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与海的尽头》我妈三天没打我了

149、终焉

　　栀子在薄荷的床上醒来，她下意识去摸身边的薄荷，却摸了个空。她看着空荡荡的身旁，一咕噜爬起来，在家里四处寻找薄荷的身影。
　　在第三次路过客厅时，她余光瞥见了挂在墙上的薄荷和鸢尾的合照。
　　画面里，白发黄眸的小女孩笑着和黑发黑眸的小男孩一起比耶。
　　栀子看见这合照，不安的预感陡然涌上心头。
　　她连忙冲回薄荷房间，翻出薄荷的身份证。薄荷身份证上的照片赫然是白发黄眸的少女，名字和身份证编号却是薄荷的。
　　栀子的身影映在一旁的落地穿衣镜上，她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着的不是连帽卫衣和牛仔阔腿裤，而是薄荷的小恐龙睡裙。
　　栀子有些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我……替代了薄荷的存在？”
　　她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着大门外跑去，咚咚咚敲响了邻居奶奶的门。
　　邻居奶奶苍老的声音伴着开门声传来：“谁呀？这么毛躁。”
　　栀子面色苍白：“刘奶奶，我是谁？”
　　刘奶奶似乎没听清栀子的话：“是小薄荷啊……薄荷，今天这是怎么啦？这么着急。”
　　“没什么，奶奶，我还有事，先回家了。”
　　栀子砰的一声关上门，邻居刘奶奶看见摇了摇头，叹了句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喜欢摔门便也关上了门。
　　她冲回屋内，试图寻找到一丝薄荷存在过的痕迹，但都没有。
　　不论是身份证上的照片，学生证上的照片，合照，独照，自画像，视频，所有一切影像记录里，薄荷的形象通通被替换成了栀子。
　　就好像薄荷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
　　那黑发蓝眸，嚷嚷着本薄荷天下第一的少女仿佛只是栀子的幻觉，这漫长无限未来里的一切只是一场虚妄。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骤然贴上温热肌肤，栀子低头一看，是不知什么时候滑出衣服的蓝宝石项链此刻正贴在皮肤上。
　　那一丝凉意提醒栀子，那个黑发蓝眸的少女真的存在过，只是被抹去一切存在痕迹，只留下“薄荷”这个身份和名字。
　　栀子看着那如泪滴般的蓝宝石，眼泪簌簌流下：“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样啊……”
　　巴德兰兹的诅咒只成功了一半，于是便造就了现在这种局面。
　　她来到厕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试图用栀子给她留下的权柄和能力改变自己的发色和瞳色，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她可以把头发染成任何颜色，但独独无法染成黑色，她可以将瞳孔变成任何颜色，但独独无法变成那如海般的蔚蓝。
　　薄荷的形象无法以任何形式出现，她像禁忌一般被彻底抹消。
　　“（此处是目力先辈咆哮）。”
　　栀子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骤然响起，她拿起手机，发现来电人是南知。她接起电话，没等南知开口便带着哭腔先开了口。
　　“南知……薄荷她，她消失了，各种意义上的消失……南知，有人告诉我会把所有人都带回未来，可是她怎么没把薄荷带回来啊……”
　　“就连她自己也……南知，难道我们真的无法逃离命运吗？”
　　南知想安慰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问栀子她在哪里。
　　“笃笃笃。”
　　几分钟后，栀子家的大门被敲响，她打开门，发现来人是南知。
　　栀子仰头看着南知：“南知，现在就剩你了，其他人关于无限未来的记忆全被抹消了，现在就剩你了……”
　　南知摸摸栀子的头：“栀子，难受的话就哭吧，我们都只剩下彼此了。”
　　她红着眼眶：“嗯，伸手，我给你赐个福。”
　　南知伸手，栀子用指尖轻轻在他掌心划了个十字，明黄色的瞳孔带着细闪亮起一瞬。
　　她带着鼻音轻声念着：“你这一生都不会再有病痛，无论你做什么必定成功，世界最高处将是你的宝座。”
　　“南知，陪我出去走一走吧。”
　　“好。”
　　……
　　多年后，没有半点变化的栀子站在白色的病床旁，看着床上垂垂老矣的南知。
　　南知苍老的手摸了摸栀子的头：“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漂亮啊。”
　　栀子低头看着白发苍苍的南知：“是啊，但你现在可一点都看不出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倒是老气横秋的。”
　　南知轻笑起来：“没办法啊，老了。”
　　他转过头问栀子：“沐叶她走了多久了？老了，记不住事了。”
　　栀子轻声回答：“她走了五年了，和鹿铃一起走的。”
　　南知看着栀子那没有半点变化的脸：“到头来所有人都很幸福，除了你们，真是不知该如何评价。”
　　栀子看着逐渐平缓的心电图：“我也不知该如何评价，安心睡一觉吧，我会找到下辈子的你们的。”
　　“好。”
　　话音落下，心电图发出刺耳的滴滴声，彻底变成平线，昭告着南家历史上最伟大的家主南知的死亡。
　　栀子面色平静地看着护士们进来又出去，扭头离开了病房。
　　葬礼那天是个大晴天，栀子穿着黑色礼裙，面色平静地看着灵堂上南知的黑白遗照。那是南知年少时的照片，眉眼间皆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与神采。
　　她看着他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们哭泣，看着心怀不轨的旁支亲戚们假惺惺掉泪，内心却没有丝毫波动。
　　南知的儿子走过来询问：“你是？”
　　栀子仰头看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我是栀子，你父亲老友的孩子。”
　　“啊，那你真是长得和你母亲一模一样，我乍一眼以为你是我幼时曾在父亲书房见过一面的少女。”
　　“我当时还以为她是我父亲在外面包养的小明星，回去还威胁了他，结果被我母亲责骂了一通。”
　　栀子轻笑一声：“那可真是个大乌龙，我是受家母之托来参加你父亲的葬礼，她去年过世了。”
　　两人寒暄一通，直到告别仪式开始，栀子这才结束话题，来到灵堂前蹲下身烧纸。
　　葬礼结束后，栀子来到墓园，精准地找到了沐叶的墓碑。
　　“叶子，南知也走了，你也五岁了，我相信，你们都会有美好且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