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劫》舒夭绍

20、两情相悦

　　琼蓝江一如既往的咆哮着，停下休息的水墨望向对岸远处的娃娃山若有所思，汗滴沿着水墨的脸颊滚落，忙坏了站在一旁的蓝汀，又是擦汗又是扇扇子。

　　水墨微微笑：“蓝汀，别忙了，一会洗个澡就好了。”

　　“小姐，你直接让如月姑姑找几个侍卫帮你中这些桃花树不就好了，一百棵哎，要不让我帮你也行，干嘛非得自己种啊？晴姨知道你有这份心思肯定已经很高兴了。”蓝汀撅着小嘴抱怨道。

　　“人家说，在亲人去世的第三天中上一百棵树祈福，说不定亲人会回来看看的，晴姨是桃花妖，跟桃树肯定有联系，说不定，也会回来。”

　　“小姐，那是传说。”蓝汀小声嘀咕。

　　“好了，这不快完事了吗？你先回去吧，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好蓝汀，乖蓝汀。”水墨连哄带推终于把蓝汀送走了，耳根也总算清净了。

　　终于种完了一百棵桃树，水墨如释重负，瘫坐在荫凉下，享受着江边夏日的凉风。

　　晴姨，有空回来看看吧，既然您那么爱水无意，那，就等水墨，把他化作空气里的一股水陪您吧。对不起，晴姨，对不起。

　　许久，水墨才睁开微湿的眼睛，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桃林外白衣飘飘的水天溪。

　　“天溪，好久不见。”

　　“你这是干什么了，弄得像个小泥人？”水天溪微笑着无奈摇头，拽起纤尘不染的袖子就要给水墨擦拭脸上的泥印。

　　“呵呵，种了几棵树。没事的，回去洗一下就好了。”水墨伸手擦了擦脸，自然而然的挡去了水天溪的关怀。只是，这样一来，她的脸更花了，惹得水天溪失笑不已。

　　“喂，不要笑了。”水墨撅起可爱的小嘴威胁道。

　　“好，不笑了。”这样说着，水天溪的脸上还是掩不住的笑意。

　　“哼，回去了。”

　　水天溪的脸却在这一刻垮了下来，眉头皱在了一起。

　　“水墨。”水天溪突然出声叫住了走在前面的水墨。

　　水墨回头不解的看着突然变脸的水天溪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水天溪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脸色红了白，白了红的，磨蹭半天才说：“水墨，我父王在墨居，等你。”

　　水墨的心登时一沉，转瞬又变回笑颜如花的脸，说：“恩，那就快回去吧，别让王上等急了。”

　　“水墨，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你根本不想变成那样的对不对，我可以帮你。”水天溪急切的说。

　　“天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这样那样，我现在很好，如果要帮忙我会找你的。”水墨风轻云淡，可水天溪知道水墨不是随便说说，她在跟他说，不要插手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你会后悔的。”水天溪双手紧紧抓住她的双肩。

　　“那是以后的事。”

　　“你，父王不敢名目张胆的做什么，我去跟他说，我们两情相悦，只要你点头，父王一定无法回避，水墨，你听我一次话吧。”

　　“天溪，他是你父亲，而且，你打不过他，我也打不过。或许，这是我欠的债呢。”水墨并不能确定水天溪是否知道水墨已知水无意是自己的仇人这件事，但她要接近水无意，所以只能这样和水天溪说，让水天溪误以为水墨是要还债，还水无意对水涟的一片“真情”，也是报答养育之恩。

　　“我会争取。”水天溪咬牙道。

　　“我是人类。天溪，回去吧。”水墨推开水天溪的双臂，留给水天溪一个微笑后转身走了，徒留给水天溪一个模糊地背影。

　　回到墨居，果然见到了信步闲庭的水无意，他一身青衣隐在竹林中，像个清高的隐士，只是水墨觉得，隐士前还要加个词，道貌岸然。

　　“墨儿回来了。”水无意语气温和的说。

　　“是，王上久等了。”水墨低眉顺眼请了安。

　　微风吹起水无意的衣角，慢慢的飘到了水墨的眼下，下意识的水墨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料，水无意又往前垮了一大步，伸手抬起了水墨的下巴，逼水墨直视他，轻声道：“别动。”

　　“王上，水墨太脏了，会脏了您的手，且等水墨回屋再洗吧。”

　　“你这伶牙俐齿的样子，挺像凌如月的。”水无意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如平地惊雷在水墨的心中炸了一个洞。

　　“王上说笑了。”水墨皮笑肉不笑，不再反抗，她知道，水无意再告诉她，他已经知道如月是凌家人了，对付如月，小菜一碟，他在威胁水墨就范。

　　像水天溪一样，水无意要给水墨擦拭脸上的泥巴，不同的是，水天溪用的是袖子，水无意用的是手。温热的大掌没有一点粗糙之处，细腻程度堪比水墨，水墨看着眼前无限放大的脸一阵反胃，大手所到之处汗毛立起。只能闭上眼睛不再看这恶心的场面，拼命地告诉自己要忍耐。

　　却不料，水无意的唇就这样压了下来，水墨想反抗，却被水无意箍在胸口，一只手还托住了水墨的后脑勺，水墨完全不能有大动作，反抗变成了欲拒还迎。水无意毫无温度的唇冰寒了水墨的心。

　　君言霸道的吻在水墨脑中一闪而过。

　　“水墨，你学乖了。”客观来说，水无意实属丰神俊朗的美男子，水天溪一样的狭长眉眼，高度适合，宽度适中，可是，讨厌一个人的时候看他哪里都不顺眼，水墨觉得水无意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猥琐，由其是他眯着眼睛满脸算计的时候。

　　“王上不是来祭奠晴姨的吗？好歹晴姨也为您伤了这么多年的心。”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很多人因为我伤心，花晴不过是其中一个。”水无意笑了，似乎觉得水墨提起的这个事很好笑。

　　“我真替晴姨悲哀，爱上你这么一个卑鄙，猥琐的王上，我真替我娘庆幸，早早看清了你的肮脏。”水墨冷笑道。

　　“我卑鄙猥琐？凌越他的命都是我给的，居然敢勾引水涟，水涟那个贱人居然也上钩，哼，他们才是忘恩负义，卑鄙无耻。”水无意狰狞的说。

　　“你胡说，他们是两情相悦。”水墨怒道。

　　“啪”，水墨的脸上出现了一个鲜明的掌印，泪水在眼里打转，却从未掉下来。

　　“水墨，你应该感激我，若不是我，你早就死了。”水无意居高临下的看着水墨说。

　　“若不是你，我根本就不存在死不死的问题。”水墨冷冷的回答。

　　“哼，你娘欠我，你也欠我，慢慢还吧，别想着离开，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能找到你娘，也能找到你，而且，我想你也不想无辜的人受你连累吧。”水无意狐狸般的笑着，终于露出了本性，玩去脱去了平时高高在上又和蔼可亲的长辈面目，暴露出阴险狡诈，睚眦必报的可憎嘴脸。

　　“堂堂大陆之主，就只会这些小人手段吗？”水墨冷言冷语。

　　“小人手段？水墨儿，只要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就是胜利者，而胜利者通常是可以改变历史的。”水无意无比耐心的给水墨解释着，右手食指不停地摩挲着水墨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水墨忍不住想起脑袋尖尖的蛇，一阵恶寒。

　　“四天后，侍寝。”带着势在必得的微笑，水无意撂下这句话后志得意满的走了。

　　水墨嗤笑，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到头来，竟是要用那下三滥的美人计吗？可是，除了这个方法，水墨不知道还能怎样接近水无意，怎样为父母，为晴姨报仇。

　　回到闺阁内，蓝汀道热水已备好，水墨关上门窗，半褪衣衫，修长玉腿踏入木桶之中，却是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水是凉的。刚想问蓝汀怎么回事，却突然发现隔着屏风的那面奕君言正优哉游哉，笑眯眯的看着水墨衣衫半裸的样子，猥琐程度不亚于水无意。

　　水墨此时衣衫尽褪，只是披了层绿色袍子，勉强裹住无限春光。

　　“不要遮了，有屏风挡着呢，看不到。而且，你是我的人，早晚都要看的。”奕君言一边慢悠悠摇着扇子，一边似笑非笑的劝诫，隔着屏风，水墨姣好的身躯增添一种曼妙的神秘感，勾的君言心痒不已，

　　水墨看到君言那大喇喇光明正大的样子，知道他一定是用何种方法将水无意派来监视他的人摆平了，随即也不跟君言客气，躲在屏风角落穿好衣服，慢悠悠的走到君言前面五步远，毫无预兆的扬起了火鞭，笑意盈盈的君言并未料到水墨的这一招突袭，只能狼狈的滚到地下勉强躲过，然而极是狼狈，君言仍然是似笑非笑的，让水墨一阵火大。

　　“不知好歹，奕君言，你不要欺人太甚。”水墨掷地有声，火鞭亦毫不留情，然而君言也躲得奇快，水墨只能堪堪打到他的衣角。

　　君言躲得躲得游刃有余，仍然不忘调笑：“怎么？你要谋杀亲夫吗？”

　　水墨不说话，誓要将君言五马分尸，狐狸般的大眼睁得圆圆的，嘴唇紧闭，一门心思在这小小的闺阁里追逐。每一次鞭落之处，都有无形的怒气弥散。

　　忽然间水墨开始动弹不得，不知何时君言已然到了水墨身后，长长地火鞭缠绕到了水墨身上，足足围了三圈，君言一手搂住水墨，一手握住鞭尾，水墨手脚均被束缚。

　　“怎么了这是？谁惹到你了，为夫这就去给你报仇。”君言一本正经的望着水墨。

　　“哼，你啊。”水墨也不挣扎，聊天般随意的说道。

　　“我？怎么说？”

　　“夫君你不知道吗？四天后，为妻我，要去侍寝了。”水墨笑的柔媚，笑的无害。

　　君言的眼神明显黯了一下。

　　“爱妻别担心，我不会让那一天来临的。”君言信誓旦旦，表情慎重的让水墨都快要相信了。

　　“哦？”水墨一脸好奇。

　　“不过暂时委屈一下爱妻，那不过是个美人计，到了那天为夫自有妙招。”君言得意洋洋的说，却不肯看水墨的眼睛。

　　“美人计?那你现在在做什么?美男计吗？”水墨听到美人计这三个字顿时冷了下来。

　　“水墨，你听我说，不管你怎么想我，我确是利用了你，可是水无意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对你来说应该也是，杀他，你我都势在必得，对你，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君言低头停顿了一下，“我有点喜欢你，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等此事一了，我会带你离开。”

　　君言的眼睛亮晶晶的，没有似笑非笑的邪妄，也没有油腔滑调，一双鹰目就这样真诚的望着水墨，似是等待裁决。

　　“喜欢我？君言，我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我之前太傻，才会要求和你成为合作伙伴。晴姨死之前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说，不就是想刺激我报仇吗？不就是想让我走上这一步美人计吗？”水墨字字珠玑，完全不给君言回嘴的机会。

　　君言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终是没说，这副样子落在水墨眼中无疑是承认了她之前说的话，水墨心中一痛，眼泪就掉了下来。

　　“对，我是故意的，即便我告诉你，你也改变不了花晴会死的命运。”君言冷冷的看着水墨。

　　“哼。”水墨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那里的洗澡水是天翼山的泉水，我好不容易才弄进来的，不要浪费。”君言放下鞭子，摸了摸水墨的头发，轻轻地嘱咐。

　　“外面的黑士呢？”水墨问道。

　　“被水无意调走了，估计要换一批过来。你自己小心。晚上再来找你。”说完，消失在了水墨的面前。

　　水墨踏入凉凉的泉水中，努力的吸收精华，慢慢的，水墨在对面的镜子中看到了自己周身泛起的红光，突然想起君言的话，白净的脸庞就这样红了起来，只是不知是为何而红。

　　该相信吗？虽然这样问着，心，却在无形中已经选定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