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绿茶且有病》禾几君

38、两面三刀

　　顾长生心里一难受，就想和明琅喝个小茶。

　　毕竟除了明琅，也没人愿意和他喝茶。

　　隔日一大早就借着书坊掌柜去叫明琅，中途还被宋忍冬盘问了几句。

　　“伤着手如何抄书？”

　　明琅不语，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书坊掌柜。

　　掌柜的轻咳：“是这样的宋大夫，咱们书坊有几位抄书的小哥儿，字儿写的不大好，想着请明公子过去指点指点，银子自然是照付的。”

　　宋忍冬不大乐意：“如今如何指点，还是等伤好了再说。”

　　“宋大夫，这可等不得啊！贵人们要的抄本，没了明公子咱们哪里去找那么好的字？便请您帮帮忙，让明公子去一趟吧。”

　　宋忍冬回头看向明琅：“你如何想？”

　　明琅：……

　　打眼一瞧就晓得是顾长生想的法子，明琅抿唇：“一个时辰便回？”

　　宋忍冬唇瓣翕动，叹了口气：“可要我陪你一起？”

　　明琅笑出声：“不过半条街，总不会丢了，姐姐且忙着。”

　　猜着他想去挣银子，宋忍冬倒没硬拦，只是交代书坊掌柜：“指点两句便罢，只是他的手是万不能拿笔的，若是伤又重了那日后便再也不去了。”

　　书坊掌柜连连点头：“宋大夫放心，绝不会累着明公子。”

　　待两人走远，阿晚自言自语：“明公子的字真的那般好？”

　　宋忍冬闻言轻笑，颔首：“他的字乃是被……”乃是被右相赞过的。

　　只是这话没说出口便转了话音：“回头琅哥儿伤好了写册字帖给你，你也练练，哪有开药方时写一□□爬字的。”

　　阿晚：……

　　“师父偏心！”阿晚轻哼一声别过头，“他自小练字，我哪里能与他比。”

　　宋忍冬自是会一碗水端平：“所以他的医术便差了你两条街，回头你也教他医术。”

　　“那这辈分不是乱套了吗？”

　　“什么辈分？”

　　“我教他医术，那他究竟是我徒弟还是我小师爹？”

　　宋忍冬：……

　　“不要乱说这些。”

　　“不要乱说什么？”

　　两人回头，正好见颜霁倚在门框慢悠悠地晃着团扇，眼里满是揶揄的笑：“方才听见什么小师爹，谁的小师爹？”

　　阿晚摇头：“师父不让说。”

　　“噗……”颜霁被逗乐，上前点了点她的额头递过去一包陈皮瓜子，“鬼精灵，且拿去与小梨子吃。”

　　“王记的？谢谢颜掌柜！”

　　一大一小转眼没了影儿，颜霁凑到宋忍冬身旁轻轻撞了撞她：“小师爹？嗯？”

　　宋忍冬抿唇：“就是，怎么了？”

　　瞧着她梗着脖子的模样，颜霁挑眉：“你与我横什么，我可没拦着你。也不知道前阵子谁说人家年纪小，不能拖累人家，怎么，明公子突然长了几岁不成？”

　　“颜姐姐……”

　　颜霁轻‘啧’：“玩笑两句都不让，眼瞧着咱们姐妹是疏远了，也罢，我这便收拾行李回淮扬……”

　　悠悠走了两步不见宋忍冬来拦她，颜霁回头娇斥：“没良心的小丫头。”

　　宋忍冬低头浅笑，随她骂去，惯是一字不吭。

　　“今日你怎么有空过来？”

　　颜霁轻哼：“天天忙得像个陀螺，可还记得再过半旬是什么日子？”

　　宋忍冬掐着指尖盘算，随即失笑：“是我的生辰。”

　　之前她的生辰虽不算大办，但每年爹娘也都会好好整一桌子菜高兴高兴，她惯是从前堂回来洗手吃饭的那个，如今爹娘不在，她倒是差点忘了。

　　“那等到日子了去香味楼叫一桌好菜，咱们一起喝两杯。”

　　颜霁这才满意地坐到一旁：“这还差不多，想要什么生辰礼？前阵子姐姐做了笔大生意，如今兜里正满着，只要你能说出来的，我都给你弄来。”

　　宋忍冬怀疑地看了她两眼：“你每年都这般说。”

　　颜霁轻咳：“今年是真的。”

　　“那……陈记的糕点，王记的炒货，刘记的甜饮子都多多买些。”

　　颜霁撇嘴：“没出息的东西，这平时少给你买了？说个值钱的。”

　　宋忍冬手下微顿，抬头看了看颜霁，没好意思说出口。

　　瞧出她的意思，颜霁起身低声问：“什么？直说就是。”

　　“我……”宋忍冬亦压低了声音，“我想要一匹红霞缎。”

　　颜霁唇瓣张了张，瞬间笑出声：“就这个？”

　　红霞缎在她铺子里算是顶顶好的料子了，上面的云绣如片片红霞，日光撒上去金闪闪一片，原是待嫁新娘最喜欢的料子。

　　“这事你且不必着急，你的嫁衣我自会亲手绣了给你送来。”颜霁揉了揉她的头，“咱们小九成亲时，定然是最美的。”

　　宋忍冬低头：“我、我想自己绣。”

　　颜霁不假思索：“你绣的玩意儿能拿得出手？”

　　宋忍冬：……

　　“我如今在学做饭，已做得很是有模有样了，嫁衣……我学着绣，定然也能绣好的。”

　　颜霁叹气：“那哪是一朝一夕的事，介时你穿着乱七八糟的嫁衣出嫁，少不得丢我的人。”

　　“那你替我绣嫁衣，盖头留给我。”

　　宋忍冬忍不住去期待三年后的婚礼，哪怕最后没成，所有的事都做过，应当也是没有遗憾的。

　　颜霁浅笑应下：“成，回头我手把手教你。”

　　宋忍冬闻言低头微扬嘴角：“颜姐姐，谢谢你。”

　　颜霁拄着额角侧头看她，眼里蕴藏的宠溺笑意一览无遗。

　　看着小九平安长大，高高兴兴地出嫁，她倒也不算对不住宋二哥。

　　“不与你多说，我回去还有事，先走了？”

　　眼瞧着这会儿没人，宋忍冬便想多留她一阵儿：“铺子里不是有人看着吗，回去有何事？”

　　颜霁挑眉：“回去找我男人，他过会子要去我那。”

　　宋忍冬愣住：“他、他今日出宫了么……”

　　颜霁捂嘴轻笑，逗她：“且是呢，他平日里出不得宫，今日好容易有空能来，我得早点回去将你送的补药给他炖上补补身子。”

　　宋忍冬指尖稍蜷：“那……我生辰那日他若是得空，便、便一起来好了。”

　　颜霁拿着团扇抬手敲了敲她的头：“想得美，他长得俊，我得藏着谁都不让见。”

　　“以后若是一家人，总要见的。”

　　“那也不成，且等着吧，时候到了自会带来与你见。”

　　宋忍冬瞧着她离开的背影，指尖在桌面轻抠，开口把人叫住：“颜姐姐！”

　　颜霁回头：“怎么了？”

　　“且等等，我再给你抓些补药。”

　　颜霁：……

　　方才送走颜霁，医馆便来了人。

　　“张捕头？”

　　张庚点头：“阿芷有些着凉，抓些药。”

　　“可严重么？”

　　“不重。”

　　张庚立在药台外看着忙活的宋忍冬，眉眼微沉：“明公子不在？”

　　“去那边书坊了。”

　　“倒是巧，我也刚从书坊过来，倒是没见到他。”

　　宋忍冬回头看了他一眼，略作思索后解释：“书坊掌柜的说是请他去指点写字，许是在书房里。”

　　张庚看着她欲言又止，不经意道：“之前与明公子闲聊，见他年纪尚小，不知品性如何？”

　　宋忍冬低头包药，闻言抬头：“张捕头此话何意？”

　　张庚顿了顿：“衙门里缺个职位，想着若是明公子合适……”

　　“不必了。”宋忍冬没听完便拒绝，“张捕头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琅哥儿年纪小，不谙世事，怕是办不好衙门的差事。”

　　“原是这般，那是我唐突，宋大夫便当我没没说过这话。”张庚接过药把药钱放下，转身离开。

　　宋忍冬收起药钱，低头想着张庚方才的话，看了看时辰有些不放心。

　　原是该回来了。

　　正准备出门去看看，方才踏出一步便瞧见门外看着她浅笑而来的明琅。

　　“姐姐是去寻我么？”

　　“站门口看一眼罢了。”

　　明琅伸手要牵她，宋忍冬抬手躲过匆匆走到医馆内：“集上，注意些。”

　　明琅浅笑，拥着她走到药台后：“那在这里也要注意？”

　　“自是要……那是什么？”

　　明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在药台角落瞧到了一本书。

　　他手不方便拿东西，索性走过去看——《千面记》。

　　神色不动，抬头看向宋忍冬：“许是哪个病患落下的？”

　　“怕是张捕头方才落在这儿的。”好像只有他来的时候手里拿了本书，“说是从书坊过来的。”

　　只是人走了有一会儿了，现在追过去怕是也追不上。

　　明琅眸色微深，将书稍稍推远了些：“待会儿我给他送去就是。”

　　“他若是想起来，许是会来拿。”

　　张庚自是不会来的。

　　明琅盯着那本书发笑，明白了方才在书坊时那丝不对劲是哪里来的。

　　方才和顾长生那间屋子的窗正对着对面的茶坊，顾长生嫌闷便开了半刻钟的窗，张庚……怕是瞧见他了吧。

　　当真是好笑，一个行伍粗人竟也学着旁人的模样买本书来送人么。

　　那哪是《千面记》，那是在提醒小九，他明琅是个两面三刀的人。

　　“张捕头要照顾家里人，哪里有空，正巧如今时辰还早，我走一趟也就是了。”明琅凑近她腻歪了一阵儿才继续道，“等我回来时候，正巧能赶上给姐姐烧火。”

　　宋忍冬失笑：“你晓得他家在哪，送了书赶忙回来就是，莫在外多留。”

　　“姐姐在这儿，我在外留什么。”

　　宋忍冬笑着从柜里翻出一个小书袋挂到他脖子上：“你手不方便，背着这个方便些。”

　　明琅低头看了看问：“姐姐的书袋？”

　　宋忍冬点头：“娘原本做的是书袋，可我总爱跟着爹去挖药草，便当成药袋了。”

　　明琅闻言失笑：“难为姐姐了。”

　　背着书踏出门，明琅看着张庚家的方向轻笑。

　　原以为是个有眼色的，如今倒是让他意外了，既如此，便去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