内唯一一张床,实在没明白她师叔是怎么想的。

      同床共枕自然是不可能的。

      哪怕只是稍稍一想,她便紧张得头脑中闪过了自己的数种死法。

      不不不,闻世芳不会的。

      她陡然意识到,闻世芳独来独往多年,素来不讲究,这一回若不是事发突然,她们二人此刻还在水上呢。也是,一路行来,她多少有些个像挂件了。

      另一边,青衣人却又想到了那尸体,“此事,你如何看?”

      倪霁回想着遗体上的诸多细节,颇有些迟疑,“那修士死得蹊跷。若是凶兽,他五脏六腑俱全,血肉也未有缺失。若是人祸,那便更古怪,他全身的伤口都不见利器痕迹,也无外来真元残留,那伤口倒像是……”

      “……倒像是自己由内向外爆裂开的。”倪霁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

      就如果实成熟后崩裂一般。

      闻世芳此刻正用储物袋内取出的茶具沏茶,闻言微微点头。

      茶香飘渺氤氲,茶汤清澈嫩绿。

      “天心医阁特制的君山茶,有固本培元之效,也可养心安神。”闻世芳推过一个瓷白的茶盏,又给自己另沏了一壶茶。

      倪霁一愣,接过茶盏,慢慢啜饮,回味干爽鲜美,确是好茶,抿了抿唇,“师叔怎么看?”

      “你可看到那李八斤身上的符?”闻世芳蘸了些茶水,将那符箓一笔一划画在了桌上,真元流动间,一道符已然浮现在桌上。

      倪霁盯着那隐隐约约的符箓,仿佛能看出个花儿来。

      “这是……”倪霁微微回神,“辟邪符?”

      最常见的符箓,大概没有之一,家中但凡有子弟出生,长辈都会求一个或者亲手画一个,也许无用,但只求个好彩头。

      闻世芳微微一笑,“不错,而且应该出自南华派道人之手。这里……”又指了指符箓最下角一处花纹,“是南华派独有的手法”

      倪霁一怔,她完全不认识那处花纹,但南华观这三个字却是如雷贯耳。

      修界想必没人不知道南华观。传承千年从未断绝、值守镇魂塔的“四姓三宗”之一、能人辈出甚至传说出过仙人的道修第一大派。若单论传承时间,南华观要比天麓山杨家还要来得久远。

      不过,南华观人丁稀少,道人们虽然会下山游历,但以三洲之大,想真正碰上一位南华道人,还是有些难度的。

      她这运道倒是“好”得很,连锦城都还没到,就已经遇到了一位邪修,还有一位可能擦肩而过、也可能会上一会的南华道人,真是不知这后头还有些什么。

      “那我们去明月观一探?”倪霁沉吟片刻提议道。

      月黑风高,正是潜行最好的时候。

      如大部分道观一样,明月观远在甘泉镇偏僻的一角。夜色下,明月观模糊成了一团朦胧的阴影,观外松柏繁茂,落叶满地,风一卷,便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观内则是昏暗得有如已经废弃了一般,连一豆灯火也无。

      真是这地方?

      倪霁不由怀疑地看向身边一点伪装都没有的青衣人,眼里的意思明明白白。

      “这里只有这一处道观。”

      闻世芳点点头。

      方才她已经用神念扫了一遍甘泉镇,这里没有佛寺,只有此处疑似道观的建筑,而且几乎完全没有修士的痕迹。

      只除了明月观。

      神念之下,纤毫毕现。只是神念虽好,但遇上修士云集的地方,便会显得有些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甚至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东西。因此,闻世芳也很少用。

      “有人,当心些,这里可能有修士。”

      闻世芳言简意赅,轻飘飘地一跃而下就要往翻过什么也挡不住的墙头进去,却还贴心地停顿了几息。

      倪霁赶忙跟上去。

      一阵七绕八拐后,两人停在了后门一处紧闭的厢房前。

      闻世芳进了明月观才发现,虽然这里是甘泉镇唯一一处道观,但这里异常破败,而且应该还是近几十年才衰败下去的。

      明月观其实地方很大,若是完全利用起来,不输一些有名气的大观,但眼下,大多数的厢房都是门窗斑驳腐朽,摇摇欲坠、离脱落只剩一步的模样,一看便知没有人。

      且不说这深山里的小镇为何先前会有这么大的道观,就单是它为何衰败成这副模样就有些奇怪。

      甘泉镇不大,闻世芳匆匆一扫下,人口也稀松平常,大抵单靠是负担不起这么大一座道观的,那原先的人口呢?

      更何况,按理来说,道观总该是有些烟熏火燎的香火味的,但这里,完全没有。

      若不是闻世芳先前在漏风的窗棂里瞥见了三清塑像,她都要怀疑此处并不是道观了。

      思量间,倪霁已然上前,手上灵光微闪,慎之又慎地推开了厢房大门。

      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断断续续地响起。

      门没锁,里面一片昏暗,只有熟悉的血腥气飘了出来。

      倪霁一怔,扔出一小团灵光。

      屋内只有一方整整齐齐的白布,透过隐约的血迹,那应该便是那位周先生的尸首。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不对!

      倪霁陡然背后一寒,一道剑光下意识地朝虚空出挥了出去。

      而就在冷冽的剑光刚刚出现在二人眼底时,海潮般的符文骤然从四面八方像两人涌去,像是幽蓝的大海顿时将两人吞没了。

      闻世芳脸色一沉,然而还没等她动手,天河倒悬般的剑光便冲散了符文。

      屋顶传来不堪重负的撕裂声,可怜周先生的尸首已然没了最后的体面。

      还不够。

      见月上传来似乎不可抗拒的阻力,倪霁手腕一翻,顺着直觉,划出了一个半圆。

      天河剑客的剑意不是白送的,这一路上的溪山剑法也不是白练的,这一招云出岫似是孤云初升,又像是云雾蒸腾,孤绝中带着生生不息之意。

      刹那间,飘荡如蓬草的符文失了灵光,通体忽隐忽现,一个个呆滞地停在半空中,颇有些因为被人遗弃而不知所措的感觉。

      然而,一息未过,符文便再度闪烁着蜂拥而上,气势甚至更上一层楼。

      这符文像是陡然有了实体一般,撞到剑上叮叮当当,如碎珠落地一般。

      但倪霁却也还有余力,闻世芳便由着她在符文海里腾挪辗转,只在必要时出手挡一挡。

      瞧了一会儿,闻世芳才看出了门道,背后之人修为虽高,但似乎并不想取人性命。若是为了将闯入者杀死,那这符文也太过温柔了。

      另一边,破败屋舍投下的暗影中,一小童子缩头缩脑地迈着小碎步,目标直指最后面那间被师傅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进去的厢房。

      平安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孩子,长到这么大就没有挨过几次他爱钱又嘴碎师傅的训。但他模模糊糊地觉得,这个记录到此为止了。

      山中夜静,一丁点儿奇怪的声音都显得突兀。那叮叮当当的声音肯定不是松涛声,也不是下雨了,于是本是起夜的平安小童子大着他鹌鹑似的胆子,打算去看看。

      未曾修炼之人细细簌簌的脚步声实在瞒不过闻世芳,她有些懊恼地意识到,她没下禁制。

      那便,差不多了。

      袖袍一震,原先还纠缠不休的符文像是遇见了烈阳的积雪一般,从实到虚,从虚到无,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片白纸悠然飘落。

      夜色沉沉,逐渐暗淡的青蓝光芒中,两道飘忽到不辨四肢的人影直勾勾地站在厢房内,几步外还有一团红得吓人的东西。

      平安小童子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啊啊啊!有鬼!”

      童子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长夜。

      数座厢房之外,清风老道一个激灵,猛地睁眼,眼神却还没完全聚焦。

      什么东西?!

      不对!

      是、是平安!

      他骤然清醒,连滚带爬地跌下床铺,连鞋都来不及穿便冲出了房门。

      尚未变声的惊恐的声音似乎具有堪称诡异的冲击力,倪霁毫无防备,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嚎完这一嗓子的小童子僵着脸,转身就跑,跌跌撞撞,也不管哪个方向,心跳得几乎到了嗓子眼。

      闻世芳摇摇头,远远送出一道清风,又不放心地给他加了道清心咒,自觉十分对不住这小童子。

      “点睛术?!”

      倪霁匪夷所思地盯着手中线条圆润、睁着两只黑黝黝眼睛、看上去完全无害的小纸人,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

      闻世芳扭过头,缓缓笑了起来,“对,点睛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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