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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错乱 ...
她再也找不见他,无论梦里梦外。
梦里,她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独自徘徊在结满白霜的森林,不辨方向,不知来路,死命寻找着不存在的东西。
光脚踩在荆棘蔓生的土地上,她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唯有寒冷。来自身遭淡蓝色的雾气好似亡灵的吐息,轻而易举地渗透她月白色丝裙,沿着血管在身体内游走,将热气一丝一丝地抽离,然后反过来将血液冻结——啊是了,她终于知道为何血肉模糊的双脚一点也不疼。
可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实在是太冷了,以致她自己都开始疑惑:为何还能走下去?
——为什么呢,西塔维斯?
当心里浮现出那个名字时,身体里便好像燃起了一小簇火苗,虽然只有豆大的一点,但总算缓和了冷意。
——西塔……
她加快脚步,全然不顾前方的荆棘似乎越来越浓密。
然而无论走多远,结果总是让人失望:除了黑影还是黑影,除了寒冷还是寒冷。心中那一点火焰也似乎开始慢慢萎缩。她想,等它也消失的时候,自己大概便会被冻死。但这不会是最可怕的结果。
那最可怕的结果是什么?
她还不知道,却莫名肯定那确实存在。所以她不敢停下,也不能停下,直到听到了声音,自前方传来的声音。
很奇怪。
无论白霜、雾气或是血液几近凝固的她,都不该发出那样的声音:仿佛磨刀石擦过光滑的刃身,温柔、清越,却也带着锋锐的寒意。
她想要掉头逃跑,但无法。因为荆棘不知何时紧紧缠住了她的双腿,无声无息得就好像某种生物——总是乘着月晦出没,游走于黑暗缝隙间,以安静、迅速的手法将猎物捕获,然后赠以窒息的拥抱与缠绵。
“沙沙沙……”那声音确实向着她的方向逼近。
她死命挣扎,弯腰想拔去荆棘,却反被它们顺势缠上
“沙沙……”
荆棘越缠越紧,以至最后全身唯一能动弹的地方就只剩下脖子。
“沙嗒……”
那东西终于穿过雾气,出现在她眼前。
——蛇。
虽然躯体大部分都还掩埋在雾气里,但露出来的部分差不多有成人手臂粗壮。它滑行到她面前两步处便略略昂起身子,用那一双冰绿色的眼,安安静静地盯着她。
——别过来。
她仿佛在一瞬间明了了它的意图,极力抗拒着。然而与她意志相悖,它慢慢地向她靠近,动作时漆黑的细鳞发出金属甲链般的轻微撞击声。
——别过来!
在它冰凉的信子触及她双脚的刹那,她感到了无与伦比的恐惧,还有寒冷。和之前的不同,这一次的寒冷直入脊髓,并且在侵蚀她的灵魂与神识。
一点一点,蛇灵活地穿过荆棘的缝隙,顺着她的腿爬上、爬上,直到在她的腰处才停止了动作。
然而还没等她缓过一口气,它张嘴亮出了獠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的腹部狠狠咬下……
“不!”德门妮塔惊叫着从梦中坐起,浑身冰冷。她几近狂乱地将雪白的丝被掀开,在自己身上又掐又捏四处检查,直到最后触及小腹那一片无暇后,方才稍稍镇定下来。
“夫人?”一直守在门外的薇薇安冲到床前,想要握住主人的双手,却被后者避过。
“我没事。”声音沙哑而冷淡。她扯过丝被将自己裹紧:“就是有点冷。”
“需要我给您准备午餐吗?”
“不用,你去休息吧,我也困了。”她将自己完全埋入其中,仿佛像从那大片的冰凉里努力汲取出残存的暖意。
薇薇安没再言语。又过了一会儿,她听到门轻轻关上的声音,才探出头,裹着被子蜷坐起来。
德门妮塔知道自己怪极了,从他走了以后。
她已连续睡了两日,却依旧不想起身。身体的每一寸都叫嚣着很累很累很累……那种打从骨子里透出的疲乏,让她连思考也感到困难;而且明明只是初秋,身体却冷的像冰,无论裹多少被子也无济于事。至于火炉?她还不想让自己成为风言风语中的怪物。
还有,胃口全无——从肉食到水果,无论哪一样都能让她轻易想起那个人。从前与他在一起的那些快乐日子已经变成了痛苦的根源,像是尘埃飞舞的空气,让她的眼睛干涩得难受,又像是阴影一样无处不在——哪怕换房间也无济于事。
这个新换的房间让她感到压抑。从刚才薇薇安的说法来看,时间已是中午。但这里却好似一个充满阴影的囚笼:阳光勉强透过米色纱帘后便显得灰黄,再经由床沿垂落的猩红流苏过滤,便只剩残破的灰色碎片,落在她的掌心里,半分热力也无。
德门妮塔抽回手,将身上的丝被裹得更紧。
——就三天。
房间安静,丝被柔软,她告诉自己,今天是最后一天过这样的生活,以“女主人”的身份、毫无顾虑、几近放纵地想念她的骑士。而明天……
明天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从他以外的人口中。
因为没有人能像他那样,倾听她、将她的每一句话都牢记心间,然后提出建议,完完全全只为她考虑……没有。
她的骑士是个异类,而世界本不该存在异类。
不不不,这不会是真的。她马上在心里否认,也许再等等,也许等里尔萨斯军队过来了,也许……
还没等她想得更多,门又开了。
德门妮塔不满:“薇薇安,我说过了,真的不需……”最后一词却卡在了喉里。
她瞪大眼看着站在门口的人,脑子里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对我的拜访,你似乎感到很惊讶……我亲爱的王后?”
年轻的准国王笑得温和有礼。见德门妮塔一时没有回答,他很绅士地加问了一句:“难道您不愿意请我进去吗,亲爱的?”
“不……陛下。”德门妮塔终于回神,“请进来吧。希望您能原谅我的招待不周。”话虽如此,她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因为已经不同了。
她冷淡地看着那个人走近:身材修长,举手投足间优雅无匹;容颜俊美,尤其是那略带忧郁眼神让人心碎。当他凝视着你时,里面的万语千言几乎是所有少女——包括她——那愚蠢而又天真的梦想的真实呈现。
“我亲爱的王后,你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礼物?”他微笑时,湛蓝的眼中眸光闪闪,总给人一种在落泪般的错觉。
“谢谢陛下。”
呵,礼物,德门妮塔在心底冷笑。多么意外的惊喜。
如果再早一些,哪怕是三个月以前,德门妮塔想自己也会欣喜若狂。但是现在左胸膛中那个麻木的活物,除了继续以单调的频率搏动下去外,什么反应也没有。
如今任何礼物对她来说都没有区别。唯一一个会为她精心挑选礼物的人已经不在了。
“你似乎不是很高兴,我亲爱的王后?”
“请原谅我陛下,”原谅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喜欢他那个状似亲昵的称呼,“我只是身体有些不适。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我们还没有在露娜利亚的面前正式缔结神圣的契约,也未有接受日神奥菲里克对王权的祝福,这个尊贵的头衔……至少对目前的我来说并不是太合适。”
从订婚到现在,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至于牵手、亲吻、拥抱什么的,更是无从谈起。宫里大多数人都愿意称她为“我的王后”,但她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表面罢了。自己与维克多的关系有目共睹,天知道背地里对她的称呼是“可怜的北地小妞”还是别的什么。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对她有礼的抗拒,今日维克多却意外的主动。
“您的意思是?”
“亲爱的,请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去月神殿接受婚姻的祝福。”他深深地望入她的眼中,湛蓝的眼眸中盛满真诚,“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说出最后一个词时,他特意放缓了语速,并牵起她的手印下一吻。
然而在皮肤接触的刹那,德门妮塔却仿佛被被毒蛇咬了一般反射性抽回手,若不是理智还在,她甚至想立刻抄起被褥将手背上残留的微凉触感擦去。
浑身恶寒,就好像梦中感受到的那样。
“我亲爱的王后,你怎么了?”
“……我没事。”她垂目,“非常抱歉,陛下,我今天或许太累了。请原谅我拒绝您的盛情邀请……我想,今天或许并不合适。”她下意识地想抓起被褥将身子裹紧,却反被他紧紧抓住手腕。
“陛下?”
他脸上看不出多少惊讶:“时间很紧,我亲爱的王后。”
“什么时间?”她一时不明所以,只能疑惑望他。
得到的回答却是腕上传来的近乎粗暴的拉扯——她被维克多猛地拖下床拽到窗前。后者力量之大,显然与传闻中的软弱无力有极大的区别。
还没等德门妮塔充分感受疼痛,维克多那和煦如风的声音便已贴着她的耳垂响起:“睁开眼,我亲爱的王后。不要害怕会掉下去,因为那样做实在是太缺乏美感……”
她勉勉强强睁眼,却不是看向窗外,而是身侧的他。却被那人更粗暴的动作一把扳住下巴,强行扭向窗外的方向。
“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亲爱的王后?”
“宫殿……”
连绵起伏的青金色屋顶沐浴在阳光下,仿佛神赐之物般熠熠生辉,足以刺痛直视它的凡人之眼。
“再远一点。”
“城市……”
洁白无瑕的温莎布莱曼在温暖的光里慵懒地舒展着她的肢体,放肆无比。
“呵,那你觉得它们美吗?”
“我不知道,陛下。”
“……温莎布莱曼建城时,这座名叫“蒂娃”的宫殿也在极短的时间内落成。所有人都说,我那痴情的父亲为了纪念母亲而修建了它,称赞它是伟大爱情结晶,人类建筑史上的奇迹之一,无与伦比……你觉得它美吗?”
“我不知道,陛下。”
重复的回答显然引起了维克多的不满。德门妮塔觉得下巴几乎要被捏碎。
“爱说谎的孩子……”他话中带着温柔的笑意,“你明明知道答案。”
剧痛中,德门妮塔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无暇多想,只想赶快摆脱这糟糕的禁锢。
“很美……”她抽着冷气,“它们很美。”
维克多得到回答后满意地松开手,动作轻柔地扶起德门妮塔:“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是的。”
“很好,”他抚摸着她的红发,从未做过的亲昵动作,其中不明的含义让她莫名战栗,“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虽然我觉得那还不够‘完美’……”
她哑口无言,完全摸不透他的意思:“您的希望是?”
“今天我收到了尼古拉斯公爵的来信,”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从口袋中取出一只雪白的信封,在她面前晃了晃,“回复我们敬业的王后之前求兵增援的请求。”
“他答应了?”德门妮塔并不十分肯定。
“是啊。”他伸手轻柔地扶起他,像极一位合格的情人,“有条件地答应了。”
“什么条件?”
“首先是立刻与你成婚,即是无法举办婚礼,也要立刻在神前举行仪式……我美丽的德门妮塔•里德。”
一句话让她如坠冰窟,但德门妮塔预感到这不是最坏的情况。
“……还有什么?”她下意识地向远离他的方向缓缓躲去。
“无论是温莎布莱曼还是蒂娃都很美丽,所以你一定不忍心看它毁灭吧?”
“我……”
“不要告诉我你会同这座城池共存亡什么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听腻了。所以用行动向我证明吧,美丽的德门妮塔。”
“什么?”
“证明你是否真的爱这座城市,如你亲口告诉我父亲说的那样,一心想担负起守卫它的责任……”
“……”
“对了,你以前还说过爱我,那么也一起证明给我看吧。”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想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却再次被紧紧抓住。
她不得不迎上他面具虚伪的笑容:“请放开我。”
回答她的却是更粗暴的对待。这一次不是用拖,而是扔。她像只廉价的麻袋一样被人直接抛到了床上,然后狠狠压住。
“陛下!”
“不行啊,德门妮塔,”他凑近她的脖子,轻而易举地压制住她所有的挣扎,喃喃低语,“我需要你父亲的帮助。而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
德门妮塔挣扎滞了一滞,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父亲提出的是什么样的条件。心底绝望更甚,她试图做出最后的努力:“陛下,我想我并不适合……”
“嘘……”他一手微笑着按上她的唇,另一手轻而易举地滑入她黑色的丝质睡裙,温柔地抚摸她的小腹,“为什么拒绝我?你不是说过很爱我,愿意为我奉献一切吗?还是说你的一切已经奉献给了其他人?”
德门妮塔浑身僵直。
“……或是悲痛蒙蔽了你的双眼?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那位忠心的好骑士似乎也死在坎尼亚巴登公爵的手上呢,尸骨不留……”
她沉默片刻后开始疯狂抗拒,却依旧被完全压制。一片让人晕眩的红中,恐惧的阴影向她低伏而下,缓缓露出狰狞的獠牙。
他完全无视她的抗拒,附身吻吻她的唇:“亲爱的,如你父亲所愿,只需要一个孩子就够了。”
“!”
瞳孔骤然缩紧,梦中的蛇倏然向她扑来。
而她唯有尖叫哭喊,看白昼堕落成黑夜。
……
王宫很大,以至于薇薇安费了不少时间才取来了代理国王陛下要求的东西:一朵新上色的蓝玫瑰。
维克多陛下想做什么,薇薇安不知道。这位陛下的脾气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难以揣测。但她大致可以推测出,这是要送给德门妮塔女主人的。只是她记得主人似乎曾一度极厌恶玫瑰。
明明是准夫妻,交流起来却恭敬得像陌生人。奇怪的两个人,奇怪的关系。
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着回到了女主人的住处。开门的时候居然差点撞上了正要出来的陛下。
陛下似乎心情极好,完全没有责怪她就带着守卫离去了。
正想着其实陛下人确实不错的时候,女仆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她的女主人的踪影。
维克多陛下已经离去,她亦不敢追问。只得四下找人打听女主人的去处。
但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王宫里实在是太过冷清,以至于她跑上一大段路也只能看到自己在灯下长长的影子,听着自己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凌乱地回响。
根据四下流散的谣言,里尔萨斯的军队已经行进到不到三天的地方,不日即将开始攻打王城。相比士气高昂的里尔萨斯军队,内无主心骨、外无援军的王城军显然凶多吉少。宫中的仆役大多提出回家的打算,连王室忠实的护卫者、皇家骑士团也军心动摇,甚至有小部分人也提出了辞职。王宫之外的大贵族们开始分批向法维拉偷偷运出自己的家产,做好了落跑的打算。所以不仅是王宫,连昔日城中繁华的街道上也人群寥落。
但这些目前都和她无关。随着时间渐长,薇薇安依然找不见她的女主人,不由得焦急起来。女主人一向坚韧自制,完美继承了北方人的性格,几乎从不任性。唯一一次是在很久以前,她独自跑到森林里,最后等西塔维斯找回她时……
薇薇安停住脚步,因为她听到了什么声音。
前方走廊的四壁皆由黑水晶打磨镶嵌而成,被晶石灯的辉光分割得光影交错,好像布满了深深的裂痕。
“谁?”她走近几步,终于勉强辨认出那个失神伫立在黑暗中的人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夫人!”薇薇安冲上去,顾不得失礼抓住她的手引着她向回走,却意外拉不动,“您……”
她忽然止了口,脑中混乱,无法理解自己所见。
混乱的光影中,她的女主人仿佛一剪残破的影子:黑裙残破,面容惨淡。唯一还能证明她活着的证据却是一缕刺目的红:鲜血顺着她雪白的腿蜿蜒淌下,仿佛想要代替早已干涸的泪水。
2011.3.13.:(绑头带)继续发粪涂墙!
2011.3.20.:终于更上了~近期任务成山,还望大家见谅~飞吻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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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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