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子》千默

3、苏言

　　苏言坐在布置豪华的包厢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地整了整衣领，她等待着即将会见到的陌生人。
　　事实上，从走进这里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后悔。可是，一股想要探寻未知事物的力量硬是将她带到了专为贵宾准备的包厢里。
　　5号。
　　这是贵宾卡上的数字，而这张银白色做工精致的卡片，是属于她的未婚夫简浩的。
　　她爱那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可是，就在半年前，她却发现一些被简浩刻意存放起来的许久未动的旧物，而那些在在表明，她的未婚夫，是个曾经混迹于D俱乐部的GAY。
　　在长久的震惊和无措之后，她做了决定。既然爱到无法放手，那么，何不试着进入他的世界，去了解一个真正、完全的简浩。
　　所以，她偷拿了他没有署名的贵宾卡，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由服务生帮忙推开厚重的红木门，林君眯眼看着坐在酒红色双人沙发中的那个女人。她一瞬间手足无措的样子，很可爱。
　　林君想，如果被简浩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此刻正享受着他的待遇，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你是……”苏言看着转动轮椅缓缓靠近的男人，小声开口。
　　面前这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瘦削男子，有一张令人心动的脸，略微苍白的肤色在暧昧的灯光衬托下，散发着莫名的魅惑。苏言觉得，这原本应该是一个极端完美的人，可是现在，却被他身下的轮椅所破坏。对于这样的事实，她只觉得可惜。
　　像是没有听见苏言的话，林君来到她面前，问道：“据我所知，这个包厢的客人，似乎应该是个男人。”
　　“……这张卡，是我借的。”当初决定来这里，也正是因为她发现简浩的卡上没有签名。既然没有名字，那么，任何都能使用吧。苏言是这样猜想的。
　　察觉到她脸上闪过的一丝惴惴不安，林君淡淡一笑。几乎可以肯定，简浩的未婚妻是来这里，是因为好奇。因为他在她眼里，看不见那种冲动和欲望，那种在他和简浩以及这个俱乐部所有成员眼中都会流露出神情，他在这个女人的眼里，找不到。
　　“第一次来？”他又靠近了一点，并立刻察觉到苏言的退缩。
　　“嗯。”胡乱地点头。苏言真正开始后悔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她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什么人，也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清楚D的含义，而她现在除了替这个俊美的男人的瘫痪感到可惜外，就只剩下害怕。
　　这里的的气氛，还有刚才进来时看见外面的一些人，以及他们之间的动作，都让她觉得自己正陷在一个危险未知的洞穴里。虽然，她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坐轮椅的男人不会有多少威胁性，但她仍止不住在心里发抖。
　　也许，当初决定来这里，便是一个错误。
　　“我自己坐不上去。”像是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林君指着沙发，对她说：“愿意扶我一把吗？”说完，他拿去腿上的毯子，向她伸出手。
　　这样的一句问话，也许能让这里许多人兴奋不已，但却让苏言为之一愣。与此同时，她的视线落在林君的腿上，以及固定在他大腿内侧的一个袋状物体上。
　　“……不……我……”苏言摇摇头站起来，语无伦次。她想就这样离开，可良好的教养却使她担心会伤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自尊。毕竟在她的眼中，他只不过是个不幸失去了行走能力的残障人士。
　　知道自己的举动很突兀，看着林君脸上逐渐浮现出的疑惑的表情，苏言开始为自己今晚的行为觉得羞愧，她觉得，在这里工作的那些失去行动能力的人，正因为像她这样来这里消费的人而进一步失去他们的尊严。
　　“对不起！”她狠狠地咬着嘴唇道歉。然后，快步离去。
　　厚重的门再次掩上，并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君收回之前脸上困惑的表情，盯着门板看了许久，才低下头，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的腿。
　　黑色细筒的皮裤柔软而伏贴地套在腿上，显出明显的细瘦和虚弱。
　　它们是简浩喜欢的，却在刚才吓走了他的未婚妻。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能够生活在一起？想到几天前那张在自己面前坚定地宣告即将结婚的脸，林君露出一个近乎嘲讽的笑容。

　　“她走了？”门边突然传来低而媚的女声。
　　林君将毛毯重新盖好，调转轮椅的方向，“我该怎么谢你？”
　　“就因为我通知了你简浩的女人来了？”
　　“至少你让我有了接触她的机会。”
　　“他对你来说，真有这么重要？”那道声音中透着不易察觉的不满。
　　“想到了，再告诉我。”避开这个问题，林君绕过倚在门边的红衣女子，出了包厢。
　　“我想要什么，你不是不知道。”不大不小的声音追过来，从后方传近林君耳里。
　　停住轮椅，林君的声音平淡，“玲珑，你知道的，我不会爱上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