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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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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棍下去,动手的衙役看李素萍晕了过去,忧惧地向长官说道:“大人,再打下去,可要出人命了。”
那官吏本想把李素萍叫醒,问问她还要不要继续告的,但一想到她刚才固执坚持的模样,便觉得自己就算问了,可能也是白问。
寻常男子都受不了杀威棒几下,何况她一小小女子呢?就算是无事生非,也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
至晕倒前,她都没有松口一下,可能真的是有奇冤要诉。
如此坚韧不拔的女子,官吏心佩服之,也不打算再为难她了,私底下冲着下属略抬了抬下巴。
那衙役立刻会意,端来一盆水,泼醒了李素萍。
在李素萍悠悠转醒后,官吏冲着她说道:“李素萍,你的三十棍杀威棒已挨完,说吧,你有什么冤屈想要上书给皇上的,本官替你送上去。”
三十棍杀威棒,这就挨完了?自己竟还没有死?李素萍若有隔世之感,花了半天时间也没有认清自己身处何方,身子一动,背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一下子将她扯回了现实中。
“小女子此来并非是为了自己主张,而是小女子的义弟在朝中为官蒙受了不白之冤,现下正被关在刑部大牢中,劫数难逃。小女子不忍心见义弟白白送死,走投无路,所以才来击鼓鸣冤……”
她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昨夜写的陈冤书来,咬着牙忍痛道:“小女子义弟所受之冤屈,小女子皆已写在这本折子里,劳请大人替我送到皇上的案前。大人对小女子的帮扶之恩,小女子会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你……”官吏听说她不是为了自己伸冤已是讶异,再接过折子打开一看,见到内里娟秀的字迹和陈奎的名字后,更是惊讶万分。
“好一个不屈不挠的良家女子。”官吏为她的品格肃然起敬,凛然道:“你这道折子,本官一定帮你送到圣上案前去。”
他将陈冤书收起来后,看到李素萍强忍剧痛,艰难起身,单薄的身子不住的打着颤,痛惜道:“姑娘,你眼下住在哪里?本官令人送你回去吧?”
李素萍谢绝了他的好意,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咬着牙一步步往外走去。
此时的李凤鸣也赶到了午门,他远远看到姐姐的身影,就焦急的大喊道:“姐姐!”一边喊着,一边加快脚步冲这边跑了过来。
姐弟俩人明明约好巳时一同来这里,姐姐却瞒着他偷偷提前来了。李凤鸣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姐姐怕自己受伤,所以背着他自己承担下了击鼓鸣冤的代价。
“凤鸣……”李素萍看到弟弟来接自己,强扯起笑容来,却不料下一刻喉咙里忽然一甜,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李凤鸣惊慌失措的冲到她,赶忙扶住她:“姐!你怎么样了?”
“不必害怕,姐姐没事……”李素萍轻若无力地说道。话音未落,眼前的事物倏忽一黑,紧接着她整个人都无力的向地上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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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日的转手呈送,李素萍亲写的陈冤书终于送到了皇帝的书案前。
御书房内,皇帝忙完了一天的政务,询问一旁的大太监,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没有处理的。
大太监顺势将陈冤书呈了上去,道:“圣上,这里还有一本折子是您没看过的。”
“这奏折里所奏得是何事呀?”皇帝没有接过那折子,而是转手端起了茶水问道。若是小事,他就不看了。
“乃是有人为八府巡按陈奎下狱的事喊冤叫屈。”大太监道。
“陈奎?”皇帝道:“终于有人来替他说话了。”
“以朕所见,这个陈奎在朝中的人缘实在不太好呀。朕等了这么多天,竟没有一个大臣来替他来说情的。”他感慨道。
若换做他人,贬了也就贬了。可这陈奎胸藏锦绣,处事秉正无私,大有宰相之才,他甚是喜欢,想留有大用。
奈何他竟会得罪皇后,倒叫他为难了。
“难道真的要朕为了他,和皇后翻脸作对不成?”皇帝自言自语道。
他本想着如果有大臣来替陈奎求情,他就顺势答应下来,赦了陈奎。没想到等来等去,等了一个空,所以只能委屈陈奎先在牢里呆着了。等那天皇后淡忘了这件事,他再将他放出来,官复原职。
大太监心中腹诽,连皇上都不敢和皇后、国丈公然叫板,这朝中还有哪一位大臣哪敢跳出来为陈奎求情的。
“圣上不看看这折子吗?”大太监提醒道。
“不看了。”皇帝放下茶盏道。他只需要一个赦免陈奎的借口而已,至于对方怎么为陈奎开脱的并不重要。
“这奏折是谁送的?”他问。
“送折子的人既非国戚,也非官员……”大太监卖着关子,见引起皇帝的好奇后,他立刻揭密道:“而是一位平民女子,在午门外击鼓鸣冤,送来的。”
“?”皇帝果然被吊起了胃口,接过大太监手里的陈冤书,一边看一边问道:“那女子是谁?难道是陈奎的妻子?可朕记得他至今都还未成家呀?”
“那女子自称陈奎是她的义弟,蒙受了不白之冤,所以身陷牢狱之中,她不忍心看着义弟送死,故而击鼓鸣冤,送来这陈冤书。但求圣上能网开一面,饶了陈奎。”大太监道:“为此,她还硬生生挨了三十棍杀威棒。”
“三十棍杀威棒?”皇帝诧异道:“人还活着吗?”
“应该还活着吧……”大太监不确定地说道:“圣上如果想知道的话,奴才派人去调查一下。”
皇帝并没有接话,因为他的注意力已被陈冤书里的内容给吸引走了。
整篇陈冤书字数不过百字,却字字珠玑,入情入理,扣人心弦。从陈奎幼年丧父起,讲述了他如何流浪街头,如何与身在青楼的义姐相遇并被她收养,又如何寒窗苦读,一举及第,心怀报国之志,却遭无妄之灾,身困囹圄,壮志难酬,愧对皇恩。
皇帝阅罢,铭感五内,百感交集,既为陈奎颠簸的经历而感动,也为陈奎这位义姐的气节所惊艳。
他当即拍案决定道:“你去将陈奎的这位义姐找到,朕要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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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监将李家姐弟二人带进宫的时候,李素萍伤情未愈,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由李凤鸣搀扶着,才勉强走进御书房内。
在御书房内,她见到一位身穿赭袍,年约三十左右的男子端坐在御椅之上,料想这应该就是当今圣上了。另一旁还有一白发大臣,长须过胸,官袍上的蟒纹威风凛凛。自李家姐弟二人进门之后,他就在打量两人。
李素萍虽然身上带着伤,却也没有忘了礼数。
她忍着后背的疼痛,下跪行礼道:“民女李素萍叩见圣上。”李凤鸣也随之跪地叩首。
“免礼吧。”皇帝已将两人都端详了一遍,略抬了抬手道。考虑李素萍不久前才受过棍刑,他特特赐恩道:“给这位李姑娘赐座。”
李素萍谢恩后,也不推辞,在太监送上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受了那一顿棍刑后,她在客栈足足昏迷了两天才清醒过来,大夫虽然已经尽力的救治她了,但奈何她伤得太重,如今走上几步都算勉强。
“李素萍,朕已经阅过了你所呈上来的陈冤书。”皇帝没有上来就谈及陈奎的事,而是先问了几个自己好奇的事情:“这陈冤书是你托人所写,还是陈奎自述,你记录的?”
李素萍想要接话,稍一动,却扯及肺腑,表情痛苦。
李凤鸣见状,担忧姐姐的身体,便自作主张代姐姐回答道:“回圣上,正是草民的姐姐写的。”
皇帝没有计较李凤鸣的失礼,接着道:“你一女子也有读过书?读了多少年?可有师从何人?”
李凤鸣想继续替姐姐回答,却被李素萍暗中制止住。皇帝问的是她,若是一直由凤鸣代她回答,皇帝难免会以为她们姐弟俩傲慢。
所以纵然她身体虚弱,她还慢慢地答话道:“回圣上,民女的父亲也曾登科及第过,后来虽……”
她欲言又止,意识到此时并非诉说父亲冤屈的时候,于是婉言道:“但民女姐弟俩人自幼受父亲影响,习读四书五经,苦练梅花篆书,尔来数十年,日日读书练字,从未有过怠惰因循。”
“原来如此。”难怪那陈冤书写得文采斐然,辞趣翩翩,绝非一般人的手笔。
皇帝好奇心止了,话锋一转,神情严肃地问道:“你既是来为陈奎说情的,那你可知道他犯得什么罪吗?”
“民女姐弟二人入京后,已去看望过陈奎一面,从他的口中了解了事情大概的经过。”
谈及正事,李素萍也精神了几分,振振有词道:“圣上有所不知,陈奎是民女看着长大的。他为人秉直,处事方正不阿。为官之后,他铲奸除恶,廉洁奉公,既不因为犯错之人位高权重而胆怯,也不因为个人私欲,枉法妄断。他治下的百姓都深深爱戴着他,将他称做再世包青天。民女在乡下时,也经常能听见百姓夸赞他的话。”
“这样的人,民女不相信他会故意制造冤假错案,草菅人命。”
说到最后,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跪到了地上,叩求道:“万望圣上明察,重启陈奎所涉之案的卷宗,遣公正之大臣将案子重新调查一遍。既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若是陈奎真的有错呢?”皇帝试问道。
李素萍不假思索道:“他若真的有错,那请圣上按律处罚他,民女不复有一句怨言。”
皇帝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忽然起了调弄她的心思来,慢条斯理地问道:“那倘若朕要是不经查验,就匆匆将陈奎处斩呢?”
李素萍和李凤鸣二人闻言,脸色齐齐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