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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话音刚落,我便恍惚听到了一声,仿佛是从祖母胸腔哼出的,轻微的叹息。
它从空中飘过,里头充满了浓郁的苦涩。
但实际,这也不过是从山野间吹来的,最普遍的风而已。
树荫跟着摇摆不定——
祖母伸出手,和这风一样轻柔地碰了碰我的头发。
“你会不会……”
她抬起头,小心地望向我。
尽管拼命地装作不经意,却还是得因为年纪大了看不清楚而非常努力地眯起眼。
额间被挤出几道深深的纹路,更显得那张脸皮干枯、皱巴。
祖母问我:“会不会觉得这个故事太无聊了?”
她犹豫着,摆出一副慈祥、贴心的作态。
明明已经到了该安度晚年的年纪,却因为我只是个从福利院领养的孩子,甚至有二十年没见过面而逐渐不安。
想要借由话语来试探,害怕自己老无所依。
“我不应该再回忆下去,重复一遍这地狱般单调痛苦的人生只会给你也带来困扰。”
胸口处,那块一直以来破了个大洞的地方,终于在祖母这幅委屈自己,勉强的模样下,被兴奋填满。
要忍不住笑出来了。
我想道。
可惜祖母不清楚我的想法,仍小心翼翼地,跟照所看见的我的表情来调整话语。
“你的时间还有很长,没必要听我这个老婆子絮絮叨叨。”
而后,又像故意拿乔似得突然沉默不语。
“不,我从没这么想过。”
我及时回答道,并握紧了祖母的手掌,温驯地将脸贴靠在上面。
那年老的、饱经风霜的手指刮蹭上我脸颊,仿佛是我正拿着一块树皮在脸上摩挲。
“相反,”我自下而上,定定地仰视着她。
“我很高兴您能向我倾诉这些。”
这朵曾经心心念念的玫瑰终于被我摘下,哪怕它已经腐烂,潮乎乎的,却仍旧散发出了奇异的香气。
使得我的这颗心能柔和地沉入底端,像是浸在水里。
再没有别的东西会摆得比我靠前。
即便是过往最美好的记忆,如今祖母回忆起也不够真心,惨杂了许多现实的因素。
我们的关系完全反过来了。
——讨好人的那一方变成了她。
为什么要在注视着我的时候发呆?
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对着我流露出遗憾的表情?
你在找什么?你想透过我看到谁?
我一直以为那个人是祖母的儿子,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每当她与我对视,充满爱意地抚摸着我的头顶时,眼神会如此复杂。
因为她在心虚——
她靠着我在祭奠自己死去的儿子,可心里偷偷惋惜的却是为什么我没有生一双与西索一样的金色眼睛!
真相!
多么平庸的真相!
这被一脉相承下来的畸恋使我痛快地长舒了一口气,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我太兴奋了。
早在二十一年前,还是个男孩的时候就被面前人掌握住了心理。
可我求而不得。
但是现在,我却突然发现同样的,祖母也永远无法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至少这一刻,一股超越血缘的联系席卷上心头。
我们两个是如此相像。
偏执、歇斯底里,比起寄生在子宫,汲取营养的一大团物质,我和祖母更应该是把血肉割开,贴近交融,连伤口都愈合在一块的关系。
除非用刀切,把自己搞得鲜血淋漓、狼狈不堪,否则便是注定要相互纠缠一辈子的了。
“真是卑微。”
我叹气,然后用一种近乎于悲悯的口吻说道,“你以前祈求西索的爱,现在又需要我爱你,我来帮助你……是不是就连对你的儿子也这么撒娇啊。”
顶着她惊疑的目光,我终于不再忍耐,愉悦地狂笑起来。
“你果然和自己的儿子上了床。”
阳光也像是一个疯子,用它那黄色的目光摧残大地。
空气变得十分安静,树枝微妙地抖动着,那漫长的难以忍受的沉默再次弥漫开来。
我彻底塌下腰,顺势坐在草坪上,通过枕着的手掌感受到祖母也悄悄地颤抖不止。
“乱/伦是什么呢?”
我舔了舔刚刚不小心被自己咬破皮的嘴唇,仿佛还是当初那个无知的七岁孩童般,纯真地发问道。
在这样毒辣的太阳下,什么都消失了,时间消失了,愿望消失了,意念也消失了,只能听到祖母嘴唇不断蠕动发出的阵阵气音。
当初那些面对我的,同情的视线不知为何在我没反应过来之时再度爬上了祖母的脸。
她迟疑着,不断地张嘴又闭拢,似乎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将安抚的眼光投向我。
过了好半天才开口:“不是这样的。”
她平复好心情,缓缓低下头,整个过程并不躲闪地直视着我,像一个受伤了的长辈。
“对不起,我好像一直没真正面对过自己的生活,竟然让当时还那么小的你听到了这些。”
她说着,随即温柔地抽出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可是谁都能够怀疑我,唯独你不行。”
顺着这股力道,原本趴伏在祖母膝头的我被她拉入怀中。
“莫纳刚出生时没比我的手掌大多少,哭得又细弱,好像猫崽子都比他好养活。
我每晚要醒十几次,喂奶、翻身,探探他的鼻息,生怕自己一闭眼他就彻底睡了去。
但就这样担惊受怕的,我还是一点一点把莫纳抚养长大了。
他和他父亲那么像,我只消静静地看着,就仿佛自己也介入占有了西索的人生———我那么爱他,怎么舍得让他痛苦。
而你,明明也是知道的,我像爱着你一样在爱莫纳。”
祖母责怪似的拍了拍我的头。
“你们俩也像,打小都能看出是个聪明孩子,成绩好又懂事,根本不需要我多费心。
唯独在身体方面,大概是怀孕期间奔波劳累,在母胎里营养不良的原因,莫纳经常容易生病。
每当摸到他滚烫的额头,看着他因为高烧而昏迷不醒时,我都有一种预感——老天要把这个孩子收回去了。
我很害怕,脑子里一团乱,本能地给莫纳滚烫的额头上敷了冷毛巾,隔一段时间一换。
同样由于不安,常常就在他的床边坐上四十多个小时,一刻不离地紧握着他的小手。
到最后,单是注视着这张紧锁眉头的病容都会使我心头绞痛、泪水涟涟。
我不敢睡觉,可有时候实在困得厉害,便起身拿上一根床头点着的白色蜡烛来回渡步。
火焰随着我的走动跳跃。
门窗早被锁紧,没有风进来,剩下的那支烛火自顾自地燃烧,映照在莫纳脸上,抖也不抖,静静地仿佛死去了一般。
我知道他还活着,可我就是害怕,担心下一秒、闭眼的一会儿功夫,死神偷摸过来抢走了他。
我把棉签沾上水,涂在莫纳发白起皮的嘴唇上。
那张虚弱的病容像是一只大手,把我的心脏攥紧,使得酸液从心室泛上鼻头。
如果莫纳调皮一点就好了。
如果他没有那么让人心疼的话,是不是我就不会这么舍不得,至少在他离开的时候能够少难过一些。
可莫纳太乖巧,偶尔舒服一些,有力气睁开眼,立马就会望向床沿寻找我的身影,催促着叫我也去休息一下。
往往他又病得太重,毫无声息地倒在床上,偶尔才因为病痛突然抽搐一下。
我不能哭出声,怕他迷迷糊糊中会听到,只好想了个办法去咬手掌,把声音压下,借助疼痛发泄苦闷。
经常一夜过去,牙印的周围就会变得又红又肿,十天半个月都消不下。
莫纳还那么小,他那么怕痛,那么依赖我,根本没办法想象失去他之后的生活。
所以哪怕注定会离开,我也得一次次地照顾好他。
因为我是个懦弱的人,没有办法一个人生活下去,除了我的儿子,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别的亲人了。”
说到这,祖母有些激动,狠狠地咳了两声,才继续发泄似的一股脑地说下去。
“作为□□,我的家族并不悠远,全靠父亲一人协调、支撑,靠着敏锐的洞察力在党争严重的国家勉强有了规模。
后来其中一派政府站稳脚,打定主意要开始肃清这些毒瘤,我的父亲早早听到风声,果断放手着力于洗白产业上岸。
他也确实成功了,维持住优渥生活的同时还一举吞并了母亲那边的势力。
可仇恨是摆脱不掉的,没有根基,继位者无能的势力就是一块香饽饽。
所以从父亲被揍敌客暗杀成功起的一个月算,家族飞速衰败、落幕了。
我不恨那个杀手,反而还可以称得上感谢,至少不需要再和一个没见过的男人联姻。
遇见西索前,我的生活就不属于自己,是父权和家长们用来肯定自己正确性的存在。
那是段糟糕的岁月,没有任何东西能带来安全感,为了确保臣服还得事无巨细样样报备,哪怕多睡了十分钟都会被母亲扯着头皮罚站。
我住在明亮的房间里,却每天感觉自己被困在满是灰尘、蛛网和潮湿腐烂东西的地下室,完全无法产生一点对父母应有的爱意。
我早在这十八年间腐烂了,从吞下第一口温迪的肉时就彻底烂掉了。
完全是行尸走肉,把受惩罚的经历刻进灵魂,伪装成听话的木偶假装那就是自己。
这么算下来西索该被称作太阳才对,他将我的灵魂扯到自己的目光下暴晒杀菌,重新催生发芽。
他是最有资格不要我的那个。”
我真的很喜欢太阳这个意象,而贯彻了我少女时代的西索,就是我生命中的太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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