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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夜鼓鸣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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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最后一具阴尸应势倒地,队伍分散的另一支术明人熟练整理东西。
南锦凛眼珠向旁倾斜,戏台上的灯笼已然熄灭,台子漆黑无光掩埋于黑暗中。
乌云消散,莹莹月光重撒大地。原本枯竭的河流,已经汩汩淌着水在里头。
南锦凛平静道:“我们出来了?”
惩逐的结界在不知不觉间崩离消失,温离渊高冷应了声。
南锦凛起出引灯符,符箓重叠成灯笼状,如昼照亮周围黑夜。此灯易碎,随便使劲就能将它破坏,故前头懒得拿出来。
“可以御剑了?”犯懒的南锦凛心思又活络起来。
温离渊淡道:“上空禁飞。”
“不飞高,代步而已。”南锦凛抡起胳膊积极道:“反正也没旁人,赶紧出去找狐狸,可别被当犯事的抓了。”
温离渊斜眼看他,不过也没拒绝,泽雾终究是没能逃离又被使唤的忙碌命。
南锦凛比起大拇指道:“好兄弟!”
抱着江一稳立剑身,南锦凛重心下沉,下刻魏云便呼啸疾驰而出,瞬间冲在前头。
地上的乱草被带过的剑气吹得摇摆不定,小石块都被迫滚溅乱翻。
“我先行一步了————”
“最后一个到的是傻瓜——”
被留在原地的温离渊:“……”
“无耻。”平淡丢下两字骂话,他气定神闲悠然御剑。
南锦凛像道旬光穿过走在前头的人群,剑气带上的风旋吹乱了他们衣袍发尾,几人纷纷停下掩面。
雪盛平从臂上露眼观视,咬牙切齿道:“这个人……”
温离渊跟在后头悠悠补充道:“还是个孩子。”
几息间南锦凛人就跑没踪影,温离渊从术明人面前从容而过。
瘦猴水潮并指夹着一张正燃火的符纸,呐呐道:“原来南道友性子这么跳脱。”继他之后,一行人又目送温离渊拐过角弯消失。
如贤者散步的温离渊负手在背,两盏灯笼飘浮在两肩前处,心中估摸时辰差不多了,果然南锦凛那副丧门面孔主动出现在视线里。
一脸心情郁闷和温离渊对视上,鼻息不甘喘出气。
“迷路了……”
见人面无表情盯着自己,南锦凛拿脚趾想都能想到这人想说什么。
“傻瓜。”
温离渊特意在经过他身旁时丢下这两个字,而后主动上前引路。南锦凛在其后背鬼脸吐舌,老实跟在后头。
好不容易出了午马窄巷,首眼就见地上盖着白布的一排尸体,街道依旧萧瑟,行人不见踪影。
纸灯笼围着上头挂了一圈,暖黄光昏暗跳动,恍惚间仿佛又回到惩逐鬼蜮一般。
术明堂的人在临时搭建的大棚底下休息,显眼的白毛狐狸就躺在棚子不远处,身旁还站着和尚圱懿。
南锦凛见状上前道:“圱懿师傅。”
圱懿行礼微笑道:“南施主,温施主。”
南锦凛问好后便蹲下看瘫倒地上的东西,捏起狐狸头左右端详,依稀能和印象中的白狐影子重合上,但并不确定这是否是他们走失的兄弟。
抬头问道:“圱懿师傅怎么也在这?”
圱懿道:“小僧来也不久。”他先是道明自己的无辜,之后解释道:“不过见狐妖倒地,又唤不醒它,不忍离去就停留在此了。”
南锦凛道:“原来如此。我们半时辰前走失了白狐兄弟。不知圱懿师傅来时,在这周围可有见过遗留物没?”
“是有一物落在他脚边。”圱懿伸入衣袍袖口中掏出递到人前,“当时没人顾及白狐,所以这东西没被收走。”
接过把开是那寒梅檀香折扇,正是风正一贴身携带的那把,由此确切,昏迷的白狐正是失踪的风正一。
南锦凛叹气,“搞什么啊,你两个难兄难弟都晕过去了。”
苦恼一番比划后,拽起蓬松的狐狸尾巴交给温离渊,道:“地上凉,这头你带。”
虽说狐妖不靠谱,但毛长得是油光水滑,手感实打实的好,一手下去又蓬又软。而后又对着和尚连声道谢。
圱懿笑说客气,“看来这头就是经常跑去下棋的六尾白狐,挺活泼的一个孩子。”
南锦凛惊讶道:“圱懿师傅认识?”
对方笑道:“和他一起的那位陆施主也算是熟人。”
南锦凛直言道真巧,那人表示只是俗世时的一些因缘。
看着这俊生的和尚,摸着下巴又回想之前和温离渊所讨论的,南锦凛眼神不正经捅人手臂揶揄道:“圱懿师傅阪依佛门前没少寻乐啊。”
圱懿:“……”
圱懿睁开那双乌黑澄净的眼凝视他,忽道:“施主戏言了,垂听佛语前贫僧曾是戏痴,但现已是出家人了,该避讳的还是需要避讳。”
他讲话时一脸坦荡,不慌不忙道:“最后那曲之出名,老客一听便知。”
温离渊则抱着狐狸眼神游离发呆。
和尚又道:“施主可懂前头那些戏幕深意?”
南锦凛皱眉道:“要死要活的,我都怀疑这惩逐殉情死了。”
“施主有何见地?”
南锦凛面无表情回道:“都是对坎坷鸳鸯。”
圱懿煞有介事点头,道:“活着可以为此寻死,死了也可因此觅活。”
南锦凛若有所思道:“难不成这个惩逐要为了情人重新修炼,脱离鬼道?”
“这就不懂了。”和尚倒是干脆摇头否认,眼里却透着一股漠不关心的冷漠感,“此惩逐虽道行高深,但这绝非易事。”
温头子还在旁发呆,南锦凛提问道:“她想还阳?”
和尚哎哎连声,道:“或许吧。”
“野心不小啊。”南锦凛想了想,道:“死了竟然还能想这么多。”
沦为鬼道的女鬼,凭她这害人行径作风,绝非善茬。鬼怪为成人尤爱强取夺舍,尤其是天生纯阴人,最受鬼道一行青睐。
圱懿之后还要继续修行,便先行离开。
“所以最后这花和尚悟出什么了?”聊完觉得自己忘茬的南锦凛又后知后觉想起,“我原是想问他怎么在花楼那来着。”
再寻时,人早飘没影了。
和尚走后,棚子里总是扫来几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南锦凛捕捉到他们高谈的几句议论声。
“又有臭不要脸的过来蹭功劳吧?”
“说不定是关师兄的狂热追慕者,麟威侯府外客栈里住的多的是。”
“哎呦哎呦,好生不要脸。”
“和地上的畜生混一起,就是个下贱人。”
南锦凛冷漠看去,最后喊话最大声的那人门牙豁了个口,背靠椅子翘着二郎脚。
那人见博得全场注意,特意将下贱人的话再次重复一遍,棚子里接二连三传出嘲笑声,生怕谁没听见似的。
南锦凛感到莫名其妙,来者不善,自己与他们无冤无仇,那就是故意找茬。
暗道怪不得风正一这可怜的一直搁地上没人管,合着是这群人歧视妖族。他南大爷心情不爽,这些人也别想痛快。
南锦凛刚撸起袖子就要上门干架,才走两步路,一阵风声从耳边掠过。只见面前大棚轰然倒塌,竹竿油布全都垮塌压倒棚。
好好的棚子转眼间就成了一堆破烂。
“哎呦我去,发生什么了?!”“是谁暗算本大爷!”“废什么话,还不快给我移开!”
油布遮盖下,骂声此起彼伏。
温离渊甩着手神色如常,又提起方才丢地上的狐狸,平淡抬眼冷道:“有事?”
南锦凛识趣道:“没。”看你神游半天的魂,还以为大人你两耳不闻窗外事。
布棚离得近的先扒拉出来,大街上就两个人杵着,毋庸质疑与他们有关。
人生气喊:“狗东西竟然敢伤术明堂的人,是哪家门户上门挑衅?!”
南锦凛看了眼对方衣领,没有纹符,方才见的那几个貌似领子都没有鹿角纹。
嘴角不屑冷哼,心道这术明堂的堂风还真是不敢恭维,分明是自身言行不当,不觉得羞愧,倒还搬弄起是非,真不像话。
照这势头下去,南锦凛总觉得这堂日后前途堪忧。
几个被埋的人陆续从残堆里狼狈爬出,扫眼数去竟有十数之多,个个蓄势准备上前打群架的模样。
面对以多欺少的局面,南锦凛无畏道:“为何辱人?”
缺牙的术明人鄙夷道:“提你们两句那是看得起你们,那些好话你们乖乖听着就好,没本事竟然给脸不要脸敢偷袭,活的不耐烦了?!”
说的是理所当然,不觉得有一分过错。
南锦凛眼神一沉,道:“你这说的是人话?”
那人道:“不然呢?”他甚至手放剑柄上,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南锦凛小指掏耳,道:“犬吠没听懂。”对着小指随意了一口吹气。
缺牙人怒道:“你找死?!”
有人出声:“和这种人废什么话,好赖不听,打到他听不就好了。”
几个术明人相互对视一眼,显然达成一致目的。
“打得他哭爹喊娘叫我爷爷。”
“他是没爹生没娘养,你是想白得一个孙子。”
“我让孙子请你们喝酒如何?”
“喊狗不是更好听。”
“哈哈哈,好主意,都是好主意。”
“……”
南锦凛的拳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