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随便心软》危叶

22、原点

　　两天过去，对方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异常，没有死缠烂打，没有犹豫不舍，也没有……再受伤。

　　彼时他正坐在客厅，刚做好晚饭，下意识又做成了两人份的。

　　他把另一份用饭盒打包好放到冰箱里，留着第二天吃，然后开始享用自己的晚餐。

　　苏辞已经把他的行李搬走了，可还剩下很多搬不走的东西，都是他买的，或者他们一起买的。

　　他一进门就可以看到沙发上落在这里的玩偶，倒水的时候看到苏辞打破之后重新买回来的烧水壶，吃饭的时候看到他买的碗，拿饮料的时候看到他贴的冰箱贴……看到这些东西，就会想到在这里暂住过的人。

　　家里点点滴滴，都是另一个人生活在这里的痕迹，仿佛他还未离开一样。

　　他把娃娃一类的东西打包好，打算挑个合适的日子物归原主。

　　至于剩下的电器，没必要扔，反正都好好的，继续用着呗。

　　他只是需要一点适应期而已。

　　苏辞把成品发过来的时候，江浔刚好下楼扔垃圾，没看手机，几分钟没回他，他就发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过来。

　　他摸到手机是十分钟后。看着这个表情包，莫名觉得有点像他。

　　苏辞的动作比他想象得快，写好的歌发过去没两天，就说视频剪好了，问他要不要看。

　　江浔看着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框，上一次聊天还是自己把歌发给他的时候。

　　江浔打开客厅的投影仪，认认真真看完了，视频正片没有什么改动，只是加入了插曲和片尾曲。

　　“很好。”他回复道。

　　“我送去评奖了，这是我们的作品，后面署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他这条消息发过来时，故事刚好结束，开始报幕，音乐响起，在音乐中，他们两个人的名字登场。也有其他人参与了制作，不过苏辞偏偏把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挨在一起。

　　江浔打字回复他，“如果没拿奖，那纯粹是评委没眼光。”

　　苏辞回了一个害羞笑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拿奖了的话，你能跟我一起去吗？作为制作团队的一员。而且我英语不太好，人生地不熟的，有点害怕。

　　江浔下意识地想答应，发出去前又删掉了，“不了吧。”他拒绝道，但是又觉得这样不太好，“我帮你请个翻译吧，再请个导游。”

　　“什么时候出结果？”

　　“下个月。”

　　“不用了，我自己请吧。”

　　苏辞拒绝了，没再发消息过来。

　　江浔把手机放在胸口，看着天花板，心中莫名感到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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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暂的一个月，他的生活因为一个人而偏离了轨道，意外走了，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只有江浔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再次去酒吧唱歌的时候，老板问他，“怎么没见那个小朋友来找你了？”
　　“哦，他啊，最近有点忙。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状若无意般问道，“他之前来过很多次吗？”

　　“对啊，有时候自己来的，经常就在底下看你呢。”

　　回到家的时候，住隔壁的周奶奶跟他打招呼，然后问小苏呢，多乖的小孩，怎么最近没见了？

　　“哦，他啊，回家了。不住这里了。”

　　“哎，那他家在哪呀，小江你有他的地址吗？我最近又腌了一点酸菜，上次说好要给他尝一尝的。”
　　“您做好了之后给我就行，我到时候帮您拿给他。”

　　江浔打开微信，苏辞时不时给他发信息，维持在一个刚好不至于让他觉得困扰的地步。

　　娃娃已经打包好了，但是他一直没来拿，江浔看着打包好的箱子，纠结要不要自己主动送过去。

　　他看着苏辞的微信头上，还是那只猫，没变过。

　　一切重归平静。

　　江浔却觉得不太对劲，像是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

　　过了一周。

　　隔壁邻居也没把酸菜给自己。他这天傍晚回家的时候，刚好碰到了周奶奶。

　　“奶奶，那个酸菜，您给苏辞了吗？”

　　“哦，小江啊，给了呀，他上次过来拿了，没跟你说吗？我还看到他上楼了呢，不是去找你的吗？”

　　“哦哦，是我忘记了，不好意思。”他温和腼腆地冲她笑了笑。

　　转身离开后，笑意却不达眼底，若有所思。

　　江浔一个人住，有时候难免出现忘记带钥匙的情况，所以就放了把钥匙在门口的毯子底下。

　　他跟奶奶告别后，不疾不徐地上楼，然后掀开毯子一看，钥匙的位置发生了些许的改变。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地毯，若无其事地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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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浔在餐厅吃完饭之后，驱车离开，片刻后回到这里，以自己丢了东西为理由，要求查看大堂的摄像头。

　　获得同意后，他如愿看到了摄像回放，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印证，而后，他又买了个微型摄像头，放在窗户外边。

　　当天晚上，凌晨时分，不出意料地看到了有人在楼下徘徊。

　　他观察了几天，有时是步行，有时是开车来的，也不下车，就一直坐在车里。

　　这天晚上，他看了一眼手上的手表，已经凌晨两点了，楼下的人还在。

　　他燃起来一支烟，看着烟雾缭绕，眉头紧锁。

　　以前从没往这方面想过，自从知道有人会跟踪自己之后，其实很容易就能发现端倪，毕竟他的伪装也没有到天衣无缝的地步。

　　一周中至少有三四天都在。

　　江浔现在心里有些犹豫。

　　起初他没有戳穿苏辞的跟踪，他知道他就是这么个性子，他只是默默记下了苏辞跟踪自己的次数和频率。

　　毕竟他自己都非常不适应苏辞走后的生活。

　　他想，也许他们都需要一些时间，来让生活重新走上正轨。

　　只是没想到，时间逐步迈入10月，他不但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想到这里，他烦躁地掐灭了手中的烟，裹上一件羽绒服，匆匆下楼。

　　刚刚还在楼下徘徊的人已经不见了。

　　江浔环顾四周，附近都是居民楼，没有人烟。

　　也许，他现在就藏在哪个角落后面，盯着我。

　　跟以前一样。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没有人出来。

　　他在楼下反复踱步，等着本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五分钟，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过去了……

　　夜深后其实有些冷，他不在意这些，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

　　“还不出来吗？”

　　“行，那就一起站着。”他声音不大，却沉着怒火。

　　过了半天，苏辞从对面房子后走出来，他衣着单薄，身形消瘦，神情憔悴，比前段时间又瘦了些。

　　看到他这副样子，江浔凝视着他，眼里再没笑意。

　　“我……”他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江浔流泪。

　　“今天跟了我多久？”

　　听到他冷漠的语气，苏辞一下脚有些软，“江浔，我……没多久，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再也不跟着你了，我这就走。”

　　他不停地道歉，试图恳求他的原谅，他的手在抖，声音也在抖，止不住地颤抖。

　　他没打算让江浔发现的，江浔又生气了。

　　他在害怕，江浔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既然害怕，那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呢？

　　“够了。”

　　苏辞依旧在不停地道歉。

　　江浔说话甚至没办法让他停下来。

　　“够了！我说够了！苏辞。”

　　他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扶住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

　　苏辞视线慢慢聚焦，视线交汇时像是被烫了一下，快速地低下头。

　　“看着我，苏辞。”

　　“三更半夜不睡觉，饭点不吃饭，你是真的打算把自己玩坏是吗？”

　　“你不想活了，是吗？”

　　他挣扎着想要摇头，却被江浔钳制在手里，“我没有。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不是故意的。”他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我错了，我再也不跟踪你了，能不能别讨厌我，我错了，我错了……”

　　“如果你非要死，能不能离我远点。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江浔情绪上头，一下子脱口而出。他自己都愣住了。

　　他的话像锋利的刀子，直插他心脏，苏辞一下子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句话也说不出，眼泪无声息地流，心却像死了一样。

　　两个人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江浔意识到，这句话太过分了，他想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压根不在意苏辞跟踪他，苏辞就是这样的性格，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了。

　　他只是气，气这个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本来打定主意不管他，但是看到他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简直要被他气糊涂了。

　　听到这样的话，苏辞再也呆不下去了。他如遭雷劈，感觉浑身失去知觉一般。

　　原来难过到一定程度，心脏也会失去知觉。他现在已经感受不到痛了，他脸色极度苍白，只是看着他流泪，“对不起，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然后转身，踉跄着离开。

　　江浔眉头紧锁地看着他转身。

　　“等等，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他神情恍惚地拒绝。

　　江浔不由得他拒绝，拉着他上了车。“等会你要是出事了，我怕算我头上。”

　　苏辞闻言一怔，没再拒绝，乖乖系上安全带。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无尽的沉默。

　　苏辞坐在副驾驶位，看着窗外，一路眼泪没停过。

　　江浔把车开到他宿舍楼下，苏辞看了一下，反应过来，“不是这里，我现在住另一个地方。”然后他报了另一个地址，在一处高档小区里。

　　江浔有些惊讶，但没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