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天》烟水袅袅

5、第 5 章

　　林姗姗足足晚了三十分钟，上楼的时候白冉都饿了，喝了两杯橙汁才勉强压住。

　　林姗姗一到，白冉的心情就放松多了。但林姗姗是个社交狂，天生具有自来熟和人来疯属性，此地又有两位副总为她护航，她就迅速地反客为主了。

　　用餐时白冉不知怎么地，坐在了宋沅和林姗姗中间。林姗姗八面玲珑谈天说地，白冉坐在旁边陪衬，偶尔微笑附和几句，更多时间则是吃饭裹腹。

　　吃到中途服务员端上一道麻辣小龙虾，刚好是白冉喜欢吃的菜，因为放得太远白冉够不到，就推开椅子站起来夹。

　　不想筷子伸到一半，一条手臂从她旁边伸过去，夹了两只小龙虾停在半空。白冉一扭头，宋沅一派温和地问她：“要吃这个吗？”

　　白冉的脸一红。

　　筷子还没收回来，林姗姗就放下杯子，满嘴酒气地喊起来：“宋沅你怎么搞的，大家这都什么关系，不能给白冉剥个龙虾吗，还问什么问。”

　　她话都说了，宋沅立刻照令行事。

　　他戴上两层手套，拿了一个新碟子给白冉剥起龙虾来。白冉慌乱无措，推开椅子连声婉拒：“不用了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吧。”

　　宋沅却歉笑着说：“是我想得不周到，你不要介意。”

　　不仅他这么说，林姗姗更过来凑趣：“哎呀冉冉别这么见外，大家都是朋友，剥个龙虾什么所谓。”

　　林姗姗这边炸毛，众人都转头看她们。白冉一来不好拂宋沅的好意，二来不想打扰大家吃饭的雅兴，三来虑着林姗姗酒喝太多上头，也就勉强接受了。

　　但当宋沅把剥好的龙虾放在面前时，白冉还是恨恨把林姗姗的酒杯夺了。

　　白冉皮笑肉不笑地说：“知道你能喝，但是喝太多了伤身体，回家也不好交待，还是克制一下。”

　　其实林姗姗喝酒跟喝水一样，但她的软肋就是陆航。怕再乱说把白冉激毛了，她嘿嘿着含混过去了。

　　众人很快吃完饭，转到唱歌区展示歌喉，无疑又是林姗姗的场子。

　　为了给宋沅面子，白冉心情复杂地把一碟龙虾都吃完了。却不知是不是心情影响，吃完了却有点儿消化不良。宋沅很高兴，在唱歌房的沙发上坐着，噙笑看林姗姗和赵子洋情歌对唱。

　　大约又过了十五分钟，麦霸林姗姗放下话筒，表示要去卫生间补个妆。包房里LED彩灯旋转不停，白冉看准时机就跟了出去，在过道里截住对镜子补口红的林姗姗。

　　“好啊你小子，这么快就学会吃里扒外了。”白冉冷笑一声，反手把过道的窄门一关，外头的声音就被隔得朦胧了。

　　林姗姗的酒气已经散尽了，回过头来一脸无辜：“你说什么啊，我怎么没听懂？”

　　白冉冷声：“你干嘛撮合我跟宋沅？”

　　林姗姗更无辜：“我没有啊。”

　　白冉拿出林姗姗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当着她的面解开屏保，上面赫然是五分钟前，林姗姗跟宋沅的聊天界面：

　　——宋沅：她什么时候走？

　　——林姗姗：老板给她放假，她至少会待到月底。

　　——宋沅：已经十号了。

　　——林姗姗：所以你抓紧啊。

　　证据确凿，林姗姗懊恼不已，手叉腰佯装生气：“谁让你翻我手机的？”

　　白冉气笑：“恶人先告状啊。”

　　林姗姗这才噗嗤一笑：“好吧好吧，我招了。”她凑过来拿走手机，顺势掺进白冉臂弯，腆着脸吃吃笑，“我欠了他人情嘛。你也知道宋沅在IT这行很厉害，我表弟申请国外研究生，他帮了大忙。”

　　白冉恨爱地刮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林姗姗索性撒起娇来：“哎呀你就别怪我了嘛～宋沅多好啊，长得干净，人又上进，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刚好恢复单身，不抓紧时间投资终身大事，难不成荒废年华，对影成三人啊？”

　　林姗姗这话说得不错，但白冉听后还是皱起眉头，半晌没有回答。

　　林姗姗看白冉表情，知道她不是没有想法，就趁热打铁：“冉冉，你不是还对许谓心存侥幸吧？俗话说得好，男人只要一次出轨，就会次次出轨，你不要以为他就是个例外。”

　　白冉摇了摇头，不想讨论许谓，岔开话题道：“我只是感觉他用力过猛。”

　　这回林姗姗反而觉得好笑了，她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拜托，你们又不是高中生了，他现在在追你，不用力你会答应他吗？”见白冉不说话，林姗姗又说，“再说对他而言这很正常啊，他跟我说他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你了。”

　　白冉心里一惊，回头看林姗姗：“可是我根本不记得他啊。”

　　林姗姗倒是笑得开心：“这还不好吗我的大小姐，就是这样你才有享受的空间啊……”

　　*

　　晚上回到酒店，白冉处理完文件，从电脑里翻出高中同学录。没找到关于宋沅的只字片语，却找到林姗姗的黑历史。白冉看得兴起，选了两张给林姗姗发过去，想起微博里还有合照，就翻出手机打开微博。

　　自从两人分手，许谓在白冉的朋友圈疯狂留言，白冉一句话都没回，直接换了微信号。她已经三月没有登录微博了，消息界面也被许谓的道歉置顶了。

　　白冉划到关注页面，上下滑动看看熟人近况。有个喜欢的博主发布了搞笑视频，白冉点开瞄了一眼，被逗得哈哈大笑，不假思索地点了个赞，点完才发现不妥。回到消息页面，许谓果然发来了新消息。

　　“我知道你在，接我的电话好吗？”

　　“我们好好聊聊，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呢？”

　　“冉冉，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了？”

　　……

　　白冉突然感到一阵沉痛的反感，她也没看许谓发了什么，只回复了一行字：你别找我了，我们结束了。

　　然后迅速退出，删除微博APP。

　　明明是自己选择结束的，但关上手机坐进沙发里，白冉却感觉心空得厉害。她努力忍住泪水决堤的冲动，转头看向酒店大楼十二层的窗外——蓝黑色的天幕下，地上的车灯如银河流淌，她一人俯瞰万家灯火，孤寂如衣落在肩头。

　　白冉不是矫情的女人，近来却自怜得厉害。理智做好的决定，感性却不予放行。或许正如林姗姗说，她在犹豫给许谓机会。可如果这种事也能给机会，那自己往后还有什么尊严？

　　走廊上传来闷闷的行人说话声，白冉看见玻璃上一张悲哀的脸。

　　她总算意识到不能这样，打算玩玩手游换换心情。

　　白冉也很久没打过王者了，打开游戏就发现界面更新得花里胡哨。她买了个甄姬的新皮肤，迅速匹配了一局。刚开始也没什么兴致，但一进去五楼的队友就对她一通乱夸：“哇姐姐你的皮肤好好看！”

　　五楼的昵称是周五不写作业，一看就是个小女孩。

　　白冉微微一笑，问要不要给她玩甄姬。小女孩却拒绝了：“不用，我下周就有钱了，我自己也能买。”

　　语气里读得出那种满含希望的骄傲，令白冉一阵好笑，渐渐将许谓抛在了脑后。

　　开局后游戏就打得很刺激了，白冉很久没玩过，失误三次都被队友救下。她觉得不能在小女孩面前丢脸，就取了抱枕放在腿上，打起精神认真玩。刚玩了三分钟，手机却震动了一下，一条短信从上方横幅里蹿出来。白冉一愣神，被敌方打野戳死，复活时间30秒，她索性去看了眼短信。

　　竟然是宋沅发来的。

　　宋沅：我是宋沅。今天实在抱歉，我只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走，并不想冒犯你。

　　白冉的心又是一阵急跳。

　　该是林姗姗告诉他发生的事，他怕自己产生反感，专门发短信来道歉。白冉仿佛看见白日里宋沅的模样，他那清清浅浅的目光，温文地擦过她的轮廓，时时刻刻感受着她的存在，小心翼翼地跟随在她的周围。

　　白冉并非恋爱新手，知道他对自己上了心，包括那天在咖啡店的偶遇，都是他精心布局的结果。

　　爱是要主动表现的，白冉明白这个道理，并不因此排斥他。而白冉知道自己对他也有感觉。像喜欢上春日的柳枝、或是秋日的暖阳，站在草坪上的软风吹来，裙摆舞动起朵朵涟漪，怦然心动那一瞬间。

　　因为宋沅的温柔真的令人沉醉。

　　白冉长舒一口气，按耐下紧张的情绪。她体会着自己的感受，按照自己的真实想法，慢慢打了一行字回过去：宋沅，我要告诉你，我刚结束一段感情，还没从上段感情中走出来，如果你觉得无所谓，那我们就试试。

　　宋沅的短信立刻就回了过来：我一点都不介意。

　　白冉被他回短信的速度惊到了：宋沅，你有点吓到我了。

　　宋沅却回：你都敢抢麦克风，胆子比我大。

　　这说的是聚餐时的事。

　　KTV唱到一半的时候，慧远科技的总裁江天钧来了。刚好唱到Amy Chanrich的If you，吴疏雨拿着麦克唱得深情。白冉看见坐在一旁的江天钧也会唱，就把吴疏雨的麦克拿给了江天钧——所有人却因她这个动作愣住了。

　　然后白冉才知道吴疏雨是江天钧的女友。

　　这会儿宋沅再提起来，白冉想起林姗姗脸上的表情，顿时觉得很好玩，回他一个笑脸：不知者无罪嘛。

　　宋沅问她：明天有什么安排？

　　白冉说：很久没老家了，准备回去看看。

　　宋沅自告奋勇：我开车带你去。

　　白冉惊讶：你不上班的吗？

　　宋沅淡然：请了年假。

　　白冉被他这恋爱劲头惊到了，回他：你们后勤经理今天才告诉我，你们初创型公司业务多得很，你是技术部门的大拿，公司离了你可一点都玩不转。

　　哪知宋沅坚定不移：我休半个月而已，他们顶得住。

　　白冉就笑：哦吼，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没听说过吗？

　　宋沅就回：冲冠一怒为红颜嘛。明天几点出发？我去酒店接你。

　　白冉对着手机又是一笑，扭头看了看时间，却突然变了脸。

　　白冉：啊完蛋了。

　　宋沅：怎么了？

　　白冉：我还在打王者呢，我把我的队友忘记了！

　　宋沅：……

　　白冉飞快地切换界面点回游戏，好容易加载进去，敌方刚好推到她家水晶。队友正在公共消息框里，无情地问候她的祖宗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