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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乌鸦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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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郑好挺烦的。
马上17岁的她刚刚上了高一,在一群比她平均小两岁的小屁孩中显得多少有那么些苍老。郑好自诩成熟稳重,跟同学们没有共同语言,有事没事就往高三国际部跑,那里有她的死党狗三儿。狗三儿明年就去日本,现在正是闲的时候。
“你丫天天这么跑,这才刚开学,被逮到又要扣分。”
狗三儿气喘吁吁地跑到学校后门,郑好坐在花坛旁边,屁股底下垫着校服,脚踩着陆冲,头戴着大耳机摇头晃脑地听着重金属,狗三儿说的话她根本听不清,只能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
“啥?”
狗三儿把她的耳机扯下来,“我跟你说老这么听30就聋了。”
“别咒我好吧!你忘了你是开过光的嘴,还什么晦气说什么。”
狗三儿憨憨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包□□,下意识地递给郑好一根。
郑好警惕地看着他。
“想蹭板直说。”
被拒绝了也不尴尬,狗三儿顺手把烟塞进嘴里。
“我又不是你,逃课带个板出来跟带个盒饭一样简单。”
郑好翻了个白眼,一跃从花坛上下来。
“大哥,咱俩到底谁被管得更严啊!”
“我不是请你抽烟了嘛!一会再请你喝酒还不行!”
郑好懒得理他,踩着陆冲一骑绝尘。
狗三儿帮她拿着校服,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跟上。
“你别这么快!小心别摔了!”
郑好是真的很怕狗三儿的那张嘴。郑好活了17年,与狗君相识十五载。他们的父母是最好的朋友,于是他们也自然成为了好友。期间狗三儿说过的话不计其数,管用的一共三句——“郑好你裤子裂了!”“郑好你别打游戏了明天起不来就全完了!”第一句是在郑好小学时期,届时她正准备跟班里的公主表白。当然小小的她还不知道女朋友的概念,只是觉得公主不仅人娇娇软软的,还很香,不仅人香,她一切的东西都香香的,跟狗三儿身上常年的汗臭味截然不同。她想让公主和自己一起玩,当然,如果公主能只跟自己玩就最好了。
小小的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完成自己的心愿,觉得只说做朋友好像不足够。她想起来电视剧里一般男女主亲了之后,女主角就不能再亲别人了。于是她特意挑了一个自己作为升国旗代表的那天,觉得自己足够配得上公主,于是意气风发地把小女生堵在了墙角。在她的强势攻击下,身后狗三儿的话像寒刀一样扎进郑好的心里——
“郑好你裤子裂了!”
那一刻,8岁的郑好第一次体会到心碎。
狗三儿的眼力从来没这么好过,他只是无法忽视自己最好的朋友的黑色校裤后面裂开的口子里,露出一张小熊□□的脸。
这件事以公主大哭着去告老师为结束。但从此以后,公主恋爱的路上总有郑好哀戚的脸,和狗三儿挨骂之后委屈的控诉。
“那我又不知道你喜欢她!”
“她可是我初恋啊初恋!”
郑好将面前的可乐一饮而尽,接着恶狠狠地打着手里的游戏键盘。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是小时候的公主和一个帅哥甜蜜的合影。
“明天就中考了,你压力大我可以理解。但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你是不是该睡了?”
狗三儿像个家长一样苦口婆心地劝着郑好。
狗三儿虽然是个男生,但性格说好听是体贴,难听点就是婆妈。郑好的爸妈对她是散养教育,信奉“大考大玩,小考小玩”,所以在中考前一晚,破格允许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面上说的好听,实际却把狗三儿拉来,美其名曰做陪玩。他们知道,有狗三儿在,出不了什么岔子。而狗三儿早早就定下要出国,中考对他只是走个过场。
“我说我爸怎么大发慈悲,原来是让你来看着我。”
狗三儿真的着急了。
“郑好你别打游戏了明天起不来就全完了!”
郑好手下的键盘敲得飞起。
“少啰嗦,今天我说了算。”
自己人生的主人翁郑好成功在第二天睡到了中午。她看着网上的作文题《即将步入高一,畅想一下未来的高中生活》,觉得简直是在讽刺自己。
复读了一年的郑好,不幸又是十二月尾巴的生日,所以真正上高一的时候,她已经17岁了。
脚下飞速滑着陆冲的郑好终于听不到狗三儿墨迹的声音。出于义气,她回头看了一眼想确认狗三儿跟没跟上,结果没注意到前面的台阶,连人带板一起摔了下去。
狗三儿的话此时如雷贯耳——“小心别摔了!”
沈玉最近不大顺。
沈玉作为口腔科里最年轻的大夫,本硕连读,都没进修过,毕业就顺利留在市里老牌公里医院成为大夫。沈玉的才学自然不必多说,单说医院的退休院长就姓沈,谁敢为难她。沈玉自知自己处境微妙,平日在科室里也是低头做人。但最近主任好像对她很有意见,给她布置了很多文职工作,她拿笔的时间都快比拿口腔镜的时间多了。
沈玉对着电脑上空白的文档,反思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主任。想来想去,也只有之前拒绝了几次主任提议的相亲,其他的再也没什么了。
正想着,门突然被打开。
“大夫!我朋友快不行了!你快来看看!”
一个男孩正掺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女孩,一脸急切地向沈玉求救。
沈玉对这等场面早已见怪不怪。她先是抬头看了眼表,确认是下班时间。
“这是科室,急诊在前面。”
话一出口,男孩明显愣了一下,满脸的局促。
沈玉不禁反省,是不是对未成年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只好先放下笔,过去把女孩搀住。
“你先去挂号缴费,我来看着她。”
男孩点点头,满脸仓皇地跑开。没几秒又跑回来。
“大夫,急诊在哪啊?”
沈玉没办法,给他找了个护士给他指路。
一路上狗三儿让郑好一直仰着头,她的颈椎比口腔更不堪重负。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自己好像换了个人监管,被带着拐了几个弯,直到坐到了躺椅上,她才有种不妙的感觉。
“你先躺好,我给你清创。”
躺椅缓缓放下,四大盏无影灯在郑好脸上亮起,把她的窘迫照得无影遁形。
郑好最怕牙医了。
本来在准备药品的沈玉一转身,却看到郑好挣扎着爬起来,赶忙把她摁回去。
“跑什么,你朋友去缴费了,一会就回来。”
以为她是担心自己被丢下,沈玉贴心地替她解释朋友的去向。
年轻人的感情真好啊,沈玉在心里腹诽,一瞬间脑补出了一场荡气回肠的私奔剧情。
郑好满脸绝望,她急得想要说话,却疼得张不开口。
突然,郑好感觉灯没有那么刺眼了。
沈玉已经准备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了,脸刚好在郑好上方。沈玉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丹凤眼。她的耳朵不大,圆圆的,被口罩的线勒得支棱起来,有点像小熊猫。
她耳朵真好看。
郑好被自己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看人耳朵是不是挺变态的。
“别怕,很快就好。如果伤口不严重,那一会就可以回家了。”
沈玉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低沉又清冷,尾音却带着小小的上扬。不知道是职业病,还是对小朋友的特殊关怀。
郑好还没来得及谴责自己的胡思乱想,沈玉就拿过一个棉球。刺鼻的碘伏味道萦绕在郑好鼻尖,郑好很没有面子的大叫起来。
“我还没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