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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之五 金谷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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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蜥记之五 金谷错
十月。
电光石火,秋凉。
凉风从秋意盎然的街头掠过。夕阳遥远,从南回归线那一边折射来的无限温暖,缓缓地,包容一切都市的喧嚣。
整个城市变成镶在镜框里的秋日图画,空气中弥漫陈酒一样浓酽的金黄色,安详而静默。
段青犀的双手始终插在自己的衣袋里,微微地扬着头,苍白而无瑕的脸孔。看在所有人眼中,无疑都是美丽的女孩。她独自一人在街上慢慢地走着,然后进了一座大厦,电梯直达顶层。
在挂有精致英文标牌的门前,她同一个修长明丽的短发女子擦身而过,后者一副心事重重模样,丝毫没有注意到她。
而段青犀的眉微微地蹙紧。
她走进那间心理诊所。迎面是那个装束优雅的混血男子,他安闲地坐在书桌后,笑看她,不语。
段青犀轻轻地关上门,面对他。他伸手示意她坐,洁白的衬衫微微探出西装衣袖,淡紫玛瑙袖扣闪烁一丝柔和光亮。
她终于微笑起来,是奇异而少见的明媚神情。
“紫穆。”她温和地叫他,“橙绿使,好久不见。”
他温和地对她微笑起来,为她倒一杯茶。
暮色四阖。
“自我受罚之后,大家似乎都很喜欢来这尘世走动。”
罗紫穆不答,忽然笑说,“紫笑很牵挂你。”
段青犀脸色顿时冷变,她蓦然起身。罗紫穆身形如风,飞快地掠过,挡住她,脸色微板,“青犀,别太认真计较。得收手时便收手,回来吧。”
她冷笑,“莲渊容得下我,我便回来。”
罗紫穆轻声叹息,“若当真不容你,他何必赠了你护身的紫薇鳞。当真不容你,他何必又叫我来,无外是怕青蝶对你不利。他一番苦心,你明白,就莫要同他计较下去。
你自己不是不晓得,莲渊,只有你是独一无二。”
段青犀别开眼不发一言。
“所以,不要误了那个人间男孩。”罗紫穆小心翼翼地补上一句。段青犀半点不动容,只道,“方才自你这里出去的人,给我,好不好?”
罗紫穆淡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他微微一叹,“那女子的名字是,陆茱。”
走了很远的路,陆茱来到这座据说极其灵验的山中古庙。她求了签。庙里的人不多,大多是附近的山民,以奇异眼神打量这个衣饰优雅容颜妩媚的都市女子。她郑重地求了签。
有人在她身后轻轻微笑。陆茱回过头,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他正笑看她,笑意温和纯粹,不由得人心生亲切。
“很巧,我们抽中的是同样的签。”他说,然后轻轻读出自己的签词。
“草堂无主人,行者自来去。来时桃花红,去时花委地。”
两个人走出古庙。寺庙里幽暗阴凉,外面却阳光灿烂,空阔自由。天空和湖水一片纯蓝。他们走到田野里,慢慢地散步,仿佛两个多年的老友,缓缓地叙谈。
“我不知为什么总是紧张。莫名其妙地做噩梦。
我常常梦见自己从高楼上摔下,体无完肤,骨毁骸残。很多血,那么多的血……”陆茱的声音低下去,渐渐柔弱无言。然而她的眼中有一丝凛冽掠过。
“你在害怕什么?”男孩淡淡地道,“来时桃花红,去时花委地。该来的总是会来。”
陆茱轻抚自己的发丝,微微皱着眉,仰起头,阳光令她情不自禁眯起眼睛。
“如果真的见到那个人,难道你真的会杀死他吗?”
陆茱一怔,“你说什么?”
男孩笔直地注视她,眼光清澈中流溅某种奇异的光亮。“你刚刚有说过,在梦中,你知道自己是被某个人逼迫坠楼,你也知道,那个人害死了你的丈夫。
你说你在梦里的感觉除了绝望,就是无限怨恨……”
“是啊。”陆茱冷冷地笑起来,“在梦里,我的确那样觉得,如果不是难以挽回,我真的会拼了我所有去杀死他。那个男人,他的脸,我记得清清楚楚。”
“你丈夫知道这件事吗?”他问。陆茱笑了笑,“如果他知道,岂非以为我是个疯子。”
“但是你还是无法忘记这个梦,甚至。”他微微一顿,“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已经陷得太深。”
“我试过去找心理医生,可是没有用。”陆茱苦笑,神情一瞬间无限疲惫。“这样下去,我真怀疑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梦里的那个人……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个人……”
她忽然说,“为什么?我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她古怪地微笑,“即使是对我的心理医生,我都没有说过这么多。”
男孩微笑,一只手始终背在身后。他淡淡地看着她,忽然问,“你会什么乐器吗?”
“你怎么知道?我会吹笛子。”
“而且吹得还算不错。”她笑笑地补了一句。
男孩看着她,声色不动。“果然……”他慢慢地收回身后的那只手。那只手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他修长的手指似乎曾经蜷成一个奇怪的姿势,又被轻轻地放开。
“我们真的很谈得来。”陆茱妩媚地微笑。“只可惜你还太小,几时到了买珠宝哄女孩子的年纪,记得来我店里,决不会误了你的事。”
男孩的脸微微泛红,陆茱忍不住嗤笑出来。
“你的店是哪一家?”他勉强地问。
“金谷园。你怕是不晓得。”
“我知道。”他淡淡地说,“而且我还知道,你先生的名字是石季伦。”
陆茱奇异地睁大眼睛,他却不再说下去。
“先走了。”他终于说。“绿小姐,自己小心一点。保重。”
陆茱微笑。“我姓陆。”
男孩不回头,只是微微叹息,径自离去。
一张细细的白纸在风中飘落,上面是那四句签文。陆茱怔怔地看着它。
白纸在阳光下闪烁苍白刺眼的光泽。
她猛然回头,那温文俊俏的男孩已不见踪影。她的脸色却微微泛白。
“……那签……他根本没有看到我的,怎知道我们抽到的是一样的签?”
她想起自己一直忘记问他的名字。一直。
甘默思慢慢地走过那片田野,迎面是碧蓝的湖水,日光清亮,天高云淡,空气中飘散秋意特有的清冷,仿佛一张透明的网。
他安静地走到湖边,注视着面前的女孩。黑衣,黑发垂肩,苍白而清丽的脸。
他忽然笑了笑,“你的簪子呢?”
她冷冷地望着他,一言不发。他的心瞬间柔软起来,轻声道,“给她一个机会啊,青犀。”
“你知道庄青蝶会怎么说吗?”她淡然冷笑,“——‘谁又肯给过我机会?’”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你要回去了?”
她别开脸,不答,只道,“若是她真的做出什么,我要她的魂魄,就是天经地义。”她忽然冷冷地看他,“你来这里见她?”
甘默思苦笑,“我也不过是受人之托。”
段青犀微微挑起眉。
他无奈地垂下头。“王恺。”
段青犀注视着他,苍白的脸上忽然泛起一道红晕,然后,她难以置信地嗤笑出来。
“一自佳人坠玉楼,晋家宫阙古今愁……当初的事,难道他们都还记得?这人间真是奇妙之极。”
“我不信前世之说。”甘默思悠悠地说,然后苦笑。“可是现在我不能不信。”他忽然握住段青犀的肩,“青犀,若有前世,你想我们会是怎样的因缘?”
她冷冷地看着他,“你忘记了。人间天上,六道轮回,我根本就不曾同你相遇过。
前世,前世我根本就不是人。”她飞快地甩开他的手,“当年金谷园中,宝气珠光,还想再重演吗?难道,今日的绿珠仍然愿意为他石崇死心塌地?”
罗紫穆懒懒地倚在窗下的躺椅上,秋阳散漫,掠过他出世的容颜,自有一种诡异的宁静。这个无思无意的男子……世事峥嵘,于他,原本便是无动于衷。
他慢慢地翻看着一些文字,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晋时,有渔人石崇,字季伦,相传于龙宫得宝,致敌国之富,买通权贵,官任太尉。造金谷园,以六斛明珠买得一妾,名曰绿珠,有绝色,短发丽服,善吹笛。”
看到这里,他悠悠地叹了口气。
“有国舅王恺,常与石崇斗宝,不及,心怀妒恨,故朝于天子,天子怒石氏之奢华,遂命捉拿太尉,抄没家产。王恺欲夺绿珠为妾,使兵环围金谷园,绿珠自言:‘虽死不受其辱。’坠楼而死。”
“你看完了?”女子的声音轻柔冷淡,却甜美如莺。落地窗幔纠缠着一抹碧蓝衣袖,风致无限旖旎。
庄青蝶侧身坐在窗台上,冷冷地看着他。罗紫穆微微一笑,“看完了。”
“如何?”
“稗官野史,何足挂齿。”
庄青蝶飘然掠到他面前,猛然挥手打散他手中纸张,雪白纸片漫天飞散,徐徐落下。罗紫穆静静地凝视着她,一言不发。
良久。
“他叫你来看着我?”庄青蝶的微笑灿若春花。罗紫穆不答,只是慢慢地拾起纸片。
“昨是今非啊,橙绿使。”她冷冷地笑。“我倒要看看,这一回,青蜥使能做得出什么。”
甘默思的神情微带倦怠,他来到约定的地点,清静宜人的咖啡座里,已有一名衣履风流的男子等待着他,神色略微焦急。一见甘默思,他忙问,“如何?”
“王先生,我早已说过,我只是个祝由科,不是阴阳师或者术士。”
“我明白。”王恺神情犹豫,“但我知道你虽然年少,却是甘家独一无二的继承人。”
甘默思苦笑。“倘若我不是,一切或者会好得多。”他低声自语。
“王先生,我已见过石夫人。恕我无能,在她身上,我一无所获。”
王恺愣住。他双手交握,神色失落,终于忍不住道,“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在我梦中出现,且,她神情凄切,仿佛和我有宿世的冤仇。”
甘默思不语,起身便要离去,他微微迟疑一刻,终于回头问道,“石夫人没有见过王先生本人吧?”
王恺点头。甘默思情不自禁叹了一声。
“王先生,恕我直言,这桩事若是就此放手,会更好些。”
王恺看着他,忽然微笑。“你啊,到底还是孩子,怎懂得大人心思。
总而言之,这次,有劳了。”他起身。甘默思的脸色却已经苍白,“王先生。”他静静地说,“绿珠对石崇,终究都是一往情深。”
王恺一怔,“你说什么?”甘默思只是对他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夜深,陆茱依然坐在办公桌前细细核对着账目,她秀丽的眉紧紧地皱了起来,忽然抓起电话,“季伦。”她声音温柔中透出冷意,“我在金谷园,你马上过来一下,有要紧事。”
一刻钟后,她冷冷地将一叠账簿和文件抛在自己丈夫面前。“请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石季伦看着她,姿态优雅地点上一支烟,悠然微笑地答,“我去了几趟澳门。”
“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她看着他,眼光寒冷。“……这些亏空!”
“生意的事,我并不懂那么多,茱儿。”他摊了摊手,“怎么了?有什么是你摆不平的?”
陆茱颓然跌坐在沙发上,抱住头,“老天。”她喃喃自语,“你永远如此坦然。”她忽然凌厉地注视他,“倘若我说,金谷园面临破产危险,你感觉怎样?”
半支烟跌落在地,石季伦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茱儿,玩笑?”
“事实。”陆茱心事重重地合上账簿。“我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可是季伦,你毁了我的——我们的金谷园。”
“我不会出手,你放心。”庄青蝶粲然地笑,“我还要看好戏上演。王恺,一千五百多年了他还脱不开老调子。这一回,我看他怎样重弹。”
罗紫穆看着她,淡淡地说,“无论如何,他总是有几分真心。”
“那没用。”庄青蝶微笑着说,“女子心意,最难揣测。当真死心塌地,任谁都无能为力。”
“譬如你?”话音出口的同时,罗紫穆合身急退。正确的决定。绯色光芒如烟似梦,刹那划过他面前,光波微微散去,他胸前衣衫已裂出一道长痕,但他毫发无伤。
庄青蝶脸色已惨白,绮丽长袖轻轻飘落,她慢慢地收起那双弯刀,死死地盯住罗紫穆。
“蝶甦斩。名不虚传。”罗紫穆低低地叹息。
“……你想探我的底?”庄青蝶语气冰冷。而罗紫穆并不否认。
“放心。我修行才有多久,终究比不上你。”她忽然变脸微笑,“有你在,我不会动青蜥使。不过,这一遭,我倒要看她能做出什么。”她衣袂翩翩,忽然凌空而起,身形轻巧转折,灵动如蝶,刹那掠出窗口。
她的声音轻柔如纱,犹在室内回荡。“橙绿使,我同你赌一局。你赢,我回莲渊。我赢,要你从今往后不得再插手我的事。
我赌这一次,王恺仍难如愿以偿。”
“你同谁借的债,要用金谷园作抵押?你难道不晓得,没有金谷园,我就是一无所有!”
石季伦轻声道,“你总还有我。”
陆茱看着他,不由自主地,怒气渐渐平息。“我难道是上辈子欠了你……还是前世你给了我太多?”
她叹了口气。“带我去见那个人。我要同他谈谈这回事。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本城最大的珠宝商,王恺。”
陆茱的唇微微勾起,妩媚细巧,看不出却是残忍的弧度。
“好啊。你替我约他,明晚,就在这金谷园,顶楼花园。”
恍惚如梦。
灯光细密,妖娆朦胧。顶层花园水池边已设好雅座,池水碧蓝荡漾。王恺慢慢地坐下,注视对面的石季伦。蓦然之间,某种奇异的感觉升上心头。是真实,是梦魇。这样的一刻,如此熟悉,如此忐忑,仿佛若干世纪往复的纠缠和重演。看着对面男子那慵懒自得笑容,就有无限妒意徐徐被点燃。
为什么。难道是真的。眼前的人,莫非当真无限因缘。
清冷晚风中飘散悠扬笛声。脚步细碎,他抬眼,绿衣的女子窈窕婀娜,蹁跹而来。
南柯梦里人。
他静静地望着她,已经无言。
陆茱的脸色惨白。两人目光相撞,她的手指不由自主握紧。“是你……”她低声自语,而后突然变脸微笑,仿佛夜花齐放。
“王先生愿意投资支持金谷园,我感激不尽。”她眼神明丽而尖锐,“只是……不知道王先生是否还有他意?”
王恺望着她,欲言又止,终于只笑道,“但求今后我们合作顺利。”他伸手同陆茱相握。刚要收回,陆茱却抓紧了他,明眸似水,光彩无限冰冷。她靠近了他轻声问:
“那么,同我丈夫签下债约的人,又是谁呢?”
王恺一怔,陆茱另一只手里已握了柄枪抵在他心口。
“王先生。”她轻轻地说,“你小看了金谷园。
你的意思,我知道得清清楚楚。抱歉,陆茱怕是难如你所愿。”她手指扣紧扳机,微微含笑。“王先生,你没有来过这里。虽然今夜你爽了我的约,却不妨碍你签下的投资合同生效。
再见了,王恺。”她盯着他惨白脸色,笑容明媚。“你还要挟不了我。”她手指已扣下。
“止!”低微语声却仿佛尖针骤然刺入她心头,突如其来的眩晕和痛楚,她的手已软。王恺抓住机会,猛然拨开枪口,陆茱大梦初醒般,用力扣下手指。
枪声低沉而凛冽。
“扑通”水声后,碧蓝池水中缓缓漾起诡异的殷红,浓郁如尘烟。
陆茱失声尖叫,扑到池边。石季伦大睁着一双眼,仿佛困惑,悠闲神情尚未退去。他整个人浸在水中,载沉载浮,心口犹有殷红汩汩涌出。
陆茱慢慢地站起身来,回头凝视王恺。她的脸上没有表情。
甘默思缓缓地走到他们中间,他从一动不动的陆茱手里取下了枪,然后安慰似的握住她肩头。
陆茱突然一个耳光掴在他脸上。她泪如泉涌。
“枉费我真当你作朋友……在那一刻!”
甘默思轻轻垂下头,良久,“我想应该让你知道,那一天,不是我们的缘分。你对我坦言,是因为……我对你施了咒。
我想知道,你和今日的王恺,是否仍有纠缠。”
“……现在你满意了?”
甘默思脸色苍白,终于低声道,“抱歉。这并非我期待的结果。”
“却是我期待的啊。”女子笑声甜美娇媚,自空中翩翩传来。夜风流离,淡蓝的衣裙花朵般绽开,徐徐飘落。
庄青蝶的眼神悠然明丽,竟是前所未有的璀璨。
“……我料不到,这一遭,竟然多亏了你呢,甘默思。”
甘默思定定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你看如何呢……青犀?”她回头微笑。
段青犀不理睬她,只是悄然落到陆茱面前,她默默地盯着她。
王恺努力地镇定下来,他走向陆茱,轻声叫她,“陆……”
她后退,只一步。
空中掠过清冷眩惑的风声。绿衣飘荡。远处的笛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也许已经很久。
她无声无息地跌落池水中。王恺惊呼着扑上前去,却看见血光绽放,一段刀锋透进她心口。不知何时藏在她袖中的刀。
他又怒又惊地望着在场的这些奇异人物,甘默思叹息,手印轻轻地盖上他后心,王恺立刻跌倒,沉沉昏睡过去。
花开不同喜,花落不同悲。
“为什么那种表情?这是她自己选的。”庄青蝶笑看甘默思,“究竟是痴情的人……难道,同病相怜吗?”她迅速后退,黑色影圈自她方才站立的位置猛然掠过。
不待段青犀再出手,庄青蝶已经飘然飞起,她笑声琅琅,“很快,青犀,很快我们都有结局。
你也不必要急在一时。”
暮色四阖。
罗紫穆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吩咐助手下班,然后一个人立在窗前注视夕阳缓缓低垂。
“谁说命运弄人。”他低声自语。
“多半时候,弄人的总不是命运,是人。”
“很好的结论,紫穆。”
他回过头,书桌边不知何时坐了一个红衣的男子,长发飘垂,苍白的脸毫无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闪烁奇异光彩,然而却极度地吸引人。
就是这没有神情的神情,仿佛天然的柔软触角,瞬间便纠缠了人心。
罗紫穆淡淡地看着他,微笑。
“你终于还是来了,紫笑。
乘龙使。
我们都已经等待了太久。”
一自佳人坠玉楼,晋家宫阕古今愁。惟馀金谷园中树,已向斜阳叹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