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樱》夜帘

5、漓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非去不可。
　　此刻的我已经准备出发，家里人自然是不知情的——他们还在熟睡。我预先做好了早饭，留了纸条，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由蒿领队，他还拉出来他家的马，我们一个个都坐在马后的拖车上，十分顺利地来到了山脚下。我在山脚下看那棵樱树，它几乎占据了整片天空，巨伞一样笼罩着我们。我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
　　快正午时分，我们开始爬山。根据蒿的计划，我们得稍稍加快速度——到了山顶我们还得找樱树呢。
　　山路并不好走，不知道是少有人来还是我们的路线过于偏僻，一路上山沟峭壁不断。一开始还谈得起劲的几人很快就不说话了。不断的绕路，偶尔我们还要扣着石块凹槽和粗糙的树皮一点点艰难地向上爬，很快就累得抬不起头。
　　一切的转变都是从发现人头骨开始的。
　　所有人都定住了。
　　刚刚还稳固结实的树干一下子变成扭曲的毒蛇，石块下一秒就会碎裂崩塌。没有人敢动，也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动。
　　“我们，我们下去吧。”有人说。
　　蒿走在前头，我不知道他的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过了很久，他说：“继续走，到了山顶我们就下去，这次就当探路了。”
　　“就快到了。”他又补了一句。
　　“我……我不要！”队里稀稀疏疏的反对声音没有被压下去。
　　“那你们先下去吧。”蒿看了看天色，“沿着我们刚才标注的记号走，记得在山脚下等我们。”
　　“剩下的人，跟好我！”蒿喊了一嗓子，震得林子里惊起飞鸟。
　　最后我们还是到达了山顶。
　　山顶上有一座宫殿。宫殿一半于林外，一半隐入林中，似无人居住。虽无料想中般富丽堂皇，也可称清幽雅居，着实可圈可点。然蒿言：“这算个甚么破烂房子！于此地筑屋之人非富即贵，而此屋却落得如此下场！可叹！可叹！”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蒿说这山上宫殿是破烂房子？
　　“这房子和被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没什么区别啊。”未想其他人亦如是附和。
　　我看见的和他们看见的难道不一样？
　　这时山间陡生起一阵邪风，吹得我们睁不开眼，也把我们的心吹乱了。
　　“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
　　“好吧。”蒿摇了摇头，“你们可要知道，来了一次就再难来第二次了。”
　　但是在下山路上，我们发现上山时标的记号不见了。一行人愣在了半山腰。
　　此时已是黄昏。
　　骤降的温度直让人哆嗦不止，山风也开始呼啸，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我甚至听到了有狼嚎夹在其中。但在此刻，这是否是真的已经不重要了。唯一的希望就是下山。
　　但越着急越慌乱，不断有人被卡住手脚或者脚滑手松，整个队伍的速度被严重拖慢。很快，太阳沉进地平线，我们失去了光源。我不敢去想，但这几乎就是被判了死刑——几个小孩子被困在山腰，还可能会有妖怪出没，能保住性命成功下山简直是奇迹。
　　“听！”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然后我们都听见了——野兽的嚎叫声。
　　和以往在村子里听到的遥远处的呼嚎不同，这次格外的清晰，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我甚至感受到地面微微的震动，不是那种源于山体的震动，而是动物在草面行走的那种骚动。
　　“快！我们抱团！”蒿终于打着了火把，“到我身边！”
　　我们一个个都捡着不少石块攥在手心，此刻都绷紧了神经注视着黑暗。森林里鬼影重重，似乎有什么东西把我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火光颤抖着，忽然映照出什么的脸。
　　“啊！我看到了！”一个人喊了起来，“狼！是狼啊！”
　　确实是狼。
　　一下子，雨点一样的石块投向那匹狼，那狼也不躲闪，被打中了发出凄厉的哀嚎。
　　“啊！背后啊！！”那一头又喊起来。
　　我们才知道中了狼的计策。
　　说时迟那时快，从黑暗中冲出一道暗影，直向我们扑来。
　　几乎是同时，山间忽然弥漫起大雾，完全遮蔽了视野。我们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惊恐的表情还在脸上，回过神来时便已经到了山脚下。而山脚下一片火光，亮如白昼——是来寻山找我们的。
　　所有人在一团白雾中什么都没有看见，除了我。
　　我看见了白色的身影。是人影，还是动物的影子，我说不清。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那是瑞兽，是麟的身影。传说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