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末离清明

5、列车

　　刚踏入车厢，就看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身上有什么武器？交出来！”

　　她摊开手，示意自己没有，那人打量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摆摆头，示意她去一边坐着。

　　洛落看到之前从六号车厢脱身的绑匪也在，坐在过道边的位置，小心翼翼地从他旁边经过，挑了一个他看不见的位置坐下。

　　他斜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听到有人来，他只掀了一下眼皮，很快又事不关己地合上眼帘。

　　他把枪丢了，身上没有惹眼的武器，体形又健壮，自然没有人来触他的霉头，日子比在六号车厢时好过得多。

　　洛落擦去身上的脚印，怀疑她只要揭开衣服就能看到一片乌青，比起这些，衣物没有覆盖到的脖子上，青紫的掐痕清晰可见。

　　手指轻触伤痕，带来些许疼痛，那个人没有一点留手，全身的力气都加诸于铁钳般的双手之上，不遗余力地想要掐死她。

　　同样是掐脖子，她回想起之前看到的情形，模仿别人的举动，双手垂下，呼吸渐无，又幸运地过了试探，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5号车厢的情形与之前的两节车厢都不同，与其他地方相比，这里显得井然有序。

　　座位上坐着十来个人，身上少有血渍，甚至还有人保持着整洁的衣着，比起其他车厢血流成河的景象这里可以称之为天堂了，只有眼角的那抹颤抖显示出他们的紧张。

　　车厢角落处，二十几具尸体整整齐齐地摞在地板上，让人怀疑摆放的人是不是有强迫症。

　　胸口凝固的圆形伤口恰好是一个子弹的宽度，显示了他们是因何而毙命，前后的通道各堵着两名持枪者，摆明了不让他们轻松地进出。

　　“求你们让我过去吧！”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跪在过道里，声泪俱下地祈求“我女朋友在那边。”

　　游戏刚开始的时候他过于震惊，没能及时赶过去，等到他醒悟过来了，却发现已经晚了。

　　这个车厢的看守者伙同其他几个绑匪占据了这节车厢，许进不许出，时不时的还要杀掉几个人，他运气好才苟活到了现在。

　　听到其他车厢传来的惨叫，本来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可是他刚刚却看到了一个女孩从别的车厢进来，点燃了他心底的期望。

　　这个比她小的东方女孩都能越过阻碍，安全地到达这里。他忍不住想，或许佳芙妮还活着呢？她也许就在某个地方等着他，等着他去救她，他花朵一样的佳芙妮。

　　他心里一阵后悔，要是没有上这趟车就好了，可是事实已经无法改写，他们的命运早在踏上这趟列车的时候就已经被神给安排好了。

　　面对青年卑微的请求，泰戈危险地眯起眼睛，枪管直直地怼到他的脑门上，“回去！”

　　“求你们了，就让我过去吧！我的佳芙妮——”他小声抽泣着。

　　洛落蹙起眉头，佳芙妮……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恍然间，一个窈窕的身影浮现在她脑海之中，她推着餐车，笑容甜美，胸口别有写着名字的铭牌。

　　可惜，她遇上了布尔，这个粗暴的男人，耳边仿佛又浮现出厕所里声嘶力竭的哭叫，男人粗重不知收敛的喘息，车厢里冷漠的人。

　　包括她。

　　泰戈居高临下地看着凯瑞斯，突然哈哈笑道:“好啊，既然你这么想去，那我就给你个办法。”

　　听到有办法，凯瑞斯急忙擦干眼泪，“什么办法？只要你让我过去，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走了，车厢里就少了一个死人的名额。”他右手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思考“这样吧，只要你杀了她，我就放你过去。”

　　他手指直直地指向洛落，一双狭窄的三角眼犀利地看向凯瑞斯:“怎么样？杀一个娇小的东方女孩，不算为难你吧。”

　　这些人不愧是黑鹰的手下，这种看着别人互相残杀的恶趣味，简直和他们的首领一脉相承。

　　说完他和另一个绑匪哈哈大笑，“怎么样？你要接受吗？”

　　“是选她还是选你女朋友？当然这个也不错，”他朝着洛洛的方向吹了声口哨，“或许你可以把她变成你的女朋友，我们不会看的。”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的裆部，随后随意地用手指蒙着眼睛，指缝中露出他野兽般的瞳孔，里面满载着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喜悦。

　　“当然，你们可不要太大声，不然我会忍不住的，哈哈哈！”他捧腹大笑。

　　还在地上跪着的凯瑞斯听懂了他的意思，怒火上涌，起身就走，他不允许别人污蔑他和佳芙妮的感情。

　　“你不想找你女朋友了？”一句话将他钉在原地。

　　“杀了那个女孩，我们就放你走，这其实很公平。”他耸耸肩，“这是我们给你提供的武器。”

　　他在一堆被收缴来的杂物堆中翻找，抽出一根棒球棍，递给他。

　　凯瑞斯看着那个女孩，她的身子那么瘦弱，比他的佳芙妮还要纤细单薄，他一棍下去，她就会失去她宝贵的生命。

　　可是只能选一个，一边是他的挚爱佳芙妮，一边是一个陌生的女孩。

　　情感的天平上，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对不起，他在心中默念，转身接过棍子，结实的棒球棍在他的手中微微颤抖，任谁都能看出他内心的挣扎。

　　他走到她面前，只觉得每一步都比以往的步子来得沉重，然而出乎大家的预料，女孩并没有尝试逃跑，她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平静地看着向她走来的凯瑞斯。

　　和这样平静的目光对上，凯瑞斯几乎握不住手里的棒球棍，手背上的青筋根根鼓起，他避开洛落的视线。

　　一步，两步，球棍被高高地举起，只要他用力一击，面前的女孩就会砰地倒地，失去生机，就像是小时候奶奶家里被他无意间打碎的花瓶。

　　四分五裂。

　　“我知道你女朋友在哪儿。”

　　挥舞的棒球棍停在空中，大脑宕机了一瞬，凯瑞斯瞳孔收缩，激动不已。

　　“真的？！”

　　“嗯，我见过她。”

　　球棍从他手中脱落，掉到地上，发出嗙的响声，假如这是在其他车厢，那么早已有人上前捡走球棍，可惜这是在五号车厢，敢私藏武器的都已经被摞在死人堆里了。

　　“她怎么样？你是在哪里见过她的？”凯瑞斯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大力地摇晃，随即认识到自己的鲁莽，连忙收回手。

　　“抱歉，我太激动了。”他脸上有真切的歉意。

　　“我在九号车厢见过她。”

　　“九号！你从九号车厢过来的？”得到肯定的答复，凯瑞斯再次打量了一遍面前的女孩，心底有些震撼，她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能从九号车厢来到这里，他激动地攥紧拳头，他的希望又多了几分。

　　“那……”那她怎么样了？

　　“她已经死了。”

　　询问的话语还没说完就得到了斩钉截铁的回答，凯瑞斯激动的心一下坠入冰窖，“你说什么？”

　　洛落看着他瞬间苍白的脸色，狠下心道:“她已经死了。”

　　“不！”他捂住脸，蹲到地上，洛落静静地看着他。

　　她垂下眼帘，其实她也不确定佳芙妮是不是死了，如果他知道了实情，肯定会不计一切代价地去解救他的女朋友，那样她就危险了。

　　洛落转过头，不再看他，不知不觉，她也变得如此卑鄙了。

　　窗外的夜空漆黑宁静，视线穿透重重的电网，直达宁静的繁星，星星遥遥地挂在夜幕上，释放出微弱的明光，这光并不足以照亮漆黑的原野。

　　不，她一直都是。

　　空间只是让她看清了自己的本性，懦弱、伪善、冷漠，她原本就是一个卑鄙的人，一个最不应该得到拯救的人。

　　她自嘲地笑笑，收回远眺的目光。

　　凯瑞斯站起来，因脱力而显得身体有些轻微地摇晃，异常惨白的面容而让他更加寥落。

　　他哽咽着向她道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有些话顶到喉管，噎得她喉咙生疼，腥甜的血味在她口中蔓延开来，她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简单地挤出一声:“嗯。”

　　『精神临界值突破！奖励积分400点，初次突破加成积分300点，总计奖励积分700点。精神力提高10点。』

　　没等她仔细揣摩，很快又出现下一条信息。

　　『精神力总值达到200，满足安装条件，是否选择安装？』

　　她按下“是”的按钮。

　　脑海传来一阵剧痛，剧痛过后，系统正式入驻她的脑海。以后这些信息不用再借助手机这个载体，能够直接映在她的脑海当中，

　　至于手机本身也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区别只是没有信号，这是塔列夫破坏了附近信号基站的结果。

　　『警报！警报！任务偏离度百分之六十。』

　　『友情提示:任务偏离度到达百分之百时将提升为地狱模式。』

　　车厢里内，凯瑞斯跌跌撞撞地回到座位，洛落仍然低垂着头，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摆弄着她的手机，原本的凶器掉在地上，无人问津，这让等着看一场弱猫捉病鼠好戏的绑匪大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