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月圆时刻协奏曲(三) ...
-
矮胖的少年名叫鱼冢三郎,而白发少女名叫北原凛。
鱼冢三郎表面上沉默寡言,和琴酒有的一拼,在坐下来交流了之后就能发现,他的性格和外表一样,有点憨。
他的射击技术似乎不错,而北原凛这方面更是不容小觑。
白发少女神色冷淡,一双异瞳锐利,看着人的时候仿佛会使人从心底感到压迫,萩原研二对她有些忌惮。
松田阵平却完全不然,在离开栖息地寻找食物时,松田阵平趁着其他人听不到小声解释:“她给我的感觉有点像景旦那。”
——表面上疏离,其实是很温柔的人呢。
只能说,松田阵平不愧是直觉系生物。
第一天凑合过去了,夜晚时两组每组派一人,两两轮流守夜——主要是他们两组其实是有利益冲突的,暂时还不能完全信任。
夜晚的凉风直往山洞里灌,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离大湖泊比较近,昼夜温差不会大到随随便便让人感冒的地步。
没有可以供暖的设施,也没有被子和多余的衣物,五个人挤在一起蜷缩着,大晚上的也不敢点火,生怕引来什么野兽。
要不是在场全都是体质超级好,还正处于成长期身体温暖的少年少女,估计会懂得直发抖。
轮到松田阵平守夜的时候,另一个小组派的守夜者是北原凛。白发的少女站着,似乎是为了使身体暖和起来而微微活动着。
两人都不是喜欢社交的性格,气氛沉寂下来,一时有些尴尬。
天上星星稀少,在明亮月光的映衬下黯然失色。松田阵平顺着洞口投进来的一缕月光看向了萩原研二耷拉着的头发,乌黑的发丝似乎被包裹上了一层熠熠生辉的金色。
看上去很好摸的样子……
“你很喜欢他吗?”一旁少女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松田阵平不假思索地点了头。
“他是我的幼驯染,是最好的朋友。”他说的毫不犹豫。
“……他们肯定会让你在最后一关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北原凛抿了抿唇,轻声提醒,“你们……”
松田阵平嗤笑一声,把手抱在脑后一副懒散的模样:“那我会先让那群人看到我的实力,证明我有用到无可或缺,然后拒绝那样的考核。”
“——我永远、永远不会将刀尖对准他。”
北原凛眸色动了动,似乎在想什么,忽然,两人同时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身体都紧绷起来。
幽绿的犀利眼瞳在黑暗中仿佛墓地里的鬼火,潜行的狩猎者在山洞门口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将猎物扑咬。
——是群狼!
“至少十匹。”北原凛冷静判断,“体型不小。”
松田阵平后退两步打算去叫醒萩原研二他们,但是那狼王犀利的眼眸在他移动的一刹那就盯上了他,一双眼锐利地射过来,似乎在说:要是敢动一下,我就将你吞食入腹。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喂,北原,我去吸引它们的注意,你把他们叫醒。”
北原凛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安排——这算是一种信任吗?
她点了点头,一声“好”刚出口,卷发少年就飞身向前。
狼群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北原凛倒退着走了几步,然后转头跑向几个人睡觉的地方。
“狼群袭击,醒醒!”
好在在场三人的警惕性都很不错,不是那种一睡觉就不知东南西北今夕何夕的性子,片刻就清醒过来。北原凛没等他们,自己先去帮松田阵平了。
那边,松田阵平正在和狼王对峙,他没有莽到直接冲上去,因为现在什么武器都没有。好在少年人灵活的身体导致他的闪避能力极强。
就像游击战一般,他在穿插的树木间躲闪着,狼王咆哮一声,爪子伸过去正要抓到松田阵平,却直直插进一旁的树干上拔不出来。
夜晚的冷风穿过墨绿的树叶,群狼呼啸的爪子裹挟着劲风使得树叶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好似看戏的观众正在给出自己的评价。
写意的月光投在银白色的狼毛上,本该是一副浪漫的场景,却平添几分肃杀的气息,在深夜显得尤为诡谲。
双拳难敌四手,面对狼群,松田阵平渐渐有些吃力。他只有一个人,那群狼似乎是打定了注意对他围追堵截,一只还拦在前面,他转个身就面对着另外一只,有时想借助死角略作喘息,转弯却发现那里居然还有一只正在守株待兔。
该死的。
松田阵平抹了一把已经满是汗水的脸,襟口处完全浸湿了,他剧烈呼吸,试图缓解自己心脏剧烈的,近乎要跳出身体的律动。
现在他的面前是一只强壮的公狼,松田阵平露出戒备的防御姿态,然而当他感受到脑后另一只狼拍过来的劲风时,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卷发少年原本蓬松凌乱的黑发全部被浸透湿润,现在乖巧服帖地贴着脸庞,他紧急右移,飞速思考着怎么做才是脱险的最佳方式。
就在此时,刚刚赶到的白发少女一脚把那只偷袭的狼踹到了一边去。北原凛身形干净利落,让松田阵平不由自主感慨这样的好苗子怎么就是组织的呢,太可惜了。
他和北原凛今天第一次见面,配合并不默契,但是两个人都很强。他们选择了最有利的背对背站位,这样就可以不用防备后背了。
“我的同伴呢?”松田阵平想确认一下。
“已经叫醒了。”北原凛应答,她忽地一脚踹向眼前的狼,那银色的畜牲猝不及防被踹得嘴歪眼斜。
松田阵平这边也抬手拳击面前一只狼的眼睛,那狼哀嚎一声,正欲凶性大发地袭击上来,却又在刚刚露出迫真的一瞬间被一脚踹在柔软的腹部。
那只狼猛地呕出来一口血,血腥味刺激得其余狼凶性大发,眼看着就要一起扑上来。
北原凛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小刀和一把匕首,没有多言语,松田阵平就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抽走了一个武器。
——反正狼已经被血激发出了凶性,接下来就不用顾忌会不会激怒狼群了。
被血性冲击的狼群比过往还要可怕许多,饶是之前已经解决了不少匹,二人也感觉吃力。松田阵平身上已经被抓出了不少血痕,所幸没有抓在要害。
在三匹狼一起向他进攻的时候,他正要依靠腰部力量甩腿击退,腰处忽然传来刺痛——刚刚有一匹狼一爪子就抓在他的腰侧!狼的爪子十分锋锐,松田阵平有些担心伤到了肌腱。
可能是因为伤口生生被本人的动作撕裂的原因,这次尤为疼痛,他打过那么多架,还没有这么疼的时候——真说起来,大概也只有死前被爆炸轰得粉身碎骨的那一刹那比这更疼。
因为疼痛,他的动作微微一顿,但这种时刻怎么容许动作的停顿呢,他咬着牙眼睁睁看着另一头狼的爪子抓过来。
“小阵平!”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他落入了一个带有熟悉气息的怀抱,鼻尖被幼驯染身上的味道萦绕。
松田阵平喘了口气,脸上凝重的表情消散了些许:“我还以为你一个人逃走了呢。”他开了个玩笑。
“喂喂,小研二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萩原研二说着反驳的话,也加入了战斗,一旁还有跟过来的黑泽阵和鱼冢三郎。
黑泽阵不屑地“啧”了一声:“我还没有弱到需要抛弃队友才能取胜的地步。”
鱼冢三郎“哇”了一声:“不愧是大哥一号,大哥二号!”
黑泽阵额头上爆出青筋:“别这么叫我。”很蠢。
“大哥三号和大姐也好厉害,居然能和狼群对峙那么久!”
萩原研二没忍住:“噗。”
松田阵平:“……”
给大哥编号就算了,为什么萩原那家伙是大哥二号而他是三号啊?!他有哪里比不上那家伙的吗?
在萩原研二一行人的帮助下,本就只剩下六匹的狼很快被解决了。期间鱼冢三郎开了一枪,穿透狼柔软的腹部的同时在后边的树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焦痕。
看到弹痕旁焦黑的树干,松田阵平喜出望外——用来制作炸弹的木炭也有了。
他正要弯腰去收集,却被萩原研二抢先了。他的幼驯染狠狠瞪了一眼眼前的卷发少年:“你自己看看腰侧出了多少血!你是想变成废人吗?”
说着他就被幼驯染一把拦腰抱了起来。
“hagi你干嘛!我自己能走!”
“伤口那么深还正好是在腰上,你一走路就会撕裂伤口——松田阵平你别逞能了!”
萩原研二气得狠了,直接喊幼驯染的大名。卷发少年好几年没被对方这么喊过了,一时也怔愣住了,悻悻地安分下来。
少年人身形还没有长开,十三四岁正是发育得最快的时候,松田阵平比萩原研二矮一点点,体重也稍微比他轻一些,但都是正常的少年体重。
此时萩原研二抱着,却觉得自己的小阵平特别轻——就好像细细捧着的易碎的梦,梦醒了之后他面对着回秒的炸弹即将死亡;又或者是梦醒后就会看到爆炸的摩天轮,以及在那顷刻间被巨大的冲击力湮灭成为粉末的松田阵平。
“……hagi……喂,hagi,没事吧。”松田阵平虽说不善于人际交往,但直觉却尤其厉害,他瞬间发现了自己的幼驯染此时此刻情绪非常有问题,就好像是陷入了死胡同里走不出来一样。
他担忧地呼唤着对方,一双因为经常拆卸机械而带有薄茧的手覆盖上了对方的脸。
“我在这里,hagi,我们都活着。”
没办法,重生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当时做出决定非常轻易,如今回想起来无论是萩原研二还是松田阵平都会隐隐有不真实感,会在心底在潜意识里不自觉给出质疑:这是真的吗?是我真的重生了还是弥留之际的一场梦?
唯一解决这个疑问的方法就是相伴彼此身边,他们是对方最坚实的臂膀与后盾。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湖畔,萩原研二把松田阵平放下,轻轻撕开已经被血液黏连在皮肤上的衣服,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伤处,萩原研二看着都替卷发少年疼,不由得轻轻抽了口气。
湖泊在夜色下显得沉静,月光在湖面上投下金色的光辉仿若是浮动的黄金,从远处看着波光粼粼,近处更显得有一种梦幻般的入画之感。
松田阵平是所有人里受伤最重的,他的左边腰侧被狼爪实打实地招呼了一下,后来又为了抵抗狼的袭击使得伤口情况加剧,撕开衣服就能看见狰狞的伤口,血肉外翻,鲜红的血迹明晃晃地刺痛着萩原研二的眼睛。
松田阵平看着就着湖水低头给他处理伤口的幼驯染,以往时时带着笑容的池面脸现在绷得紧紧的,紫色的下垂眼弯着的时候很可爱,生气起来却平添几分严厉。
“hagi……”他干巴巴地开口,讨扰一般说,“别生气了。”
“我怎么会生气呢。”萩原研二紧紧盯着鲜红的血迹,语气恶狠狠的,手上动作却与之相反轻柔至极,“我们的大、英、雄松田阵平又冲上前挡在了危险的第一线,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这还不生气吗,hagi你都笑出hiro旦那的感觉了!
松田阵平缩了缩脖子,看着萩原研二清洗好伤口,拿着碘伏往上喷。碘伏接触到伤口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嘶”了一声,腰也缩了缩。
萩原研二立刻紧张起来,急切道:“怎么了小阵平,是我弄疼你了吗?”
“没事啦,这点程度的疼……”松田阵平刚满脸不在意地说到一半,忽然看到萩原研二眼中的怒火,迅速闭上了嘴。
“所以萩原到底生气了吗?”坐在不远处处理自己的伤口的北原凛听着一旁这对幼驯染的谈话,颇为好奇地歪歪头。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打是亲骂是爱?”鱼冢三郎左手握拳敲在右手掌心,“骂的那么阴阳怪气,萩原一定很爱松田了!”
黑泽阵见怪不怪,语气平淡道:“幼驯染的情趣罢了。”
鱼冢三郎崇拜道:“不愧是大哥,这都懂!”
黑泽阵:“……”
不会夸人倒也不必硬夸。
北原凛在一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幼驯染的情趣吗,我懂了。”
此时的黑泽阵不会料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就是因为今天的谈话,未来的库拉索才会指着当时正在隐藏身份卧底的波本和苏格兰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又是幼驯染在玩情趣了吧。”
未来的波本和苏格兰如何诧异惊恐暂且不提,现在的松田阵平反正感觉自己很不好。半长发的幼驯染现在好像是打定主意了要和他冷战,除了必要的关切之外一句话也不说,只一个人在那独自生闷气。
其实萩原研二也知道自己的这一番发脾气根本就是毫无来由的迁怒,他知道自己真正在气什么,他气的是他自己,他没有在小阵平需要的时候替他承担或者哪怕分担危险,他姗姗来迟时小阵平已经负伤,他没来得及救对方。
都是他太弱了,如果有什么机会可以增强实力……如果他能变得更加厉害,他是不是就能保护小阵平,让他不受伤害?
萩原研二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他刚刚重生的那个夜晚,听到小阵平失踪的消息他的心跳动得剧烈,尽管所有人都告诉他没关系松田阵平一定会自己走回来,不好的预感也一直萦绕着他。
后来的事情就是他发现不好的预感成真了,而他和松田阵平都卷入了危险的跨国犯罪组织中。
当时那种无力感萩原研二几乎是历历在目,他唯一能为身边人做的就是去联系上了一个黑市的人——那个黑市的人是前世班长在搜查一课的时候逮捕的——为自己和小阵平各造了一个假身份,保证对方绝对查不到自己的家人和松田阵平的家人。
但是他不知道黑衣组织是什么时候捉住松田阵平并查他的身份的,要是是在他的交易之前,那恐怕松田丈太郎还是处于危险之中。
可恶,所以还是他太弱了……萩原研二握紧拳头,泄愤一般地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状的痕迹,牙关紧紧咬着,眉头也蹙着。如果一直这么弱小的话,别说小阵平在意的人了,连小阵平都保护不了……可恶啊啊啊啊啊!
“hagi,扶我一把。”伤口被包扎还之后松田阵平试着活动了一下,腰被绷带缠住虽然有点别扭但好歹可以活动了,他站起身打算走回山洞。
经过北原凛时,白发少女叫住了他:“……松田,我们暂时不会与你为敌。”
松田阵平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他只以为对方的意思是暂时合作,不理解为什么现在突然说这个。
却听北原凛继续道:“我是参与人体研究的实验体,就算考核失败了也不会死亡。”
人体、研究?!这个组织居然还干这个?
一想到前世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这样一个变态的组织里卧底,而普通居民却对阳光下的阴影一无所知,松田阵平就觉得从心底里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