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训哭》解大花

70、结局

　　转天，两人怀着忐忑的心情登上返程的飞机。头等舱里仍旧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的双手始终紧握在一起，他们都不知道，这次回去后面临的将会是什么，杨女士会不会发怒，杨珉会不会被家里严密看管起来，他们今后能否还会再相见，他们的爱情能否开花结果。
　　提取行李时，杨珉看着转盘眼睛发红，小声道。
　　“段哥，要不我们还是别回去了？买票去远一点的地方，比如内蒙古。”
　　“别闹。”段锦荣严肃道：“我们不是商量好了么，你不听我的话了？”
　　杨珉抿着嘴巴，不再说话了。出了机场，没有黑衣保镖，段锦荣先打车送杨珉回家，两人一起走进别墅里，杨母正坐在客厅里气定神闲地喝咖啡，见到他们头也不抬，淡淡地问道。
　　“回来了？在青岛玩得怎么样。”
　　杨珉惊讶道：“妈咪，你怎么知道我在青岛！”
　　“就你那点小伎俩，能瞒得过我的眼睛？我是故意没有去找你们的。凭你的那点本事，用不了多久就得回来，也省得我费力气去找……”
　　“杨女士。”段锦荣严肃打断道：“请不要这样说杨珉。他是您的儿子，也是我的老婆，我不允许别人这样说我的爱人，就当是给我一点面子，谢谢您。”
　　杨母顿了顿，随即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说道。
　　“过来坐，你们都过来。”
　　两人手牵着手坐过来，表情仍旧忐忑，手却始终没有分开。段锦荣率先开口道。
　　“杨女士，我知道我有很多不足之处，您对我仍旧不满意，但我一直有在努力改变。我有房产、存款，我虽然不做明星经纪人了，但凭我的能力，去做点其他工作也不是不可以。我学习东西很快，很容易上手。我也没有放弃给杨珉寻找机会，现在有两个小项目可以给到他，虽然不怎么赚钱，但毕竟是起步阶段，我相信杨弟以后会越走越顺的。”
　　杨母说道：“我还以为，你们这次会一走了之，不再回北京了。”
　　杨珉说道：“是我把段哥绑走的，这事情不能怪他。”
　　段锦荣又说道：“请您不要责怪杨珉。我承认，这事我们做得不对，但也非常浪漫。我作为伴侣也有责任，如果对方犯错，我应该即时纠正他，并且陪他一起承担后果。”
　　杨母挑了挑眉，放下咖啡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段锦荣，片刻后说道。
　　“段先生，我们这次见面，你真的改变了很多。”
　　“您过奖了，人总是要改变的不是么？如果您能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越变越好的。”
　　杨母笑了起来，神色明快，笑容开朗，她又看向了杨珉，询问道。
　　“珉珉，你的意思呢？”
　　杨珉双腿并拢，双手一起插在腿缝里，怯怯地望向母亲，喏喏道。
　　“我、我想试试，跟他在一起。段哥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杨母严肃道：“你们确定已经想好了？”
　　两人深吸一口气，手紧握在一起，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的，已经想好了。”
　　杨母站起身来，抬手一指杨珉的房间，说道。
　　“回你的房间去。”
　　“……妈咪！”
　　“回去。”
　　段锦荣拍拍杨珉的肩膀，表示没关系，柔声安慰道。
　　“没关系，别惹你妈妈生气。你先上去，我来谈。不听哥的话了？嗯？”
　　杨珉点点头，抹着眼泪上楼去了。段锦荣独自面对杨母，两人对视着，谁都没有服软。
　　杨母忽然笑道：“段先生，我说过，机会是靠自己争取来的，如果你这次没有把珉珉带回来，我是坚决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你能够把他带回来，就证明你这个人还不是太过自私，至少明白要为别人考虑，也比较理智，知道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段锦荣的心中嘭地一声，有无数斑斓烟花绽放开来。他鼻子发酸，用力地吸了几下，没有让眼泪落下来，而是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道。
　　“谢谢您的理解，我会……越来越好的，绝对不会让杨珉和您失望的。”
　　“说实话，我对你还是很不满意，你远没有达到我心中的预想目标。但有些事情，是需要用时间来证明的，不是么？这个机会，我想，我可以给你。”
　　“谢谢。”段锦荣双手合十，闭眼，虔诚地说道：“我会努力的。”
　　正说着，从楼上传来杨珉的尖叫，只见他拖着个行李箱跑下楼，抱住母亲大哭道。
　　“妈咪——呜呜呜！”
　　杨母慈祥地笑道：“这么大个男人，哭什么？别让我嫌弃你。你也该出去闯荡一下了，你的东西已经帮你收拾好了，房间还给你留着，以后有空也要多回家住一住。”
　　“妈咪，我爱你。”
　　两人拖着旅行箱，牵着手，走在初雪消融的街道上。阳光在雪景中是透明色的，空气清新且湿润，一场大雪，将所有的污浊尽数掩埋，涤荡出一个崭新的明媚世界来。
　　杨珉迷迷糊糊道：“段哥，你说，我是不是被逐出家门了？我们去哪住，以后怎么办。”
　　段锦荣深吸一口气，肺腑间充盈着清澈的气息，迎着太阳，懒洋洋道。
　　“以后去我家住，回家后先算算我们的存款，存个定期。我给你约了包导演，下周你去见她，聊一聊写纪录片解说词的事情。还有老乔也帮你接了个小项目，回头自己联系他去。哥身体不好，以后不能再那么拼了，你要学着自己去接活，明白不？”
　　“明白。”杨珉眼睛亮闪闪道：“段哥，我听你的。”
　　段锦荣爽朗一笑，牵起杨珉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朗声道。
　　“回家喽——”
　　时光荏苒，转眼五载年华已过。
　　盛夏时节，段锦荣家的小院里郁郁葱葱，葡萄架落下大片阴影，坐在下面十分凉爽，偶尔小憩，还能获得一个满是葡萄香味的美梦；小院一边种着一小洼菜地，有茄子、南瓜和豆角，足够两个人吃一段时间的了；屋门前，段奶奶生前种的月季花灿烂开放，杨珉把它们照顾得相当好，甚至还多了几个品种；院子角落里，阿黄的狗窝变成了双层别墅，汪汪队也扩编了，阿黄有了老婆和儿子，每天被小狗们缠着玩耍，再也没空发呆卖萌了。
　　段锦荣穿着背心裤衩，翘着二郎腿坐在藤椅上，边吃西瓜边十分嚣张地讲着电话。
　　“哎，没空没空！都说了没空，杨编的档期已经排到明年秋天去了，以后还请您赶早预约……不是价格的问题，是真的没有时间……嗯嗯？这样啊，原来是包导演介绍过来的？真不是我不帮忙，是真的……那、那这样也可以，我们先商量一下，不过，得加钱！”
　　段锦荣今年已经三十七了，尽管即将奔四，却面色红润，身材健壮，说话声如洪钟，眼神凌厉且精明，嘴角永远都是上扬着的，挂着乐呵呵的笑容。
　　杨珉在屋里喊道：“老段，吃饭了！”
　　“嗳！”段锦荣应了一声，对电话敷衍道：“我先吃饭了，回头给您答复。”
　　段锦荣晃晃悠悠地走进堂屋，杨珉正在摆放碗筷。杨珉今年也三十多了，那张脸还是那么颠倒众生，只是相比较前几年时，变得成熟、稳重了不少，周身尽是书卷气，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知性男人的魅力。但面对段锦荣时，他仍旧喜欢撒娇，甚至还多了一个新技能。
　　段锦荣还是喜欢管他，不让他熬夜、让他多吃点饭、有时间出去运动晒太阳，有时候说得多了，杨珉被打断创作思路很不耐烦，两人便会小吵两句，每到此时，他便开始放大招。
　　“呜呜呜——你凶我，你不爱我了，我不跟你过了，我要回家告我妈！妈咪！我要妈咪！”
　　每到此时，段锦荣便会举起双手乖乖投降，然后晚上再报复回来，压着老婆多做一次。
　　嘿嘿嘿。
　　段锦荣给爷爷奶奶上完香，两人坐下，段锦荣给老婆盛饭夹菜，隔壁大姐朗声喊道。
　　“小段，你家吃了么！我家包茴香馅儿大饺子，给你端一碗！”
　　“嗳！来了！”
　　段锦荣拾掇了一碗好菜，从墙头和邻居完成交换。
　　段锦荣没有向街坊邻里公布他和杨珉的关系，只是说两人是合作关系，他是杨珉的经纪人兼好兄弟，两人合伙开了个工作室，为了节约成本，办公居住一体化。
　　但街坊们多少也能猜出一点来，毕竟他们总是同进同出，举止也很亲密。好在邻居们都是有素质的人，又是老街坊，不喜欢拿别人的家务事来嚼舌根，于是都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段锦荣重新坐回来，他看着老婆那憔悴的面色，怒道。
　　“我不是不让你饭前吃冰激凌么！你是不是又趁着做饭的空档偷吃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偷吃的。”
　　段锦荣看着杨珉嘴角处没擦干净的冰激凌渍，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他捏捏眉心，又说道。
　　“刚才有个制片人给我打电话，想找你约一个原创剧本，是包导的好朋友。”
　　杨珉说道：“包导是我们的恩人，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接下来吧。”
　　“你忙得过来么？手里还有几个活儿。”
　　杨珉掰着手指，算道：“乔哥公司的两个，谢哥的那部剧，还有两部电影……对了，谢哥说晚上要来家里吃饭，唐哥和乔哥也要来，吃什么？涮羊肉？”
　　段锦荣抱怨道：“他们几个难道自己没老婆么！非要让我老婆伺候他们。”
　　“明天我们就要去内蒙古进组了，一个月后才能回来，大家提前聚一聚嘛。”
　　“那我来做饭好了，你歇着，下午我就出去买羊肉去……”
　　晚上，众人齐聚一堂，各自举起一瓶燕京碰了碰，段锦荣问道。
　　“老乔，你的老婆呢？”
　　乔云彬笑道：“他有点事，在忙，等下次我们做东，请大家吃饭。”
　　谢宇鸣吃着羊肉，称赞道：“真好吃！杨弟，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杨珉说道：“这是段哥配的锅底。段哥说，用猪棒骨煮比较鲜美。”
　　唐钰从谢宇鸣的碗里抢肉吃，也啧啧称赞道。
　　“你们两口子开饭馆去吧，肯定每天生意爆满。这是什么肉？也忒嫩了。”
　　杨珉说道：“羊里脊。段哥说，这个部位不好买，虽然贵但是很香。”
　　谢宇鸣又说道：“这土豆片也跟外面卖的不一样。”
　　杨珉又说道：“嗯嗯，段哥说……”
　　众人异口同声道：“怎么总是段哥说！”
　　杨珉缩缩脖子，说道：“本来就是么……都是段哥告诉我的。”
　　段锦荣嘚瑟道：“我老婆漂亮懂事又听话，你们羡慕？嗯哼？”
　　众人：“……”
　　转天，杨珉作为一部古装戏的编剧进组指导，段锦荣作为杨珉的经纪人，一起陪同进组。现如今杨珉是知名编剧，众人早已忘了，五年前的他还是个不出名的小演员，只演过一个男二号以及给一个综艺节目做过嘉宾，只知道如今的杨珉在编剧圈中很有影响力，跟国际巨星乔云彬、谢宇鸣的关系都很好，在剧组里，很多人都要给他一些面子。
　　说来也巧，剧组取景地仍旧是五年前的那片草场，光阴流转，一切如旧。
　　闲暇之余，段锦荣开车载着杨珉各处采风，剧组附近的县城里，段锦荣指着某处说道。
　　“我就是在这里捡到阿黄的，这里原来是一个算命铺子……咦？怎么不开了？”
　　段锦荣询问路人，路人用磕磕巴巴的普通话解释道。
　　“不是大仙，是个骗子。两年前严打，不让做了，他们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段锦荣：“……”
　　杨珉对此事毫不知情，疑惑地问道。
　　“什么骗子？”
　　“没什么。”段锦荣握住爱人的手，笑道：“一点往事罢了，不值一提。”
　　“哎？说说嘛，是很有意思的创作素材呢……”
　　段锦荣笑而不语，不管对方是大师还是骗子，但他的命运，的确是从那个时候起发生了转折。他放下了一些执念，失去了一些东西，但获得了更多、更美好的东西。
　　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要看个人的理解、领悟以及努力罢了。
　　他们又转路去了一趟包头，仍旧去那位老妈妈的摊位上买奶茶喝。老妈妈大概是个颜控，仍旧记得杨珉那张标志性的漂亮脸蛋，远远地大声呼唤他们，用蹩脚的汉语喊道。
　　“是你们！是你们！”
　　两人走过来，一起将右手放置在胸前，微微躬身，用蒙语打招呼道。
　　“他赛音百努。”
　　老妈妈很开心，请他们喝奶茶，吃烤肉，仍旧不收钱，段锦荣临走给她买了一条好烟。
　　呼和浩特，大召寺内仍旧香火鼎盛，排队的人更多了。
　　金瓦、银砖、檀香、梵音，一切都是那么的庄重且肃穆。
　　段锦荣和杨珉走在队伍里，缓缓地向前移动着，他们都没有做伪装，毕竟没人认识他们。偶尔有小姑娘看着他们红了脸，段锦荣就揽着杨珉的肩膀，大大方方地让她们欣赏。
　　待轮到他们的时候，两人一起诚心参拜，上香，在佛前许下愿望。
　　出来后，段锦荣问道。
　　“你许了什么愿望？”
　　杨珉傻不愣登地说道：“希望我们身体健康，地久天长。你呢？”
　　段锦荣贼笑道：“哈哈哈，我不说，说了就不灵验了。”
　　杨珉紧张道：“啊！那怎么办？我说了。我再返回去，重新许一个。”
　　“骗你的，心诚则灵。”段锦荣搂着杨珉，说道：“再说了，还得靠个人努力不是么？”
　　段锦荣扭头看向佛殿，金色的佛像拈指、垂首、微笑，祝福着每一位心怀良善、永不言弃的凡人。他在心中轻声道了句谢，搂住心上人的肩膀，大步坦荡地向前方走去。
　　金轮在他们身后投下大片明媚光辉，寺内璀璨光华，熠熠生辉。
　　这一刻，他就是命运之主、世界的王，怀抱最美的情郎。
　　二人并肩，未来之路，在脚下一片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