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盛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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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去哪儿！啊！”脚上又是一疼。
此刻露娜只想骂人，却找不到泄愤的对象。目之所及几乎全是狂喜的陌生面孔，却没有人看她。
所有人都高呼着类似“女神”“胜利”“荣光”这样语意含混的词句，奋力向着看不到目的地的前方挤去。她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抛入湍流中小鱼，几乎是被周围的人夹着行动，完全无法控制前进的方向。
糟糕的日子。
露娜心下暗咒，却明智地没有说出声来。因为所谓的“糟糕”不过是对她这样的外来人而言，对本地人来说显然并非如此。
里尔萨斯向来在王国四领中标榜自己的“粗犷古老”。民风彪悍，习俗奇特，表现之一就是钟爱举办各种各样的祭祀庆典，美酒祭、赛会祭、新生祭，甚至还有性|力祭，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不一而足。出门前女巫说过什么来着？对了，今天是“胜利祭”，即为祈求战争之力，获取胜利的祭典。
——“至于祈求的对象是不是日神奥菲里克就不得而知了。”
她没有忘记临行前女巫仿佛自言自语般的一句。
里尔萨斯向来被人族视作包括三柱神在内的诸神发源之地，有信奉多神的传统。虽然随着三柱神在大陆统领地位的完全确定，各种异神的信徒开始改投三神的怀抱，神祇的名姓也随着神祇本身力量的消失而逐渐为人所淡忘，但这并不完全。
里尔萨斯多样的祭典就是证明之一。即使最初的名已无从颂唱，亦无法记载，但存在过的痕迹毕竟还是留下了，哪怕以这样隐秘的方式。
在里尔萨斯叛乱后，露娜对它那近乎异端叛逆式的守旧也仅限于传闻，惊讶之余却也不会像狂信徒那般视之如仇。但如今现场亲身体验显然是另外一回事。
一群疯子。
此时露娜早以在心底以公正之神奥菲里克的名义，问候了所有踩她推她的家伙，希望她的神明能主持正义。
但奥菲里克显然没有因为她的虔诚而表现出丝毫偏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愈发毒辣，烤得人头晕脑胀。热浪滚滚中，陌生的人气与浓郁的熏香混杂在一起，活生生地剥夺了她的大半知觉。虽然女巫就在相距一臂的不远处，但露娜几乎可以肯定，她听不见自己的问题。
自己肯定是傻了才会一口答应出门。露娜悲哀地想到，她竟然同精灵一样，对女巫的提议毫无异议。
逛街？搜集情报？参观祭典？鬼话！早知道里尔萨斯的民众如此热情，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在午后出门，一定不会。
哪怕想破了脑袋，少女也无法解释这种奇特的信赖甚至还有一丝崇拜究竟来自何处。或许是她心底终于开始承认，这个女人确实是她从小到大的“伙伴”，又或许是因为纳蒂利所展示出的神秘莫测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哪怕在这样混乱的场景中，她也还是这么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与周围的混乱毫无关联。
像是感应到少女观察的目光，女巫眯眼绽出一朵笑来，一时红唇乌发鲜丽无匹，生动不似伪装。
少女想，原来她真是以美貌著称的撒格玛族的人。
“让下让下！别挡道！”
背后异常兴奋的尖叫入耳，露娜稍稍清醒一些，直觉地想避开。但实在是太挤了，还没等她扭头看清声音的来源，肩膀便被人重重推了一把。在这样的混乱中，平日里轻巧灵便好像受了失力诅咒般全无用处，露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僵直了身体就向前倒。
她下意识地向着纳蒂利的方向伸手，却没有如期许般获得对方的援助。然后少女感到自己狠狠撞上了前面的人。而那人显然猝不及防，一个趔趄便倒向其他的人。很快的，人群如同受力的骨牌般一个接一个甚至是一片连一片地歪倒。
露娜试图站起来，于是离她手最近的人就倒了霉。而身后的人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不待她站稳，便拉扯着她想要借力。一时间，人与人相互推搡着、踩踏着想要在混乱中重获平衡与秩序，但却没有谁能真正做到。原本就拥挤的主道因为这出意外变得更加不堪，叱喝咒骂不绝于耳。有人高声呼痛，叫后面不知好歹的家伙停下，但跟上来的人们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般，依旧反复叫嚣着那几个语焉不详的词语，高呼着“光荣”继续前进，直到那怒骂之声变成哭号，最终完全消失于满街的嘈杂中，再难分辨。
露娜隐隐感到不妙，却无法。尘土呛了满口，她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踏上实地。几番努力未果后，她不由心下大急。
“纳蒂利纳蒂利！”她拼命举高双手，拼命大喊，徒劳地希望自己的努力至少能有那么一点点作用，“纳……”
“这边！”
手腕上一紧，她被人抓住拎起，向一旁拖去。头混脑胀中，露娜没能看清芙洛拉究竟是如何硬着心肠冷着脸挤推翻越过重重人群冲过来又将她救出去，即使看明白了也无从谴责。因为如她先前预感的一般，混乱在积蓄到某一点时终于爆发。
在她们看看脱离主道闪身躲入小巷时，骚乱的地方传来了第一声惨叫，真正意义上的。
“怎么回事？”
露娜心惊，转头见芙洛拉神色焦虑。
“元素的波动不对……有人用魔法了。”
惊魂稍定之下，露娜立刻明白芙洛拉的意思。只要有第一个人先行发动了攻击，形势马上就会由踩踏事件升级为群殴乱斗。
“纳蒂利呢？”露娜蓦然惊觉女巫还在刚才的地方。
芙洛拉忙拽住露娜：“喂！你先别急……”
“可是纳蒂利……”话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了，因为她口中的当事人正站在她的身后，笑眯眯地看着她。
“呵……真高兴女孩还记得我。”她眨眨眼露出感动的神情。
“你……怎么出来的？”
心底浮现出一丝古怪的感觉。
“啊，这很容易，只要我愿意。”女巫习惯性地以袖掩唇，如往常般漫不经心，“没有什么能阻拦我。”
“没有什么能阻拦你？”
“是啊。”她点头。
那为什么……
露娜咬唇。在她摔倒前曾向纳蒂利伸手求援，但女巫却没有帮她，反而向离着她更远的地方退去，没有任何过来的意思。当时她想那或许是自己的错觉，毕竟人那么多，也许纳蒂利只是身不由己，无法过来而已。
但如今看来，这个解释似乎不成立。
“没事吧？”芙洛拉不安地拍拍突然沉默不语的露娜，向着她们过来的地方张望。虽然危险暂时还没有蔓延过来，但显然离他们并不遥远。从刚才起惨叫就没有停止过，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露娜摇头：“没事。问题是现在怎么办？回去？”
“不。”女巫弯唇，“今天可是难得一见的盛会，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露娜瞪眼：“还要继续前进？你疯了？”
巷外依旧混乱一片。即使偶有人摔进小巷，但在奇怪地瞥了她们一眼后，就又重新爬起挤回到人群中，行色匆忙。
女巫打了个呵欠：“不用担心，混乱不堪、鲜血充沛的祭典正是里尔萨斯的特色，每年、不，每次都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尤其是在获得了那样的力量以后……亲爱的女孩，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比如你在想，即使这样坎尼亚巴登也不管么？吸引那群人不顾性命也要参加的祭典里到底有什么？还有，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
全中。少女哑然。和以前一样。
但不知为什么，就莫名地不甘心起来。
“呵，事实上，我也很想知道答案。”女巫拢手在袖，转身向巷口走去，“就让我们看看混乱的源头到底在什么地方。”
露娜没动，反问：“如果我不想知道答案……还是非去不可吗？”她讨厌混乱。
女巫回头：“这取决于你自己，亲爱的女孩。”
“为什么？和契约有关系吗？”也讨厌未知。
“呵……”同以前一样，女巫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只是端着那样意味不明的笑，静候她的选择。
不甘心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露娜想，她真的有过选择的余地吗？
一旁的芙洛拉望着僵持的两人只能干着急，却插不上任何话。
三人就这样相视无言，直到女巫终于开口：“走吧。”像是早已笃定少女的回答，她转头继续向前走去。芙洛拉紧跟其后。
然后露娜看到两人就同那日她在梦中般，毫无障碍地穿过人群，如穿过没有实体的重重幽影。
为什么梦境中的景会变成了现实？这究竟是什么法术？为什么一开始不用……
无数疑惑盘旋在脑中，露娜跟着没走几步便又不由停下，犹豫间便失去了两人的踪迹。不待她反应，脚上和后背又同时重重挨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惊愕。明明片刻前还可以顺利跟上。
“跟紧我。”随着女巫声音在她耳边清晰地响起，拥挤的感觉在瞬间褪去，彷如错觉。下一秒，原本已经走得不见影的人又回到了她的视线中，就在一臂之外，仿佛触手可及，“当心，别离开我太远，法术的有效范围不大。”
算了，少女告诉自己。只要她知道该去哪儿就好。
想到这里，她打起精神向女巫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盛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