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不好……我时间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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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来了……”少虞在心里给自己鼓气，让她看上去没那么害怕。
那个瘦弱身影自江里爬出来，浑身上下沥着江水，亦步亦趋走来，湿哒哒地淋了地面一片，慢慢向他们靠近。
直至快走到少虞跟前，她才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像是对方身上飘着的鱼腥味，还有种在水里浸泡许久而产生的恶臭。
少虞回头去看君尧的反应，这家伙也没能忍住，已经优雅地捂上了口鼻。
太臭了……
少虞本也想捂住口鼻，但忽然又闻不到那种味道了，发现君尧没变动作，想来是自己的嗅觉也在慢慢消失。
水鬼在不远处停下，跟他们保持一段距离。他甩甩脑袋，把夹在头发里的小鱼都甩出来，然后拨了拨长发，扯掉勾在头发上的水草。
“请问有簪子吗？”水鬼礼貌一问，他声音清润温和，不似君尧那般寒冷薄情。
少虞一愣，没想到对方开场白竟是这个，她脑子向来转得快，立马想出了法子，从旁边的树上折下一节枯枝，然后放在身上摩擦几下，把灰尘擦净、树皮磨光之后，小心递给水鬼。
君尧见她此行径，微微皱眉，但依旧掩着口鼻不动，并未阻止。
“出来得急，没带额外的发簪，只有这个。”少虞说话尽量把舌头捋直，争取不结巴。
水鬼一顿，没立即去接她手中的枯枝，只是眼睛透过长发盯着她的手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虞以为水鬼要生气了，觉得她在用一根树杈子糊弄他，面上虽岿然不动，实则内心慌乱一批，正在绞尽脑汁想辩白说辞。
“多谢。”水鬼点头致谢，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朗。
水鬼的乱发遮挡住面容，只听声音的话，少虞真认不出来是他是谁。
水鬼拨开头发，忍不住又问：“请问……两位谁有带铜镜？”没有镜子看不见面容，不好整理头发。
“这位兄台你要不要去江边借着月光照照，我觉得也能勉强将就一下……”上次她就是的，还能大致照出自己的模样。
少虞不太在意这些细节，她觉得能照出轮廓来理理就行了，没太高要求。
“给。”面前忽然伸出一只手，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君尧默默递了面小铜镜给水鬼。
铜镜精致小巧，背面还雕着古朴雅致的花纹，一看就定非凡品。
少虞没想到君尧成了鬼还活得如此精致，随身携带小镜整理仪容仪表，这幅做派怎么着生前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吧！
她内心悲叹：人和人的差距怎就这么大，人家成了鬼都与她是云泥之别，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够好，入了这恶鬼的法眼，偏偏怎么就缠着她一人不放呢？
水鬼拱手，“多谢这位兄台。”
片刻过后，水鬼束起乱发，理好衣襟，他身形清瘦，肩膀颓丧在一边，显得有些高低不平，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
他转过身，露出那张被水泡发的面容，双目突出鼓起，眼里无波，苍白着一张脸，鬓角还沾着没弄干净的青苔丝。
“怎么会是你？！”少虞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原来拉她两次下水的水鬼是张婆婆的儿子——张之源。
水鬼向她行礼问好，“少虞姑娘。”
“不是，你……你怎么会变成水鬼呢，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知不知道……”张婆婆她一直在找你。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让少虞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她怎么也想不到这鬼竟是熟人张之源。
有太多太多的问题盘旋在她心中得不到答案，张之源不是一直陪在张婆婆身边照顾，除了去学堂学习以外，平日里也没见他四处走动，怎么会被那东西拖下水，成了它的替死鬼呢？
“少虞姑娘，这说来话长……”张之源频频摇头。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少虞把“水鬼”二字咽了下去。
张之源思索一下，“大概……一个月前。”
没人能知道他这一个月在江里是怎么度过的，从最开始的气恼彷徨，再到无可奈何的绝望，最后是平心静气的接受，他怎么也没想到此生还未一展宏图，竟落得如此下场。
日子越到后面，他也只邪恶的渴望也有人掉下来，有人能替代他，这样他就能得到解脱。
两次落水让他有可乘之机的人就在眼前，此时他却无地自容，很是尴尬，他没想到落水的是少虞。
水鬼拖人下水是本能，他无力制止自己这番行为。
“那你怎么变成这样的？”面对张之源的遭遇，少虞实属好奇。
张之源长叹一声，愤怒道：“是杨漾和陈浸，那日我去学堂，他们不知怎么偏要拦我去路，我们三人起了争执，他们就趁我不注意推我下水，两人一看出事就跑了，我不会水，挣扎不过活活淹死了，再醒来的时候就变成这样了。”
张之源的这番话也勾起了少虞的糟心事，她没忍住恨恨骂道：“那两个王八蛋净不干人事！”
张之源面露忧伤，惆怅道：“许久未归家，还不知道母亲独自一人在家怎么了，她腿脚不方便，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她配药酒，替她揉揉筋骨……”
他越说越伤心，抬头看天，眼眶泪水夺眶而出，“是我不孝，此生再无缘常伴她左右了……”
少虞听着这些话心里也不好受，转而又回想起自己那天的遭遇，可能张之源还不知道张婆婆为去寻他，已经被山中老虎吃了，鬼魂不散化作变婆的事。
如果此时他要是问她张婆婆的近况怎么样，她还真答不上来，到底是实话实说还是编个善意的谎言搪塞过去呢？
张之源抹开眼泪，泪汪汪地问：“少虞姑娘，你跟母亲走得近，她最近可有过来找你？”
少虞略一迟疑，小心说道：“张婆婆她确实来找过我……”
是啊，来找她索命了，要不是她当时碰到更厉害的鬼怪，可能现在已经成了张婆婆的下肚菜了。
张之源问：“她还好吗？”
“这个……她……”少虞有些为难，犹豫要不要说真话。
“母亲是出什么事了吗？”张之源急切问道。
少虞额角泛起虚汗，她吞咽一口水，尽快组织语言，“她……很好，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帮她看了，没什么大碍。”
少虞选择隐瞒事情真相，或许把真相告诉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趁着张之源没继续问别的，她快速抛出另一个问题，“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或者说……还有什么心愿未了的，或许我能帮你。”
“什么心愿……”张之源突然呵呵一笑，然后朝天大笑一声，语气变冷了下来，“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报仇，杀了他们，把他们也变成这样，然后回家！”
他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冷，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一字一句跟冰锥一样，尖锐而锋利。
他恨极了他们。
少虞感觉眼前这个张之源好像变成了另外一只鬼，前后给人的感觉差别太大了。
她想宽慰他两句，“那个……还是勿要造杀孽，对你以后不好，你想离开这里，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他面目狰狞，盯着少虞的眼神多了一丝阴鸷，而后想到什么，眼底又转而变得失落，“我……我只是想回去看看母亲。”
他感伤至极，抱着头蹲下身去，感觉很是痛苦。
少虞垂下眼眸，心情也有点低落。
是啊！他不能回去，想要离开这里最快的办法就是找个人来接替他的位置。
少虞心乱如麻，“肯定有其他办法的，我回去找找……”师父留下的书里或许有解决的法子。
张之源蒙着脑袋，声音嗡嗡飘出来，“不用了……我想到其他办法了。”
“什么办法？”少虞问道。
张之源缓缓抬头，眼睛亮了起来，他大喜过望，朝少虞招招手，声音还带着点诱哄，“这里有其他人，这个办法，我只说与你一人听，只有你能帮我了，少虞姑娘。”
君尧一听这话，眉心微微动了动。
少虞想到张婆婆平日对自己的照顾，面对他们一家的遭遇感觉惋惜，觉得现在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就尽量去帮，尽绵薄之力。
她靠过去一点，想听听张之源口中的解决方法。
“小心！”
结果少虞刚靠过去，还没听清楚他的话，就被君尧一把拉开。
君尧带着她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她惊魂未定地再去看水鬼，发现他已经不是最初的模样。
“少虞姑娘，你为何要骗我？有人跟我说了，我母亲早就不在人世，刚刚只是我对你的试探。”张之源已不复人形，他双目通红，身形干瘪，所穿衣服如同枯枝挂破布。
“我……对不起。”少虞一时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她无意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果然，纸是包不住火的，只是……那个“有人”是谁？是谁告诉他的？
少虞还有一点没想通，为什么母子两个都专挑她下手，她今天出门也看了黄历，是吉啊！
君尧小心将她护在身后，怕张之源又有所动作。
“小心，他不是普通水鬼，他已经变异了。”少虞也将火神傩面取出并戴上。
“嗯。”君尧轻应一声。
张之源狞笑一声，声音沙哑难听，“少虞姑娘，你就好人帮到底，成全我吧！”
说完，扬起江水向少虞扑面而来，瞬间就扑灭了少虞推出去抵挡的火球。
“糟糕！”少虞看着迎面的江水，心头一惊，下意识抬手想躲。她知道水鬼是怕火，但她没想到张之源竟能控制江水。
“濯华！”
一柄飞剑拦在少虞身前，把江水尽数挡了去，滔滔江水掉头全去攻击君尧一人。
张之源双眼微眯，嘴角上扬，一个丑陋的笑爬上他的脸。
等少虞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又已经在水里了，张之源在她身后操控一道水浪，趁君尧抵挡江水分身乏术时，把她卷进了水里。
少虞大脑一懵，双手划水向上扑腾，“救命，救命啊！”
她周身除了漩涡把她往里卷以外，还有一双手也在用力拉她往下扯。
天呐！水鬼在水里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君尧这边抗住所有水击之后，也纵身一跃跳去水中，抓住少虞就拉着她往外带。
本着求生意识，现在君尧在少虞眼中不再是令人害怕的恶鬼，而是一株救命稻草。
少虞也使劲跟着君尧，水鬼被濯华一刺，闪身避开剑刃，暂时松开了她。
面对漩涡极速旋转的外力，他们还没游开多久，水鬼又像疯狗般狠狠追来。
面对穷凶极恶的水鬼，少虞第一次对君尧产生了信任，心里突然有个强烈的念头，觉得自己今天又能逃过一劫。
“不好……我时间到了。”君尧紧张开口。
什么？什么时间到了？
少虞的心也跟着悬起来了，一脸苦涩郁闷，心想：大哥，不要我刚相信你，你就要辜负我的信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好吗？
她手上一松，再慌忙去看，水里已经没了君尧的身影，独留她一人还在这儿挣扎。
少虞看着离她愈来愈近的水鬼，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在恶心的触手在碰到她时，她奋力向外一扑腾……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不好……我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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